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颤动的声音,就像受惊的小乳猫,她摇晃着脑袋,惊恐地瞪大双眼。目光中,闪烁银光的刀刃在滴血,腥红可怖,仿佛每一滴都滴进她娇弱的身体里,深入骨髓。
“......别......”
可无论她多么害怕,不断后退的步伐还是让她撞在冰冷墙壁上。娇小的双腿,失去控制般用力往后顶,眼角抽动,月影闪烁,闪出星星泪光。
这一切都毫无意义,那只黑色兜帽让她看不清他的脸颊。黑色长袍袖下是阴森可怖的白手,硬底皮鞋发出“夸夸”地声音,一步一步逼近女孩面前。
翻倒的烛台早已熄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可周围的温度仿佛已是冰凉,正如面前这人阴冷的双手一样,倒在血泊中的夫妇早已失去温度,和喘息。
“爸......妈......”
不断颤抖的双腿最终让她瘫坐在地,张着嘴巴,目光涣散,她看了周,看了看早已倒在地上的父母。
明明是一次愉快的晚餐,爸爸晋升官职,妈妈买了新衣,自己愉快地过生日,想着明天还要去找伊芙琳玩......
已是泪眼朦胧,可浑身发抖,无法动弹,她依稀看到那摊血泊。红色的鲜血,仿佛酸液般泼到她的内心,渗透进灵魂,烧蚀,渗入,痛苦难忍。如撕心裂肺,又如刀刻般,划出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仰望,恐惧,冰凉的尖刃正对她的瞳孔。虽然想要说些什么,可颤抖的咽喉连一个单词都发不出。
“不......”
渐渐地,她咬紧牙关,眼睛不住地颤抖。小手愈发剧烈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后背死死地贴在墙面上。
她看着,刀尖在缓缓下落......
......
卫兵们冲进房间,看到趴在血泊上的施瓦茨,和惊恐万状的蒂法。
“喂!没事吧!”
其中一人蹲在在蒂法身旁,看到她惊惶失神的表情,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先别管那么多了!把他们移出去!比弗去把窗帘拉上!不要露头!”
施瓦茨一动不动地趴着,后背靠中间的位置有个弹孔,血流汩汩冒出。两个卫兵一人抓住他的双臂,另一人负责止血,把他翻过来拖到走廊里,地板上擦出一条暗红色的血带。
蒂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被人从地上扶起,脚下的地板好像垫了棉花。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外,蹲在窗台下,脑袋发昏,麻木,视野变黑,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似乎有人在猛烈摇晃肩膀,她稍微清醒些,看到面前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
“喂!你还好吗?”
他一边摇晃着,一边拍了拍蒂法的脸。
“啊……啊啊……”
她哇哇地叫着,终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那摊血迹,正如那晚的殷红,是她难以消除的梦魇。
“中尉!医生来了!”
旁边的士兵大声报告,紧接着走来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提着黑色皮革箱。他从箱子里取出金属针管,暗色的针头扎进施瓦茨的手臂。很快,施瓦茨的胸口慢慢起伏,子弹贯穿他的身体,但并未留下扩张性伤口,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怎么样?”
中尉的表情略显焦急,但医生只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
“没有大碍,并没有伤到骨骼器官。只是有两根血管断了,最好送到医院里处理一下。”
悬着的石头落地,气氛稍稍放松了些。
多亏大使馆的撤离还没结束,帝国的卫兵仍然留在这里。中尉清楚现在要做什么,他要求广播室对整个大使馆下达警戒令,关闭所有灯光。由于使馆的线缆不知何时被人切断了,因此他派出一名士兵去外面寻找电话,同时让全部驻守的20多名士兵进入警戒状态。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枪有可能只是个开始。
这是魔导攻击,从刚刚目击到的情况来看,对方采用了“直线射击”术式。这种术式能在有效范围内让子弹保持直线飞行,无惧风向和重力,指哪打哪,并且会产生一道蓝色亮光。
当时,正有几个士兵坐在后院里聊天,他们刚好看到攻击,根据弹道判断,这应该是从河对岸的建筑里射出。可具体是哪一幢建筑,受限于能见度问题没能确认。
“亚瑟,你去开车把大尉送到医院!”
