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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再过几天,水稻就要进入扬花期,接着便进入灌浆期。易水寒和高为群商量一下,准备请乡农科站技术员给村民们讲一讲水稻中后期的田间管理,包括补施肥、预防虫害和合理灌溉。虽然村民们年复一年的在田间耕作,旱改水后每年都和水稻打交道,但是土壤、气候和环境的变化,都对水稻生长产生重要影响,让科技人员把最新种植管理信息传输给农民,是一种事半功倍的增收好方法。新村民活动中心主体已经完成,正在进行内部装修,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投入使用。高为群提出把辅导会场放在陈东家的院子里,地方大,院子边上还有几棵大树遮阳,几名村干部提前去摆摆桌椅就可以了。易水寒去过陈东家,只是那天是晚上,没看清环境。高为群说,村里干部都在他家忙呢,你来有什么要求,大家就手办了。易水寒说,他们忙,你不在啊?高为群说,我是候选人,不好插手他们工作。你去,我也往那走。九点钟不到,易水寒骑着电瓶车来到陈东家。几分钟后,高为群也从北边小路骑车过来。

陈东家院子里外摆了三张桌子,陈东、方家能、方宏兵、袁露和几名组长在表格上填写着,还不时向外打电话联系什么。看到易水寒进来,陈东迎上去,说:“易处,几天不见,有什么安排?”

易水寒四周张望一下,说:“你们都忙那,填什么表啊?”

高为群有些扭捏地说:“都在为我忙呢。”

易水寒从桌上拿起一张表格,原来是选票,他惊讶地说:“怎么在你们这……”

“嘿嘿、嘿嘿……”陈东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好多人不在家,我们代表他们。”

前一段时间,乡里在双集村开展了大规模的清理违章建筑,清理拖欠水电费,整治环境卫生工作,对一些有意愿选举颜万方为村委的人进行了重点排查,其意就是给对手一记杀威棒。现在看来村里还没罢手,继续在打外出人员选票上的主意。

易水寒不想介入村里选举事情,源于他内心的多重矛盾:坚持按选举法进行选举,有违乡里要求,不仅无法纠正他们做法,还会影响下一步自己扶贫工作;屈从乡里做法,又于心不忍,我们喊了几十年民主,就因为有人要出来参选村委,又大动干戈,想方设法把他们拒于大门之外。还有一点使他更纠结,高为群落选后,谁能主持村里工作,与他一起把扶贫任务完成?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至今他没看出村里有这种人才。易水寒把选票放在桌上,撇开选举话题,问:“你们明天上午正式选举,把辅导会安排在何时合适?”

高为群说:“我想好了,明天上午八点选举,带唱票一小时差不多了,我们从九点半开始,十一点以后好多人要带小孩放学。”

在场几位村干部都附和着,易水寒看了看场地,说:“那就有劳各位把桌椅放好。”

“易处,你放心,明天选举会场也要布置,你不说我们也要做,一举两得。”袁露笑着说。

袁露出现在村里,让易水寒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乡里吗?”

“人家正式人员是事业编,我就是打工的。当然要回来参选了。”袁露解释道。然后把易水寒叫到一边,神秘地说:“陈乡要调走了”

“哦,你听说了?”前一段时间官场都在传陈一娟要当副县长,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嗯那,听说是到淮江市。”

“什么,到市里?不是说当副县长吗?”易水寒有些吃惊地问。

袁露肯定地说:“不会错,昨晚她自己说的。到县里是别人瞎猜的,不算数。”

袁露说得那么肯定,看来陈一娟确实要走了。易水寒内心一下有些沮丧,大有怅然若失之感。到乡里扶贫两个多月,与乡里干部接触最多的要数她了,虽然没有更多的了解,但是她机灵、秀气和做事果敢、泼辣、富有成效,给易水寒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易水寒轻轻地叹口气说:“走了好,走了好啊!乡里工作太累、太烦。”

高为群走过来说:“你们俩人嘀咕什么呢?”

“我们能说什么,乡里闲事。”袁露说完,又回到桌旁填写选票。高为群问:“易处,明天选举你来吗?”

易水寒沉思片刻:“乡里有没人来?”

“卓委员说他们不来。”

“能行?”

