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大堂内贵重的瓷器碎了一地,屋外二十多个家丁护卫乌泱泱跪了一片,个个如霜打了茄子耷耸着脑袋,面上惨白。
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也是小心翼翼地垂着头,连呼吸也不敢过于大声。
“啪嗒!”又是一阵瓷器被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屋里屋外的丫鬟家丁闻声皆是一振,脑袋愈发低了。
姜余氏站在屋子中央望着满院子的人,眼中的狠辣令人心惊。
“二十几个人还找不到两个小姑娘!我们将军府养着你们吃白干饭吗!马上给我出去再找,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姜余氏气的浑身发抖,素手一挥,下面的人立即松了口气,急忙手脚并用跑出了将军府直奔姜衡若和苏纤云坠落的崖底。
等人走了之后,姜余氏一个脱力就向一边栽去,好在季嬷嬷手疾眼快忙上前一步将她扶好。
坐在后面主位上的姜老夫人见状朝羽枝挥了挥手,羽枝微微颔首快步走到姜余氏身边抬手利落地朝着姜余氏的颈后就是一记手刀,看着姜余氏晕倒在季嬷嬷怀里,一屋子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上前将人抬回房里。
“老夫人,夫人……”由着雪月跟月季把姜余氏带走,季嬷嬷几步上前给姜老夫人行了一礼不解问道。
没有老夫人的示意,羽枝一个丫鬟怎么敢大庭广众之下击晕当家主母?
姜老夫人微阖着眼,直到繁枝从沉香院捧了水锅子来将她怀里的那个换了出来,姜老夫人才慢悠悠地说道“好好照料你家夫人,别孩子没找着自个儿倒下了,不然弦儿回来听到些什么又该怨我是个恶婆母了。”
姜余氏跟姜老夫人婆媳关系不和,姜弦常常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虽没姜老夫人说的那般严重,但确实心里是有怨的。更别提姜老夫人这话明显是暗喻姜余氏向姜弦吹枕旁风了。
季嬷嬷心下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姜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说笑了,老爷是出了名的孝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准是下面的丫鬟婆子胡言乱语,老夫人切不可听信谣言,平白坏了母子情份。”
一边候着的陈嬷嬷闻言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心中暗叹,这季嬷嬷好生会说话,三言两语就把姜余氏摘了个干净。
姜老夫人轻嗤一声,也懒得跟一个婆子掰扯,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遣散完后,陈嬷嬷才抬手给姜老夫人轻轻按揉太阳穴,羽枝、繁枝等人纷纷候在一旁等候差遣。
叶竹宣刚从玄衣的房里出来就刚好撞上抱着苏纤云匆匆赶来的沈公瑾,沈文连忙跟叶竹宣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自家主子进了房间。
这边才脱下外衫准备歇息的玄衣还没挨着床门就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就被一个小厮从床边扯开,回过神来时,自己铺好的床上就躺了一个满身脏污的女子!
再抬头就瞧见向来风度翩翩、温润有礼的丞相独子一改往常眉眼间竟全是戾气!
纵然玄衣情商感人此刻也明白沈公瑾这是为何,不等他开口,玄衣便自顾自拎了药箱认命地上前给人看病。
里面的情况叶竹宣没有多大兴趣,唤了黄衣去将军府报信,又让红衣准备两套女子的服饰便抬步往姜衡若所在的竹院走去。
叶竹宣进来的时候姜衡若不知何时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殷红的小嘴微微嘟着,模样娇俏可人。就这样弯腰盯着小姑娘看了一阵,叶竹宣方抬手将人抱起小心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叶竹宣的眸底晦暗不明,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玄衣方才的话语。
“她骨折错位的地方被包扎的很好,看手法很是熟练,便是比起我也差不了多少。”
“你捡回来的大小姐可不简单,莫要牵扯太深了,主子。”
良久,久立不动的叶竹宣叹息一声望着姜衡若轻声叹道“你莫要再招惹我了。”
隔壁玄衣房内,沈公瑾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玄衣,不敢错过他脸上的一点表情。
诊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沈文耐不住性子凑到玄衣旁边问道“大夫苏小姐到底怎么了?您倒是给个准信啊,憋的我这心里慌慌的。”
玄衣抬眸看他一眼,不慌不忙的转身拿了一颗药丸给苏纤云喂下,起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叫了红衣来嘱咐了几句拉着沈公瑾跟沈文就出了房间。
“沈公子不必忧心,苏小姐不过是惊吓过度导致的暂时性昏迷,轻微擦伤,身体并无大碍。”
说完,玄衣转过身就要去寻间客房先凑合一晚,还没抬步就被沈公瑾从后面一把钳住了手臂,玄衣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沈公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姜衡若在哪儿!”
语毕,玄衣皱了皱眉,这段三角恋饶是他不八卦也从百姓的茶余饭后间得知一二。
姜衡若和里面那位一直不和,这次坠崖偏偏两个一起摔下去,沈公瑾寻去的时候就只看见苏纤云倒在地上不见姜衡若的身影,加上在此之前姜衡若有过不少前科,这黑锅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秉着个人恩怨个人解决的原则,玄并未犹豫多久便拍掉沈公瑾的手淡定道“竹院,主子房里。”
玄衣话落,再回头时早已没了沈公瑾的身影,只留下焦头烂额的沈文在原地打转“你怎么能告诉他呢!你怎么能告诉他啊!”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那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姨母还在一国之母的位子上坐着啊!外祖父虽是退休的前首辅但也是京中的大人物!他们区区一个丞相府怎么得罪的起?!
沈文绝望地在原地打了好几转突然从屋里抄出根棍子捏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直奔叶竹宣的房间。
要是少爷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他就先将少爷敲晕拖走,若是少爷已经动了手那他更要将少爷敲晕带走,伪造不在场证明。叶小侯爷与少爷自幼要好必然是会帮忙的!
打定主意,沈文脚下的步伐愈发快起来。
“子卿你让开!”
沈公瑾提了一把软剑直奔姜衡若,却被叶竹宣生生拦在门外。
因着被好友拦下,他的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着,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生起气来格外地可怖。
见此叶竹宣微不可见地颦了颦眉,一扬手,一把绘着金牡丹的折扇便出现在手中。
他垂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折扇,嘴角扬起一抹淡笑来“云舒,你有你要护的人,我,也是如此。”
沈公瑾闻言先是一怔,望向叶竹宣的视线蓦然一僵,他握紧了手中的软剑,神情诡异“你……喜欢她。”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叶竹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太了解不过,平日里总是一副懒散的模样,对什么都未曾真正的上过心,哪里有像如今这般护过一个人?
沈公瑾一句话让叶竹宣脑中轰然一炸!
他喜欢那个小姑娘?不过是觉着有趣罢了,他怎会喜欢那般张扬的女子?!
见他沉思,沈公瑾徒然一笑,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贵公子“子卿,你若喜欢她便护好了,今日之事未查明之前,这梁子我与她结定了!”
语毕,沈公瑾挥手将软剑扔在地上,转身一把拎住提着棍子刚跑到门口的沈文大步离开。
看着主仆二人离去,叶竹宣站在原地皱眉不语,似是在思考些什么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