“是!”
亚瑟背起施瓦茨从楼梯下去,接着,中尉吩咐其他人注意警戒,自己蹲到惊魂未定的蒂法身边。
“准尉!”他看了眼蒂法的肩章说道,“准尉!”
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于是他用力摇晃蒂法的肩膀。很快,来回摇摆的脖子终于让她恢复,看到中尉,她显得不知所措。
“刚刚发生了什么?”中尉直视着蒂法的眼睛,“冷静!你是军人!”
“刚才……”
欲言又止,头脑内如同乱麻。她抱住脑袋,用力抓挠,试图回忆起刚刚的经过,可画面只定格在那摊血泊中。
“站起来!”
中尉恼怒地将她从地上拉起。“啪”!粗糙的大手拍在蒂法的脸上,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准尉!我在询问你!”
他抓住蒂法的衣领吼道。
“不准哭!”
眼角在微微抽搐,蒂法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渗出泪液。她赶忙用手背擦干净,立正站好,双手背后,稍稍思索了一下,大声道:“抱歉!中尉阁下!”
声音虽大,但很虚,有微小的颤音。
“当时……我正在调整电台,忽然看到施瓦茨大尉朝我扑过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目光黯淡。中尉没有再强求,他叹了口气,摸了摸被她自己抓乱的褐发。
“新兵?”他问道。
蒂法点点头。
“……算了,习惯就好了。”
中尉平静地说道,他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把她的头发轻轻摸平,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想你应该继续你的任务,准尉。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
才过了六条街,瓦尔加就已气喘吁吁。
“哈……哈……我……”
喉咙像被烧着一样,双手撑住膝盖弯腰,大量的粘液充满口腔。他吐了几口,又把剩下的咽回去,额头上满是汗水。
“我……追不上了!我……”
他抬头看着前方,帕秋莉依然穷追不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小瞧了帕秋莉的能力,即便受了伤她的体能也依旧是自己的数倍。体能一直都是瓦尔加的短板,关键时候终究还是拖累了她。
他们沿着街道一直追逐,这片街区夜晚的行人车辆很少,几乎是毫无障碍。帕秋莉也试过开枪,可双方的距离将近百米,加上夜晚的掩护,她很难做到瞄准,试开的几枪全都没中,反而因瞄准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开许多。
魔导子弹也没用,手枪弹头缺乏足够的准度和存速能力,魔导石含量也太少,不足以发动直线射击术式。
能抓活的就尽量抓活的,帕秋莉这么想着。
可眼看着安东的身影越来越小,却毫无办法,他跑得就跟猎犬似的。
如果实在不行就用爆炸术式,虽然有误伤的风险。
正当她准备填入魔导子弹时,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他倒了!”
粗壮的背影忽然扑倒在地上,没有站起来。看到此幕,瓦尔加打起精神继续追赶,他成功追到安东旁边,而帕秋莉早已蹲在他身旁。
“晚了。”她摇摇头说道,“他把自己给摔死了。”
“啥玩意儿?!”
瓦尔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踢了安东几下,就像踢肉团一样,软塌塌地,毫无生气。
这么大个的人,说死就死了?!
他有些不相信,可静止不动的身体,流出的血液,事实就摆在眼前。
“闹呢?!”
他几乎要喊出来,追了那么久,安东居然死了!
路边的砖块绊倒了他,刚好磕在路沿石角上。新修的路沿石尖棱锋利,呈90度直角砌成。安东粗壮的身体和奔跑,带来巨大的惯性,直接让路沿石撞穿了他的头骨。
目标就这么死了。
瓦尔加摇摇头,感到难以接受。
相比较现代化的街道建设,旧时代的设计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这个直角路沿石就是个例子,没有圆弧,严丝合缝,让坚韧的石头直接变成凶器。
“不管怎样,事实摆在眼前。”
帕秋莉丧气地站起身,看了看瓦尔加。
“回去报告任务吧,就说是意外死亡。”
她摇摇头,看着地上的尸体。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不过好在,他们也算是完成了目标。两人默默地转身离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善后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