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李氏出身农家,和先帝刘知远的婚姻充满传奇色彩。
刘知远邂逅李氏,心生爱慕,托人向李氏的夫妻求亲,李父因为他家贫而拒绝,刘知远和几位朋友趁夜到李家抢了李氏成亲。后来,刘知远拥护晋高祖石敬瑭称帝,屡次因军功升迁,最后封北平王,成为霸据河东的一方领袖,李氏被封为魏国夫人。
晋朝因为契丹耶律德光入侵灭亡后,刘知远看准时机,于次年在太原称帝,李氏成为皇后。她建议刘知远改变过去搜刮民财犒赏军队的惯例,而拿出宫中所有财物赏赐将士,因此大得人心。
刘承佑是两人的次子,长子刘承训获封太子后不幸早逝,刘知远悲伤欲绝,不久去世,去世前封刘承佑为太子。刘承佑登基时还不满20岁,朝政由枢密使杨邠和都指挥使史弘肇等人把持,几年下来,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已经快要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不过杨邠等人对太后李氏倒是颇为尊敬,赶上她的40岁整寿,就完全同意了刘承佑为太后大举祝寿的要求。
此前1个月中,就陆陆续续有各地派来送贺礼的使者赶到开封,等到了接近寿辰的日子,整个开封更是热闹非凡。
杨邠等军人出身的人执掌朝政,法度非常严苛,平日里小民战战兢兢,连在街上高声谈笑都有可能被抓进京兆尹的监狱,活着进去,出来的时候最幸运不过也只剩半条命了。曾经有一次,开封发生日食,凡在街上抬头看天的人通通被抓起来,很多人掉了脑袋,其严苛可见一斑。
如今庆祝太后寿辰,执政们破天荒地开了口,允许民间同乐三天,也算是感沐太后和天家的恩德。
萧潇等人随着大名府来祝寿的使者一起进了开封城,发现城里的气氛和往常大不一样,家家张灯结彩,路过的行人都面带喜气。
萧潇低声吐糟道:“不会新有法令下来,走在路上愁眉苦脸就要被抓起来吧?”
寒息和小鱼都心有戚戚焉地笑起来,正好显得他们这些人和周围的人一样喜庆。
走到路口,萧潇和小鱼要往郭府去,而寒息要回禁军,寒息跳下马车,说道:“妹子,你什么时候去江南?”
萧潇也下车来,说道:“我去郭府见过郭大奶奶就走,最多盘桓个两三日吧。”
寒息道:“到时候我去送你。”
萧潇笑道:“好啊,不向大哥告别,我是不会走的。”她想一想,说道,“这些天赶上太后寿辰,大哥回禁军后一定会很忙,如果我有事找你,怎么联系你呢?”
寒息道:“皇城附近朱雀街上有个悦来居,你有事去找那里的老板邢掌柜,他知道怎么找我。”
萧潇点头称是,说道:“大哥,多保重。”
寒息看着她浅笑盈盈的面孔,忽然生出一种依依不舍,这感觉太过柔软,让他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于是笑道:“天下虽大,你我兄妹总有再见之期。妹子,你也多保重。”说完大踏步走开。
萧潇上车赶往郭府,走了一段,忽然忍不住撩起车帘,向寒息走的方向望去,人群熙熙攘攘,自然早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萧潇放下车帘,忽然自失一笑,同行一路,忽然少了一个人,还真是有点寂寞。
到了郭府,却是好一番热闹,宛娘陪同萧潇拜见过郭威的几位夫人,郭威的幼子青哥,意哥和幼女宁姐儿,侄子定哥,以及郭荣的长子宜哥正好在堂上,还记得这个为人和气,身世传奇的萧娘子,过来行礼问候,宁姐儿长的玉雪可爱,聪明伶俐,萧潇最是喜欢,少不得拉着厮磨一会。
董氏近日有些心悸,睡眠不好,萧潇替她把脉后,开了一张方子,说道:“方子只是安神调养,老夫人想来是有烦忧缠绕在心,不得排解,所以影响到睡眠。心病还须心药医。”
董氏眼中闪过惊悸,却连声说道:“也没什么事,这些天为了太后寿辰做准备,****的心多些也是有的。麻烦萧娘子为我诊脉。旅途劳顿,还请早些休息,等晚上再为你接风洗尘。”
萧潇无意追问究竟,就告辞出门。
宛娘等在外面,携了她的手回到自己的院落。
宛娘道:“妹妹,自从你离开,我天天盼着你平安,谁知道竟发生那样的惨事。老天不长眼,你这么好的人,竟然遇到这样的不幸……”她的眼圈一红,“想当初你心心念念要去寻他,好不容易见着了,却……我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替你难过。”说着,眼泪止不住留下来,忙扯了条手帕蒙上眼。
萧潇的心如遭重击,旧时的苦痛又弥漫开来,宛娘听她说过多少关于方羽的事?当时心中惶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方羽,而如今再次见面,却是永远都见不着他了。
她眼睛一热,泪意涌了上来,却不愿沉溺于这永远无法改变的过去,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说道:“宛娘姐姐,过去的事就别提啦。”
宛娘放下帕子,说道:“是我不好,本来应该安慰你,倒招惹的你难受起来。也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生活的更好,才不辜负他的心意。”拉着萧潇的手,细细询问她在山中的生活。
虽然萧潇捡些有趣的轻松的说给她听,她听了一会儿,还是叹息道:“妹妹,我知道你是陈老神仙的爱徒,要跟着他修道成仙,求个长生不老,可是依我这笨拙的心思,还是觉得你年纪轻轻,花容月貌,一身的医术,就这么冷清清在山里过个几十年,实在叫人不忍心。这世上多的是女子再嫁,你何必这么自苦,非要守在深山呢?”