“他们来了,有些话不好说。”

“那我也不来。”易水寒说:“选举快结束时,我和徐技术员一起过来。辅导会后,我们干部开个会,把赵永来事情商量一下。”

“对,对,我把这事忘了。”高为群拍下脑袋说:“赵永来盯我几次了,我都没搭腔。上次你说他也找到你那了?”

“是啊,看来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几人要好好商量一下呢。”易水寒说完,与在场几人打了招呼,骑车往乡里赶去。才走到村中心路上,身上手机铃响了。屏显是李海平打来的。他已去南方招商一个多月,一直没有联系,此时来电能有何事?

易水寒按下接听键:“李书记,别来无羔?”

“呵呵,易处,借你吉言,好着呢。”李海平字里行间透露着愉悦与欢快,每个字都在跳跃着。

“有何吩咐?请说。”

“陈乡高升到市里了,熊书记安排今晚给她送行,在家班子成员都参加。”

“你回来了?”

“乡里没人,熊书记一定要我回来看门。”李海平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话语中透露出一点信息,他回来是接替陈一娟的。

易水寒笑着说:“恭喜、恭喜啊,恭喜老弟再上一位。”

“哪啊,是替熊书记看门。”

听了李海平这句虚假的谦逊,易水寒内心忍俊不禁地笑了。什么替人看门,分明是把政府这一摊子交给你了。不过,李海平当乡长,也不能完全说是空穴来风。在陈一娟空降下来前,他扶正的呼声就很高,组织部门也个别争求了时任乡党高官费时明的意见。只是后来风向变了,陈一娟由妇联下来占了这个窝。熊光辉上任后为了给陈一娟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以招商引资重要为由,将李海平调往外地,脱产专司招商引资工作。现在陈一娟调走,家里人手不够,李海平回来主持政府工作,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再者,指定哪个主持政府工作,乡书记也只有建议权,没有组织部门授权,谁也不会开这个口。

晚宴安排在县城红旗大道上的红旗大酒店A888厅。翻身沟乡在家班子成员加上办公室主任于海军悉数参加。象往常一样,大家提前到场后,打了一圈掼蛋。近十九点钟收起牌局,站在餐桌旁,等待熊光辉的安排。过去这种场合,熊光辉都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陈一娟坐在对面的副陪位置。但是现在情况变了。熊光辉站在门口,对陈一娟说:“一娟,那位置是你的。”

刚从牌场下来,打牌时的算计与兴奋,使陈一娟面如彩霞,一脸春风。她说:“熊书记,今天出了这门,我才是客人,没出这门,我还是你班子成员。”

“水平,这就是水平。”熊光辉听了这话,心里很受用:“各位,谁能说出这话?”

陈一娟进一步说:“熊书记,那是你位置,我坐上一时还不习惯。你看,大家都在这站着呢!”

“好,好,那我就再坐一回。”熊光辉说着挪步到主位上,示意陈一娟坐在他右手,把易水寒拉到他左手,指着对面副陪位置,一语双关地说:“李书记,你坐那看门。”他环视在场人员,对陈一娟说:“一娟,我先说几句,然后请你做指示。”

陈一娟嫣然一笑,算是对他回应。

“翻身沟乡今天是翻身了,是一娟的提拔让我们吐了一口气。”熊光辉语出惊人,打破酒宴开场语之贯例:“一娟啊,我首先祝贺你高升,以你的才能、你的人脉,你的年龄和你的美貌,副处不是顶啊,前程大着呢!其次感谢你在我们俩人搭班子合作期间,对我的宽容、配合和迁就。纵观县里各乡镇,有几个党政一把手配合好的?几乎没有。我们俩的前任,乡长批条子,还需书记同意才能拿到钱,这都成了奇谈。乡长也是共产党的乡长,是党委领导下的乡长,他在职权范围内履行职责,还需书记同意,滑天下之大稽。三流九教还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一个书记居然不懂,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水平太洼,还要挖个坑。一娟同志性格温柔,修真养性,对我总是理让三分,这使我说话很强势。但我们配合很好,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多。党政两人,一个有修养,一个讲儒雅,那才能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唯我独尊,针尖麦芒,到头来是两败俱伤,没有几人能有好下场的。呵呵,说多了。第三点呢,一娟啊,你走了,不要忘了这里,有时间多回来。不过,下次回来,可能就是县长、书记了。来,为一娟的高升端起来。”

