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到了卵石上。
扔石头，多么孩子气啊。有时候，紫来让他感觉，就是那么孩子气，任性，单纯，可爱，他多么喜欢那样的紫来，而不是心怀叵测的算计。
她能算计，说明她聪明。她真有那样的聪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计谋怎么就被她识破了？！她不肯用真名做花魁，尽量减少面见常人的机会，借申春的权力暗中保护，用自己的权势来增加影响，无非，都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干净之身，以献给皇帝。她怎么会，随便地屈身于他？！
她的嗅觉真不是一般的敏锐，在岛上，她已经嗅到了不妙，才会想方设法把他赶到船上；在车里，她肯定嗅出了危险，才会不顾一切地跳下车，让他难以如愿把她带回雅园。在无法再用做戏来维持现有的局面，无法再掩饰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同他决裂。
她再也不用敷衍他，而是直接的拒绝。
从此以后，她跟他，各不相干。
现在，王爷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杀不杀紫来？
他下不了决心，他很纠结，因此，他才会迁怒于兰夫人，如果不是她当日把紫来送回醉春楼，那么一切都还在他掌控之中，紫来就算做到了府里的姑娘，也不过，是个丫头！缘何会闹腾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兰夫人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龙放归了大海！
不杀紫来，紫来便会真的去做，她的能量不容小觑，王爷知道她说到就很有可能会做到。那么，杀紫来，理由呢？她现在已经是负有天下盛名的第一花魁了，杀她，是需要充足理由的，不然那些儒生、那些名流，包括她结交的士绅，还有她的名满天下的那些个老师，都会站出来质疑，如何才能不予天下人口实？那就暗杀，冠以暴毙的名义，倒是可行——
问题是，王爷不想杀紫来。她毕竟不是别人，她纵有千般不是，可是每当王爷要狠下心来，召唤大内密探付可的时候，总是会犹豫不定。他想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紫来收房了，他喜欢她，也能容忍她，只要她不妄图兴风作浪，什么都好。这样紫来就不能再进宫勾搭皇上，他哥哥也不是会觊觎弟媳的人。
一切似乎很圆满，可是，没有去成雅园，她识破了他的心机，愤而翻脸，让局面陷入僵局之中。花魁的身份虽然卑贱低下，却影响甚大，紫来的羽翼伴着她声誉的扩大日渐丰满，她几成无冕之王。他不能强抢花魁，也不能强迫花魁，这样将被天下人耻笑。而他唯一一次可以用强的机会，就是这次单独带她出游，她自愿出行，可被人视同为有意，在雅园里暗做明娶，还可以成就一段佳话，可是这样好好的安排，生生被她戳散搅乱。
她从来，都不按规矩出牌。这次公然叫板，他完全相信她是考虑成熟的。撕开了脸，从此以后，不必再应承他，而他一旦用强的，不管是任何借口，都会受到质疑。由此开始，她防备他，更会是铜墙铁壁，王爷只有望之兴叹了。
他甚至还，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要挟她。她孤家寡人一个，没亲人，也没财产，一无所有，他拿什么要挟她服从自己？一句话，就是紫来常常挂在嘴边上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真拿她没辙。
王爷缓缓地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他想不通，难道他对她不好么？为什么，她还是那样讨厌自己呢？成天象只小刺猬一样，对他竖起满身的刺。有时候他真的想，她不要那么贪心，不要去觊觎皇宫的荣华富贵，他一定好好地对她，好好地爱她。可是，她那么固执，她一定要去做！
王爷长吁一口气，紫来，不要逼我杀你——
你不做皇后，我让你做夫人，做皇后未必幸福，做夫人未必就不快乐啊。
他徐徐地穿过长廊，走进花园。
紫藤繁茂的叶片层层叠叠，满满地覆盖着花架，叶片在月亮的照射下发出黛绿的荧光，象极了那天晚上，婆娑湖的水面，也是这样黛色的荧光，有着说不出的迷离和暧昧。
他穿梭在紫藤下，抓住了秋千的绳索。
那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又冒了出来，她进宫做什么呢？见皇上！
紫来轻轻的话语响起来“废除官妓制度……”
又响起一句“我想报仇呢……我若取代了贵妃，她还倚仗什么？！贵妃进冷宫，曹夫人做官妓……”
再响起一句“做皇后谁不想啊，如果能做，我当然也想做……”
