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店铺，老板挠挠花白的头发，坐在柜台里算账。
忽然，寒风穿过，门上的铜铃和日渐腐朽的木门发出响声，他微微颤抖着摘下老花镜，定睛看清来人。
西服很朴素，还有些破损，皮鞋和裤脚沾满泥浆，灰领带歪扭地搭在颈前。虽然看上去有些消瘦，不过个子很高，那对憔悴的目光中透过一丝凶狠，一直放在身后的右手抬到面前。
那人没有说话，但老板却举起了双手。
老板知道应该做什么，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身子慢慢移出柜台。
“都在柜子里面。”他说道，“别杀我，我还有老伴儿。”
“我不杀人。”
那人的声音很嘶哑，他快步走到收银台后，拉开抽屉胡乱地从里面抓出一沓钞票。
老板只是站在旁边举着手，他深知自己这身老骨头肯定斗不过这他。小店的生意并不景气，柜台内只有寥寥三百块比拉，他失望地把钱塞进口袋里，转头看向货架，却发现货架上也是空空如也。
“抱歉让你失望了。”老头举着手说道，“现在这么乱，我都准备要关门了。”
“你要走了？”
“是啊，要走了。请问我能把手放下来吗？我胳膊发酸。”
那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的老板放下手，活动活动肩膀。冰冷的空气变得缓和起来。
“你是军官？”
他微微瞪大眼睛说道，那人有些吃惊，枪口再一次指向老板。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走到老板面前，盯着他问道。
“我以前儿子在军队里，我见过他的配枪。”
他朝那人手里的枪努了努嘴，那是一支有些磨损的转轮手枪，口径为8毫米的Saint M1892，波多迪亚政府为军官定制的制式武器。
“路边的枪店可买不到这个。”
那人没有说话，许久，他慢慢放下枪，食指搭在护圈上，自然地贴在裤缝。
“我参加了暴乱。”
那人缓缓开口道，老板的眼神中略过一丝光。
“你是军人。”老板微微眯起眼睛，“为什么？”
“我的信仰发生了变化。”那人盯着老板的眼睛说道，“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国家。”
“不，军人的第一要务是服从于上级。这才是你的信仰！”
“不！”
他忽然举起枪。
“我是军人，但我效忠于皇帝！”
他从内兜里拿出一枚金属片，那是黑盾雄鹰章，至高的荣耀，只有皇帝本人才能颁发，授勋者无不是英雄般的人物。
“我是玻利卡维亚的军人！”他向前一步说道，“我的信仰从来都没变过！”
空气再次凝固起来，那人握枪的手在颤抖，枪口几乎贴在老板的额头上。老板不动声色地仰头看着他，目光很平静。
“如果你想杀人。”他缓缓地说道，“你应该把击锤拉开，然后毫不犹豫地扣扳机。”
“……不。”
他一边说着，仿佛做错了什么事般把枪收进腰间。
“抱歉，我不想杀你，我虽然抢劫，但我是军人。”
“不，你不是军人。”老板盯着他说道。
“随你便。”那人耸了耸肩，“你是个好人，能遇见你我很高兴。”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拉开店门，冷风让稍稍暖和些的房间再一次冰冷。
“等一下！”
老板突然叫住他。
他疑惑地转过身，看到老板举着一把杠杆散弹枪走到他身边。
“你抢劫我，这让我很不高兴。”老板说着，压下杠杆把子弹推入膛。
“你想怎样？”那人举起手问道。
“如果你就这么抢完走出去，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过……”
老板裂了咧嘴，他把枪口抬起，扛在肩上。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想我们起码还有共同的追求。”
他笑着伸出手：“想加入我们吗？”
那人迟疑着看着老板，他看了看苍老的手掌，又看了看上膛的枪。
“这是个不对等协议，对吗？”
听到这，老板哈哈地笑了出来。
“当然，如果你拒绝，我现在就能把你打成筛子，然后扔给警察并且告诉他们你刚刚做了什么。”
很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老板沧桑的大手。
......
回到大使馆后，两人把一天的成果整理好交付给施瓦茨。
“辛苦了。”施瓦茨接过文件说道，“不过你们还不能休息，今晚就有行动。”
“今晚吗？”
瓦尔加惊讶地张大嘴巴，奔波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闲下来，计划着晚上躺在房间里一觉睡到明天早晨。自从正式入伍后他就再也没享受过那种蒙头睡大觉的感觉了，经常会被各种各样的命令从床上拉起来，疲惫之后再找个地方坐下打盹，如此循环。身为魔导师，不管是飞行还是用魔法做别的事情，消耗的精力不会比大头兵少。
“对，今晚是集体行动，所有人都要参加。我知道你们比较累，但今晚我们要面对的可是魔导师。”
“魔导师？”
“没错，情报部刚刚确认的信息，今晚要配合他们抓人。”
说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这是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虽然只有半身照，但那粗壮的臂膀无不显示着此人强壮的体格，深色的夹克里穿着脏兮兮的浅色毛衣，顶上是一头短发，昂首挺胸盯着前方。
“你们有见过他吗？”施瓦茨拿着照片问道，“他就在北边的耶格汽修厂工作。”
两人摇了摇头。
耶格汽修厂就在使馆北边隔了两条街的地方，是他们下午去的第二个地点。为此，他们还专门从使馆借了辆化油器故障的车开到那去修理。但他们确实没见过照片上的这个人，那间汽修厂的规模不小，有十几个工人在里面工作，留大胡子的也不只他一人。
“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指出，他和前几天在利马镇发生的案件有关。你们应该听说了吧？对，就是那次暴乱事件的主要参与者，前几天被人给劫出来了。现在情报部门只知道照片上这个人和事件有关，因此要求我们活捉他。”
由于无法得到波多迪亚当局的情报支援，所以情报部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完成调查，毕竟此事虽是波多迪亚内政，但也事关帝国的利益。能找到关键的线索自然可喜可贺，可按照施瓦茨所说，这次要抓捕的目标是魔导师，这可不像抓普通人那样拿枪指着他就投降那么简单。
“阁下您之前是说要活捉，对方应该是魔导师吧？只有我们几个人真的够用吗？”对于行动目标，瓦尔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然，万事都得有计划，少尉。这件事我自然有方案。任何魔导师想要发动能力都需要一个介质，所以只要能抓住机会就行。”
这个所谓的介质，当然就是指充当法杖的武器了。理论上，任何有木制握把和金属身管的物体都能作为法杖使用，但现代魔导师的培养都在围绕着“步枪+子弹”这一固定组合来进行。因此，除非是专家，普通魔导师只能依靠开枪来发动术式，那么只要在他手里没有枪的时候将其制服，基本上应该没问题。
施瓦茨的语气中充满自信，可瓦尔加的心里并不踏实，一旦魔导师拿到武器那就等同于一支军队的存在。
这可不是抓偷渡者那么简单。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瓦尔加转过身去，看到是蒂法还有弗朗兹和赫尔曼。蒂法的嘴角还残留有面包渣。
“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施瓦茨一拍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废话不多说，今晚我们将执行第一次任务，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抓捕这个人。”
他把刚才那张照片挂在小黑板上，旁边还画着一张结构图，这是瓦尔加和帕秋莉凭借记忆还原的汽修厂厂房大体布局图，除了后仓库和办公室之外，包括周边街道小巷也画在另一块小地图上。接着，施瓦茨又拿出一张印制地图，这是他从情报人员手中得到的下水道地图。
“这些是周边的环境，对于本次行动，我已经有了方案。今晚的行动方案如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