熊光辉这段开场白,听起来是动了情、动了心,发自肺腑的。陈一娟端起酒杯说:“熊书记过奖了。我能和你搭班子,在你领导下工作,也是一生的荣幸。正式任命要等团代会召开选举后才能生效,如果落选了,我还会回来和大家一起战斗。”

晚宴进行一个多小时,大家在一楼大厅处分手告别。陈一娟向易水寒伸出手:“易处,我过几天就到市里上班了,到市里一定要到我那去啊。”

“好啊,我要上门讨杯喜酒呢。”

“应该的。我要感谢你呢。没有你牵线,说不定我一直在乡里转呢!”陈一娟直言不讳地说。

“哦,是金子总会发光。”易水寒想起来了,上次在省里听平一凡说,姜秋实要到地级市担任常委兼组织部长,莫不是他到了淮江市,点了陈一娟的名?

回到乡里宿舍,已经是二十一点多。易水寒给平一凡打电话,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平一凡告诉他,陈一娟这两个月到省里两次,每次都是他安排几人就餐,姜秋实都到场。省里内定姜秋实到淮江市,最近就要走马上任。你说陈一娟啊,一个副处级干部,在省里来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选哪个不是选啊,何况人家年轻漂亮、有能力,又有农村乡长的经历,全省找不出第二人。就是拿出来比,她也名列前茅,无可厚非。

翻身沟的夜晚,漆黑而宁静。远处零星的狗叫声不时透过窗户传进室内。回想与陈一娟相处的日子,一直到晚上与平一凡通话,一个全方位、立体式的陈一娟站在易水寒面前。除了她的性格、能力,性别优势,在官场上心有定律、摆正位置,左右逢源、趁风扬帆,是她成功向上的法宝。两个多月前,在县政府会议中心大厅前那个小姑娘式的陈一娟已经从记忆中完全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高为群打来电话告诉易水寒,选举唱票已经进行一半,请他马上和徐技术员到村里举办辅导讲座。易水寒问他唱票情况,高为群说,不妙,颜万方得票不少。易水寒心里一沉,现在老百姓,和过去有着天壤之别:过去上面是怎么说怎么做,一切听安排。现在是上面怎么说,他不仅不做,还反其道而行之。乡里提候选人,本意是想安排听自己话同时也能为老百姓办实事的人,就象高为群,在村里一直是主持工作的副书记,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实绩,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一些人不但不认可,反而认为是上面提的,偏不选,还跳出来反对,提出自己的候选人参选。更多的人是跟风,一定要选自己提出的候选人。如果这也算一种民主意识觉醒的话,从一个侧面,也说明了人心涣散、组织凝聚力的降解。

易水寒和徐根发到村里时,唱票已经结束。选举结果写在黑板上:全村应参选人数为5015人,发出选票4901人,收回有效选票4330人。高为群以3300票居于首位,颜万方以3209票次之,颜万方被一部分有“反骨”的村民成功选进了新一届村委会。这种结局,已在乡里预案里,一旦颜万方进入村委会,村委再分工时,将“尊重”民意,选他担任村委副主任。这个副主任,在全乡十六个行政村中,是专门为他设立的。与治安、计生、会计相比,有头衔没工作,真正享受了选民们所给予的荣誉。

徐根发根据双集村农田情况,着重讲了水稻中后期管理中需要注意的问题,要防止水稻倒伏、贪青和秕粒。分析了产生这些现象的原因。特别提到村里向南那条水渠,当邻村灌溉而本村水稻无法及时引水灌溉时,有可能产生贪青现象,最终引起减产。解决它的根本方法,是从县灌溉支渠疏通灌渠及时引水过来。这些易水寒不仅听高为群介绍过,还到现场察看过,其间要经过两个乡,三个行政村,已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了。

送走徐根发,高为群问易水寒:“易处,你看,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易水寒笑着说:“高书记,你麾下又添了一名战斗员,也把他介绍介绍。”

颜万方站起来,说:“易处,我们见过。”颜万方说话时,露出被烟熏得发黑、发黄的大门牙。

“那不一样啊。过去你是村民,现在你是班子成员。”易水寒说着从包里掏出香烟递过去,说:“看来你也是大烟枪,村里分工没有啊?”