萧潇道:“我倒不是为了求长生,也不是为了什么守节,只是……”她停顿一下,“一来,在世上再无牵挂,没心思再做婚嫁之事,二来,有心到处走走,治病救人,也正好想想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她微微一笑,说道:“也许等我去江南走上一遭,就会大彻大悟,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姐姐不必替我担忧。对了,听说姐姐又喜得贵子,我能看看吗?不知道起名字了没有?”
说起孩子,宛娘也微笑起来,说道:“才3个月,还没起名字,家里就叫他的小名明哥儿,身子倒还健壮,一天到晚都在睡觉。”说完叫来乳母,问道,“明哥儿醒来了吗?抱他来让萧娘子看看,沾点神医的运道。”
萧潇连连摆手,说道:“我刚赶了路,等明天再去看他。什么神医,有人浑说罢了,姐姐还来取笑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匣,送给宛娘,说道,“这里面是翠华山太乙观观主海蟾子道长送给我的两张福运符,他精专符箓之术,并不是那种欺世盗名的,我借花献佛,送给宜哥和明哥。”
宛娘谢过,收好放在床头的一个柜子里。
两人随意交谈起来,宛娘有意说些家长里短的热闹事,萧潇听着有趣,也附和地笑上几声,渐渐说到太后寿辰,宛娘道:“再过5天就是正日子,我早起要随命妇们进宫拜寿,恐怕要应付一整天才能回来。”
萧潇道:“几位老夫人呢?”
宛娘道:“太后下旨说,年龄大的女眷们年老体弱,就不必进宫受累了。”
其实这只是其一,还有个原因是,郭威的正妻柴氏已经去世,郭威感念妻子恩义,不愿再娶,现在的杨氏、董氏、张氏都是妾,虽然她们跟随郭威日久,府里也没有女主人,所以上上下下都对她们很尊敬,不以妾看待,但是为太后拜寿这样正式的场合,到底不好出席。这是郭府家事,而且是公公郭威的事,宛娘自然不好和萧潇说。
萧潇也就是随口一问,才没心思去在意别人家什么妻妾之别,她说道:“我打算明天置办一些东西,后天就出城南下。太后寿辰这样的热闹,是看不到了。”
宛娘没料到她这么急,殷殷挽留道:“怎么这么急?我知道你主意拿得定,也不劝你留下来,可是怎么不多住些日子?这次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萧潇道:“早晚终有一别,况且少则一年,多则二三年,我还会回来的。”
宛娘默然,心道她这修道之人,到底比常人要心冷,千山万水,再见哪里是那么容易,然而她对这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做派,也有些隐约的羡慕,于是说道:“也罢,今天我就为你打点行李,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日难,事先准备的周全,免得事到临头尴尬。”,又道,“我身边有几个略有身手的侍女,让她们随你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萧潇道:“多谢姐姐美意,我喜欢府上的玫瑰糕,走时送我一盒吧?其他的倒是不必麻烦。至于侍女,想来都是姐姐身边得力的,我行医求道,习惯了自己动手,姐姐还是留在自己身边的好。我以前在邺城时的助手小鱼,她因父母双亡,矢志随我行医,我们两个在路上,倒不觉得孤单。”
宛娘道:“这位小鱼,可信得过?”
萧潇微笑起来,郭荣和宛娘这夫妇两人,还真的挺像,不过郭荣查过之后,告诉她小鱼可以信任。萧潇道:“她为人本分又不呆板,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很合我的眼缘。不久前在邺城,还救过我一次。”
宛娘道:“你呀,御下之道也是要有的,不能逢人尽抛一片心。我不是说小鱼,而是路上遇到的其他人。这世上坏心肠的人多着呢。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不能听人几句好话就被哄了去。”
萧潇自然唯唯称是。
宛娘又细细地方方面面嘱咐了一遍不提。
第二天,萧潇整理好行装,正准备去那家悦来居告诉掌柜的一声,和寒息约定明日辰时在开封南门外告别,忽然见到宛娘面带惊惶地走了进来。
她刚喊声姐姐,宛娘已经走了过来,声音中满是疑惑和不安,说道:“府里来了中官,说有圣旨给你。”
萧潇一听,也是满眼疑惑,她怎么能跟圣旨扯上关系,如果说是因为师父之名,或者自己有的那一点小小声名,可是她并没有大肆张扬,皇宫里的人怎么知道她来了开封,还知道她住在郭府?
她看宛娘惊疑不定,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接旨,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萧潇也没换衣服,就一身青衣去了外堂,来宣旨的是一个30多岁的中官,圆脸,面白无须,矮胖身材,倒是一副和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