你既然那么聪明，为什么撒谎，要让我识破呢？既然废除了官妓制度，曹夫人还怎么做官妓？！你要取代贵妃，势必也要染手皇后之位啊——
王爷脚步沉重地走着，默默地站住，一抬眼，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站到从前的位置上，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这里，看紫来跳舞。
她的舞蹈，多么的美丽轻灵，还有她的眼睛，是那么清亮……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她是那么叵测狠毒的一个人，他记得善卿说过，她单纯又善良。是的，他记得，她给如廉和花灵的钱，她不吝啬；他无意见瞥见的，她留在碗下给婆婆的那根金簪，他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对他说，相信她吧，她是多么善良温和啊……
王爷忧伤地闭上了眼睛。
紫来，难道你因为贱且辱的出身，就一定要把皇后作为出人头地的目标么？放弃这个想法吧，回到王府，回到紫藤身边来吧——
“王爷……”大内密探付可的声音响起在身后。
王爷沉默许久，终于说：“再等等……”
如果我能阻止你，我就不杀你。
袁妈妈正在安排楼里的琐事，忽然看见紫来进了门，于是奇怪地问道：“不是三天么，这才第二天呢……”
紫来寒着一张脸，说：“妈妈，烦劳你到告示上去加一句话，煜王爷不见！”
“你疯了！”袁妈妈跳脚道：“天下人怎么看，还不笑话王爷？！要是让王爷知道，还不砍了你的脑袋？！”
“不会的，”紫来说：“如果有事，我自然会担下。还有，从你加上这句话开始，我的身价会更高，妈妈，你愿意跟银子过不去吗？”王爷会懂她的意思，她料定王爷不会有任何举动。
银子！袁妈妈眼睛放亮，她想了一下，呵呵地笑道：“我这就去添上……”
紫来缓缓地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头就栽倒在床上。经历过这样兵不血刃的艰险，脑力几乎耗尽，她已经四肢疲软，浑身无力。
王爷想干什么？他是个男人，当然是想干男人想干的事。
醉春楼里长大的紫来，当然知道，孤男寡女，同去雅园，共度一夜，难道会是品茶说话？！在王爷的领地里，会发生什么？！她其实还需要他的权势作为庇佑，但是奈何他步步紧逼，她已无路可退。他终于迫不及待地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虽然，嘴脸好过许多楼里的嫖客，他还知道用柔情来软化她，用宠爱来打动她，用金钱来满足她，但是，她虽然不讨厌他，却依旧不待见他。
她从来都不否认王爷有许多的优点，她也不认为男人想得到一个女人是什么不能让人容忍的事情，总体来说，他的手段和做法都还算光明正大，也谈不上反感，问题是，她不喜欢他，从来都没打算委身于他。
紫来的底线，不做官妓，不做丫头，不做妾室，哪怕对象是王爷，也不行。
如果，如果他真的让她做王妃呢？
这个问题紫来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因为绝无可能。她不做好高骛远的打算，她只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做个正室，衣食无忧就行了。而美丽和纯洁，是她最大的资本，紫来岂肯轻易屈身于人？！哪怕是王爷，也不行。
何况今天的王爷，再也没有了和善温柔的面具，又恢复了以往的阴险诡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击她，诱惑或者强迫她委身，这也是打击的一个手段吧。什么住在雅园做外室，什么回到王府做姑娘或者夫人，都是鬼话，男人自古薄幸，是铁的定律。还有那什么不要伤害别人，怕的，就是她去伤害兰夫人吧。在他的心目中，连兰夫人那么令她鄙视的人，都值得他同情，而她甘紫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紫来当然有理由愤怒，我伤害谁了？从头到尾，伤害她的人，都是王爷！以后，他还要继续伤害她！那恶狠狠的话，还响在耳边，“你这一辈子，休想落籍从良！”“你永远也别想走进皇宫！永远也别想瞒过我的眼睛！脱离我的控制！”
每一句，都刺激着她的神经，挑战着她忍耐的极限，从而激起紫来更深的恨。
“我要灭了你！”这是王爷最后一句话，从这里开始，他们彻底决裂！
灭了我？现在，已不是你想灭就能灭得了了……