“刚选呢,还要向乡里汇报再说。”高为群说。

易水寒思忖道:选举结果已经出来,向乡里汇报只是履行一下程序,当务之急是把手上急需解决的问题研究一下,统一认识,统一步调,一致对外。于是说:“省里水塘改造经费下来一个多月了,离沽水期越来越近,我们要商量一下终止与赵永来承包合同一事,如果有问题,还有充足时间解决,怎么样?”

陈东有些犹豫地说:“林敬业不在,我们要不要待他回来?合同是他签的。”

“没必要。就是承包二十年,收了两万元钱的事。我们几个议一议,有个基本想法,最后经村民大会讨论通过。”易水寒吸取上次旧校舍土地收益分配上的教训,把村民大会作为解决村里重大事项的最高权力机关。

高为群附合道:“易处说得对,我们先搞个内部设想,然后个别沟通,一步步走下去。都七嘴八舌的,要是赵永来不同意,事情更难收场。”

易水寒对颜万方说:“老颜,你是村里老人,对赵永来承包事情清楚吗?”

“清楚,太清楚了。村里几十年没收入,就收了那一次。”颜万方说。

易水寒首先把那天下午赵永来夫妇到他宿舍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情况就这样,高书记和他们接触时提出退回两万元承包费,赵永来明确表示不能接受。我觉得吧,我们首先提出终止合同,是我们违约在先,所以我也觉得退回承包费作为赔偿,有点过低了。”

高为群笑了笑,说:“易处长很实在,在我们农村里有一种说法叫坐地起价,就地还钱,我们如果说是四万,他还能要八万呢。”

“你那是集市上买卖一套,村委会与村民之间的合同问题怎么能这样处理呢?”易水寒惊讶地望着高为群。

陈东不以为然地说:“易处,现在法院办案也是这样,一方说二万,另一方说是三万,最后法院居中说二万五,就成交了,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你如果和他钉是钉铆是铆的,他们还不习惯,到头来还能反悔,那真有后患了。”

高为群说:“易处,农村情况和你们机关干部不一样,哪象你们啊,领导说一句,就是圣旨,经济上吃点亏,在仕途上还能给你补回来。农民最讲究现实,自己能拿多少钱,得多少利,其它少和他谈,谈了也是白谈。”

易水寒听高为群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反感,问道:“这样做会把自己公信力搞没了,想没想过啊?”

高为群狡黠地笑笑,说:“农民、农村,复杂啊。不是有一说一的事。”他看看时间,对陈东说:“你看,都到这点了,我们中午就在你家吃个工作餐,怎么样?”

陈东不假思索地说:“那是求之不得呢,我叫刘家菜馆送两个菜来吧。”

袁露说:“你们在这吧,我要回去做饭呢。”

易水寒说:“下午再来吧,我回乡食堂就餐,这个月去得太少,伙食费还无法结算呢。”

“易处担心我们是公款吃喝,哪能呢。”高为群对陈东说:“就你家门口的韭菜割一把,炒个西红柿就行了,怎么样?”高为群话音刚落,方家能已经捷步出门到菜地里了。

袁露留下后和陈东在院子西边的厨房里忙着做饭。客厅里,高为群劝易水寒说:“易处,你来回跑耽误时间,在这扒两口把事情议一下就行了。”

“那就再等一下,陈东和袁露弄好菜一起来。”

“哪有那么多民主啊,我们先商量,一会他俩来听听,没意见就行。”高为群提高嗓门对在场几名村干部说:“都坐下,我们把赵永来承包事情商量一下。易处,你先说吧!”