紫来冷笑起来，你当初，不是千方百计诱使我做花魁吗？如今我回了醉春楼，做了天下第一的花魁，那么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你想胁迫我吗？对不起，我没有软肋。你想强占我也好，想限制我也好，甚至想杀我也好，都要避开天下众目睽睽。王爷，我就是要把不见你写在告示上，我要告诉天下人，我跟你水火不容，我若出事，必是你所为！你想动强，天下人已先知！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还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虽然桀骜，却还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机会，你有过，可惜，你不够强硬，也不够聪明。从你纠缠我为什么进宫的那个问题开始，我就猜到了你想干什么，让我变成你的女人，成为既定事实？！我甘紫来，根本看不上你，岂会让你近身？！你只能睡船上，我绝对不去雅园。
王爷，你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我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嫌浪费。现在你既然明说，不允许我进宫，那么你对我，就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利用价值了，我何苦跟你浪费时间和精力，当然只能丢掉！
从此后，我是我，你是我，你休想再玩弄于我，也休想阻碍我半分！
紫来虽然心里恨意凛冽，却是浑身无力，刚才从城门一路走过来那么长的路，还有这几天时刻警惕地面对着王爷，那一直绷得紧紧的弦猛地一下松了，她感到自己已经虚脱。这会到家了，放松下来，只剩下微微地喘着气的力气，迷迷糊糊地就睡去了。
一个无比清晰的梦，慢慢地包围了她。
碧水清池，紫藤灿烂，她在俯身洗衣，紫晶从脖子上垂落下来，她入神地洗着衣服。安静的四周，忽然响起了埙声，她站起身，微笑着，望向水面。水面扩散出浅浅的波纹，好像在跟她打招呼。
她端起了木盆，上岸，走在回程的路上。青石板的拱桥畔，荷叶繁复，盛开着莲。她脚步轻移，忽然，就被扯住了裙摆，她回头一望，是一支白莲，挂住了她的裙角。
“你又是为何扯住了我？”她望着白莲莞尔一笑，解下裙角，却蓦然发现白莲的美丽，于是惊叹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所指可就是汝？！”
心生喜爱之下，她流连许久，端了盆子欲走，又觉不舍，瞬间生出主意，放下衣盆不管，只将白莲摘了下来，小心地执于手中，顺手一招，唤来一块祥云，踩上去，拖着长长的飘带，滑走在云端。一路越过碧池之上，她似乎有意同水下的朋友打个招呼，翩然而过水面，她轻笑着，摇了摇手中的莲。一低头，她看见了水中自己的倒影，美丽的面容，久久地映在水中，紫色的纱裙洒下淡淡的阴影，将水面都染成了浅浅的紫色，她的眼睛好像黑色的珍珠，嵌合在水底，随着波光中微微荡漾……
金光忽然泻满了天地，她欢喜地朝着金色的大殿飞过去，举起了手中的白莲。
呵呵，多么宽和浑厚的声音响起来：“你来了……”
“我把这支白莲献给您，您看，它开得多么美丽啊。”她看见了佛珠和善的面容，正朝自己微笑。
梦断了，然后，又晃晃悠悠地续起来。
她跪在一个云雾缭绕的殿上，有个威严的女声在头顶上远远地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洗完衣服不按时回来复命，反而擅自离位，在外游离，该当何罪？”
她感到大祸临头，不敢申辩。
那声音依旧带着怒气，宣布：“南天门大将，把浣衣仙子贬下凡间，以儆效尤！”
她惶恐地抬起头来，只看见魁梧的南天门大将，象山一般地罩过来。她凄然道：“将军，做个好事，容我去跟老友道个别吧。”
南天门大将默然片刻，说：“给你三刻钟，到时辰，自己来南天门见。”
她提起裙摆，匆匆赶往瑶池。池畔，千呼万唤，只想离别之前，能见上一面，可是，那水下的朋友如此固执，不肯露面。她依依惜别，跳起了告别的舞蹈，告诉他莲的心声。
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是莲，就要绽放，你在哪里？
不知不觉已过三刻钟。这里她还在呼唤，那里，南天门大将见人不至，提戟来催，在她头顶暴喝一声：“嘿——”
“速速下凡！”天将厚厚的手掌，伸向了她的颈间，来抓她的衣领，匆忙间，她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紫晶，扔向池水：“有缘再见了吧，朋友……”
紫晶落入水中，水面开始激烈地晃动，向两边劈开，然后，一个人影现形出来，拿着埙，微笑着，从水底下升起，那张脸，竟是如此地熟悉——
王爷！
紫来大喊一声，本是趴着，忽然从床上撑起了胳膊，一下支起了身体。
她长久地喘着气，无法平复下来。
他曾经是她的朋友？他送她的紫晶？他是谁？不，他虽然长着跟王爷一样的脸，但肯定不是王爷，因为他是她的朋友，而王爷不是；他是那个绚丽梦境的一部分，美好得让她动心，而王爷只能是个噩梦，永远的噩梦。