易水寒想,在场几人对赵永来承包水塘来龙去脉很清楚,无须叙述,现在要商量的是提前中止合同给予对方的补偿金额问题。于是说:“情况大家都清楚,我不多说了。省里这次下拨六十万资金,我们准备把这片水塘整治成水产养殖基地。至于自营还是出租还没确定,不管什么方式,村里都要有收入。前几年有几十亩地租给赵永来家,当务之急是要把它提前收回,不耽误沽水期施工。”

方家能埋怨说:“林敬业那家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给我们留下这个烂摊子……”。

易水寒挥挥手,说:“不说他了,现在要解决实际问题。”

高为群掏出身上小本子,翻了几页纸,说:“我算了算,第一步退还他十二年的承包费一万二千元;他家一共三亩三分地,和人家签定土地出租合同明年到期,按去年土地纯收入算,一年两千多元钱,我们满打满算三千元;还有他投入在那五十亩水上的资金,也就是围网、竿子加上人工共一万;水塘里的鱼现在还不能起,十一月下旬动工,暂时不动这一块,春节前清塘子,由村里出钱出力帮他完成,这样满打满算不到四万元。他再多要,也就四万元打住了。”

陈东正好端菜上桌,听到高为群的计算后止住脚步盯着他。高为群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易水寒打量一下陈东说:“赵永来是不是也找过你啊?”

陈东坦率地说:“村子就这么大,抬起头都是亲戚。”

“你说说看,高书记算得合理不合理?”易水寒问道。

“还可以吧。”陈东想了想说:“他找到我一个远房亲戚来提到过,好象还有一个老房年久失修问题。我看这一块人家说得有道理,能解决我们一并给解决了。”

“有人来说情好啊,说明赵永来还真想解决问题。要是他不理不问,这问题就大了。”易水寒心里松了一口气。中国这个社会,就是人情社会,发生事情,首先想到的是找熟人,托关系。于是,大家都为围绕着面子作文章。

“搞个协议,注明一次性结清,今后不再有经济纠纷。老颜,你在双鹤村住,对那一片情况比较熟悉,有什么看法?”颜万方第一次参加村委会,又是被村民自发选进来的,易水寒觉得应该听听他的意见,使他有一种存在感和成就感,遇有问题,不致于从中作梗,还能帮助做工作。

颜万方前一段时间耳边不时刮进村里要终止与赵永来合同一事,赵永来的要价也听说过,今天正式在会上讨论这个问题,一下还拿不出主意,也不想冒然说什么,被别人否定,脸上难看。于是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大家议,我先听听。”

陈东回怼说:“老颜啊,你是大家一员,你不讲,我不讲,哪来大家啊?”

易水寒对陈东使个眼色,说:“陈主任,人家老颜第一次参加会,不象我们接触这事有两个月了。”然后对颜万方说:“情况就这样,不急,一顿饭时间呢。”

说话间,袁露把三个菜端上桌子。韭菜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炒青菜。高为群笑着说:“呵呵,今天都是绿色食品啊,没有一点荤腥味。”

“鸡蛋就是大补,挺好,大家一起来吧。”易水寒回答说。

陈东拿从条桌下取出一瓶白酒,往桌上一放,说:“庆祝高书记一肩挑,也祝贺老颜当选新一届村委。”

颜万方扫了一眼酒瓶,说:“陈三,你是真心,还是糊弄我啊?”

“真心怎讲?糊弄怎说?”陈东把酒往桌上一放,坐在颜万方身边。

颜万方一脸不屑地说:“我这个民选村委不至于这么掉价吧,你看看这是什么酒,黄银花,十五元一瓶,拿这打发我?”

“我哪能和你比啊,家里两个高材生,拿大钱……”

“陈东,换一瓶。”高为群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这不是钱的事。人家老颜第一次和我们坐在一起,总不能这么小气吧。你没有,到我家拿。”

方家能起身跑到条桌下拿出一瓶蓝包装的银花酒,说:“哪能没有呢,大小也是老板啊,这点家底还是有的。”

高为群接过酒晃了晃:“老颜,这个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颜万方拿着调子说:“高书记,我这村委不会白当,也不会有意和你们过不去。我不是林敬业,你们也不要拿我当林敬业。”说完,双手抱胸向在场人员扫了一眼。

“老颜,看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们乡第一位民选村委,我们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民主,不尊重那三千多村民。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心要往一起想,力要往一块使,在易处和高书记领导下,把几个增收项目搞好。年底我们也多发点补助。”方家能不真不假、一本正经地说。

陈东给每人碗里倒上酒,说:“差方宏兵,不然我们班子成员就齐了。”

高为群端起碗,说:“易处,开始吧?”