这个梦，是真实的吗？她是浣衣仙子吗，那水下的人，又是谁？不是王爷，又是谁？
她就这样惊醒了，梦，仿佛又丢失了，无法再继续。
此时，王爷正趴在紫藤架的空隙处，那张石桌上，做着同样的梦，只是，他的梦，比紫来的，更长，所以，他一直，都没有醒来……
紫晶脱手而出，坠入水中——
水哗哗地被推向两边，他从水底站了出来，悬在半空之中，微笑道：“将军，给我个面子，容我同浣衣仙子说几句话如何？”
天将似有些畏惧，迟疑了一下，说：“只能给你一刻钟。”
他点点头，看天将隐身而去。缓缓地朝她伸出手去，手心展开，紫晶静静地躺在掌心。
她摇摇头。
“不喜欢么？”他轻声问，声音充满了磁性，又很温柔。
她眨眨眼睛，细声道：“要早知道你是个男的，我就不会接受这个礼物了……算了，还是不要了……”
仙界不允许男女私情，他微微一笑：“怕王母责罚？”
她不说话。
“不用怕，”他又将紫晶送过来：“送给你，就是你的了。”
她还是摇头，低声道：“我要走了。”
“不管你走到哪里，它都属于你。”他又把手朝前伸了伸，直到她的眼皮底下。
她抬起头来，伤感地说：“我要下凡去了……以后，可能不能再见了……”
“为什么不能再见……”他轻轻地笑起来：“我喜欢看你跳舞呢，我还要，给你吹埙伴奏呢……”
“不可能了。”她忧伤地低下头去：“我再也不会有记忆，所有的，都会忘记……”她分外不舍地望了一眼水边的紫藤，轻声道：“这瑶池，这紫藤，我都不可能记得，也许，跳舞也会忘记……”
“不会的，在你心里的东西，永远都会存在，他们在你的记忆中复活，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他笑道：“你会一直跳舞，而且永远都会跳得这么好，不然，我怎么能找到你呢？”
“你为什么要找我？”她好奇地问，心里却在奇怪，我被贬下凡，难道你也去？
他笑得深有意味：“这是个秘密，现在还不能说，将来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她瞪着眼睛，显然没有听明白，只远远地瞥了一下南天门，怅然道：“下去凡间，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就是会跳舞，那么多的人都会跳舞，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笑得自信满满，又满不在乎。
她满是疑惑地望他一眼。
小姑娘，真是单纯。他嘻嘻一笑，大言不惭地说：“我给你一个特殊的印记，与众不同。”
“什么特殊的印记？”她好奇地问道。
他似乎早就心有打算，咧嘴一笑，悠然略带痞气，伸手一抖，中指勾住了结绳，将紫晶吊着，垂落下来，然后，缓缓地抬高，平着她的眼睛，对着太阳，他说：“你看！”
她好奇地，瞪着眼睛去看。
这一刻，太阳的光彩正穿过薄薄的云层，金光倾泻下来，罩着水面，水汽淡淡，映照出绚烂的如彩虹般的光彩，紫藤正在那头，泛着雾一样的淡紫。她望着紫晶，神态狐疑。忽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入紫晶正中心，紫晶瞬间发出璀璨的光芒，象一颗火种在燃烧！然后，倏地一下，岸边的紫藤也发出了同样亮丽的紫色光芒，光芒渐渐加深，仿佛天地间一切都被染成了紫色。
她惊异地望着面前的景象，眼睛越瞪越大，骤然间，紫晶更亮，“刷”的一下，如同它具有无法抗拒的强大吸力，也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一切的紫色都被它成放射聚拢的方式吸进了中心。她愕然地，注视着天地间的澄明透彻，蓝天、白云、碧水，紫色全无，再去看最爱的紫藤，除了叶片，竟无一朵花！
她“呀”一声，转头又来看紫晶，这个东西，竟然把所有的紫色都掠夺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玩意儿？！
“这是紫原晶，它控制一切的紫色，可以随意发散，也可以随时收回……”他仿佛有读心术，已经看到了她心底的疑问，如此解释，而后又高深莫测地笑道：“你看！”同时，晃动了提着的紫晶。
她仿佛被他的话语下了蛊，又瞪大了眼睛凝神去看。
一切都很平静，忽然，又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穿过紫晶正中，变成紫色的精光，直射入她的眼睛！
“啊！”她大叫一声，只感觉眼睛有些火辣辣地疼，下意识地一闭，用手去捂。
“没事的，”他幽声道：“你看看水面……”
果然，他话音一落，她的眼睛已无异样，缓缓地松开手，望向水面，平静如镜中，一切如初，只有点点的诡异——
她看见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紫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