易水寒站起:“北城规矩,两杯吧。”

一桌人象征性从小碗里抿了两小口,算是喝了门面酒。接下来是“吊主”自由活动。

易水寒对袁露说:“袁主任,我敬你,上次陈乡那事没有你出面,麻烦着呢。”

袁露端着碗走过来,笑吟吟地说:“易处啊,我就等着和你喝酒呢。上次陈乡说请我们,一直等到她调走,也没影子。缺酒啊!”

高为群诙谐逗趣地说:“听说易处上次没敢和袁露比手劲,这次还能不在酒上找回来吗?”

“你这是激我啊,高书记。我喝了这一碗,你保证其他人不和我喝。”易水寒想,再怎么着,和袁露这碗酒是跑不了了,与其往后拖,不如主动点。

袁露放下洒杯说:“易处,你这么说这酒我不敢喝了。”

易水寒说:“好,不说他人。”端起小碗一饮而尽。然后说:“趁我清醒,把赵永来事议一议。”

袁露喝过后伸出手臂,把小碗翻在空中,说:“你看,这就是我喝酒品质。易处,你该不会没搞完吧?。”

易水寒也学着她将碗口向下倒过来,说:“你看看,检查一下。”

陈东一脸坏笑,说:“袁主任是搞计生工作的,易处有没有搞完,你还不知道?”

易水寒一脸窘迫,借着酒劲,说:“陈东,你又瞎扯了。”

“是,是。袁露啊,你说这些荤话,把易处都带坏了。”高为群出来解围说。”

“哈哈哈哈……”袁露大笑起来,说:“端起碗来喝酒,放下碗来干事,这才是我们农村人的风格。省里干部到哪去扭扭捏捏,我才看不上眼呢!不过易处除外。”袁露酒后脸上泛起了红晕。村姑的憨情、坦荡和泼辣表现的淋离尽致,似春天微风,秋日红霞,给人以淳朴享受和心灵的遐想。

接着几名村干部互相敬几杯,喝酒小高潮就这样翻了过去。陈东还想再开第二瓶,被易水寒制止住。他说:“好了,中午意思下就行了,把正事议一议。”

陈东朝高为群投去询问的目光,说:“村干部就是农民,哪有什么限制,不耽误。”

高为群说:“算了吧,没喝好的晚上接着喝。易处,你接着说。”

“你刚才把账算给几人听了,大家看看怎么样?”易水寒环视几人说。

方家能说:“这么算恐怕要超过四万元,现在账都在乡里,我们还要向乡里报告一下才行。再说,现在到哪有四万元钱啊,就是把水塘出租出去,也要有个过程。”

高为群把目光移向易水寒,说:“对啊,账是这个账,没钱有鸟用。”

袁露瞪他一眼说:“高为群,你那嘴巴怎么老是把不住啊,在说正事呢!”

易水寒想了想说:“几个工程同时开工已经付了不少工程款,我算了一下,还应该有利润在账,这都是村里的集体收入,不一定等工程完工决算后再用,现在就可以支一部分。我看,你出面找乡说一说,先从乡里支点钱用。明年开春后水塘改造肯定完成,一出租钱就回来了。”

陈东撇了撇嘴说:“乡里?你想从乡里借钱,那等于是与虎谋皮,可能吗?”

易水寒有些奇怪地说:“我们有钱在那,只是串一下,怎么不可能啊?”

“呵呵……”高为群笑了起来,说:“易处真是大机关人,我说你可能都不相信,乡里一天到晚都想着从各村捞钱,哪会帮你啊。县里一个部门每年给都会给我们村两万元扶贫款,一到乡里就被扣下来了,最多只能拿一半回来,就这还是多大的人情,费了多大的事。几年来被扣下来的钱不下于六、七万。还有上次我给你说的不该收的环境治理费等。”

高为群的话,让易水寒想起他刚到乡里时费时明和他的一番交谈,乡里承担着大多的社会职能,而对一个农业乡来说,财力枯竭,主要领导干二、三年拍拍屁股就走人,谁都没有长远规划,只能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哪管它以后洪水滔天!

“不管乡里同意不同意,用那么多钱一定要经过乡里,你可以先去汇报,如果他们确实不同意,我们再想办法,怎么样?”易水寒说。

陈东叹了口气,说:“没有钱,赵永来就不会中止合同,废水塘改造就无法进行。”

易水寒心里已经想好了,乡里如果能松口项目之间串借一下很好,如果不愿串支,为了不影响工程如期进行,自己准备和县扶贫办谈一下,动用扶贫周转金,等项目做完了,水塘租赁出去,资金就盘活了。他接着陈东的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是有的,你们先去谈谈看。”

易水寒话中带话,象是给了高为群底气。他说:“有易处这句话就行,我明天一早就到熊书记那汇报,行不行都给你个回话。”

易水寒看到颜万方坐在边上,一直没开口,把自己置于讨论问题之外,于是问道:“老颜,你看看我们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颜万方一直抽着闷烟喝着闷酒,耳朵却在听着每人发言。听到易水寒点他,使劲抽口烟,慢声慢语地说:“你们想得挺美,如果赵永来不同意,再提出什么要求呢?”

“我们算得很宽了,都是他占便宜。”陈东说。

“那是你们算的。我要是赵永来就不会这么算。”颜万方回道。

颜万方出言不逊,语气不恭,但是提出的问题却使易水寒心里一震,急忙问道:“老颜,你怎么算?”

“外出人员打工,许多人要换多次工作。为什么?在找合适位置啊。工钱要高,技能对口,还要有一定的生活环境,他才能待下。赵永来那个水塘搞了八年,你一下把他赶走,只给他一年土地收入,他到哪再找项目生活啊?”

“老颜,你怎么算账啊?”陈东侧目而视,说:“赵永来是你们小村人,你就站在他那边。”

颜万方说:“这是双集村村委会。易处,你说,我这样说有没有道理?”

刚才听到颜万方开口,易水寒心里一震,听了他这番话,才找到心里震动的根本原因。高为群的算法,只是村里一厢情愿,打得都是一方如意算盘,只谈补,忽视了赔。赵永来经营八年水塘,以此为生,一朝离开,他不能轻易找到生产项目,也就不会轻率的同意村里方案。虽然现在村里方案没有直接和他本人见面,但是应当有这方面的考虑,要有预案。古人说得好,凡事预则成,不预则败。

易水寒说:“老颜说得有道理。我们考虑简单了。高书记,你在外面打工过,是不是这样啊?”

高为群坐在那里一时缄默无语。看得出,他脑海深处在思考着。

“依你说,还要怎么做?”好一会,高为群问。

“起码要再宽两年。当然这只是指土地收入,人家水塘收入还没算呢。”颜万方说。

方家能说:“那水塘收入我们看过,都是草鱼,满打满算一亩水面不过六、七百元,一年三、四万元。”方家能刚说完,发现自己算错了,失声说:“他妈的,这一下三、四万就上去了。”然后自言自语的说:“大发了,大发了。”

陈东站起来,大声说:“是讹诈吧?”

“坐,惊诈什么?老颜说得有道理。”高为群瞥他一眼说:“真要这么算,要七八万呢。易处,他妈的上鬼子当了。”

前几天赵永来夫妇到乡里找过易水寒,说临乡终止合同赔偿原承包金的三倍,也就是六万元钱,看来他们也是测算过的。如此说来,这是赔偿的底线,只要对方提出,村里只有答应而没有回旋余地,否则僵持下去,耽误了整治期,将会影响村里一年收入。

易水寒说:“老颜,你出面和赵永来谈谈,探探他的最新想法。他找我们很可能帽大一尺,你是他们选进来的,能和你说真心话。”

颜万方沉吟着说:“易处,这个面我可以出,但是我话说在头里了,他提出要求,你们不答应,我是什么了?不是被人家当猴耍吗?”说完向高为群和陈东扫了一眼。

“呵呵,老颜,你以为你是一把手,老赵说了就要同意啊?”陈东说。

“我不听你的。看他们怎么说。”颜万方轻蔑地说。

高为群向易水寒投去一眼,说:“这个底,我们都有数了,你谈后我们再商量。你知道村里没钱,再怎么也要经过乡里。上上下下的,不会让你为难。易处,怎么样?”

事至于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穷村没钱,干什么都要看人脸色。易水寒端起小碗:“来,祝老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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