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珏山下,陈塘村中。
……
少年不知从何时起,便已然至于这如斯地界。
远处骄阳之光洒下,正好斜照在一个俊美的树身上。那大树枝叶繁茂,遮阴避凉,树冠似一团绽放的烟火层层叠叠,无限风光。
随后一阵风袭来,那树发出沙沙的响声,曼妙的花团小扇随风而飘摇。少年这当时,才发现那苦情树身下有一倩丽的身影正依靠着,背靠着树身,静坐着小憩。
粉红色的绒花树下,有着缥缈的氛围。一柱阳光正好打在那倩丽的身影上。那人背靠着少年,似乎是在树下睡着了。
好一副秀色可餐的奇妙景象!
少年心里一颤,完全被那树下的美妙的人儿所吸引,无意识的走上前去,去寻那一位靓丽身影,想着将这美好景致尽收眼底。
正当少年迈开脚步,一时间又似有一团雾气朦胧而至,总教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色。
少年着急的上前,扑开惹人的迷雾。然而事与愿违,颠簸之中似乎与那树下人儿越来越远,那背影渐变模糊……
“等一等!你是谁……”少年尽可能的向着那背影呼唤。
可谁知路途渐变遥远,那背影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急切的少年。
倒是少年脚下打滑,总是用不上力气,被泥潭缠住了脚,不断深陷其中。周遭的迷雾也越发浓郁,教人分不清方向。
少年心中急切,却再也用不上力气,喊不出话来,只得不断下坠。
终于,那靓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少年的眼眸中。
……
半生伸出去抓取的手扑个空,整个身子的知觉也渐渐苏醒过来。原来深陷泥潭的束手束脚之急迫感也成了安卧与铺盖中的舒适感。
半生朦胧着闭着眼睛,在铺盖里渐渐伸直身子,微微蹙眉,怎么浑身都是酸痛?
“睡了三天,还做着春秋大梦,你是故意为难贫道的吧?”
半生突然惊觉,怎么旁边有人?倏而猛地从床铺中坐起,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床边做着的生人。
那人捏着自己花白的长须胡子,半坐在铺前,也同时打量着半生这边的情况。
半生刚刚从梦中惊醒,还有些魂游在梦境现实的边缘。那老道士搂住道袍,伸出手臂,趁着床上还迷糊的小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要摸一摸半生的额头。
“嗯,”老道细细思量着,“将养着还算不错,不过是忧思成虑,再加上过度乏累,这才昏睡这么多天。”那老道士再点了点半生黑眼圈中的眼仁,仔细查看一番后才收手。“再好好休息几日,便可大好了。”
半生羞涩又怕生,一时言语吞吐,惊讶之余半防备性的往回缩着身子,并裹紧了小被子。
“你是?”
“贫道乃悠游一散仙,下凡历练途经此处,见有妖物作祟,顺手前来捉拿。”
那老道士表情龙飞凤舞的描述着。
“妖怪?”半生有些惊吓,四处狐疑的打量着周围。却只见屋内干净利索,一尘不染,确实是家中景致。
“早就收了,”老道士捻胡须道,真情得意自然,倏而有些眉头紧蹙。“不过还跑了一个。”
半生后脑勺突然吃痛,一下子像是有剑劈来一般,他疑惑着摸了摸后脖子,终于找到了酸痛的跟节所在。
说来……半生倒有些片段记忆回拢,好似有只小青蛙……然后……他不知为何迷了心窍,身体不自觉的抱起了那盆木芝草。
“对了,木芝草!”半生一着急,起身就要去取那好不容易求来的仙草,奈何浑身伤痛再加刚醒过来,一个不小心摔倒了炕下。
那老道士拂尘一甩,里面的银白色的须子顺势向着半生迅速根根绵长,缠绕起即将跌落在地的半生。一个抽回,半生便如那旋转的竹蜻蜓飞回床榻上。
半生晕晕乎乎中,见那老道士从身后拿出一盆水灵娇嫩的小草。
“你说的,是这个?”
半生大喜,抱过木芝草,仔细查看后,发现并无损毁之迹,心中更是欢喜。
“您,果然是天上的神仙啊!”半生这才反应过来,将木芝草放于床榻上安置妥当后,便下床作揖,十分虔诚。
老道士捋了捋手中的拂尘羞臊得紧,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这凡间小童子倒是个不当骗的,这便认下他这个“大仙”了。
“道长,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半生回忆道。“似乎……这屋中,有打斗,很惨烈,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老道士起身,故作语重心长道:“初到此地,确实满是狼藉,蛤蟆粘液撒得到处都是,那场面,啧啧。不过,贫道已将此处施法恢复原貌,才有的这落脚之处呀。”
半生连忙感谢,却仍是不解。“道长,你可与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么?”
“原是那蛤蟆被你这屋中灵力吸引,引诱你奉于其上。”那老道士止住了嘴,咽了口唾沫。“你这灵草,贫道瞧着有趣。”
“木芝草么?”半生连忙转身,将木芝草至于两人跟前,讲起来渊源。“本是为救我父水疾之病,上山求神而来,谁料……”半生有些哽咽,眼角似有湿润。
“能有此等妖力的山神?贫道可没听说过呢。”老道士越发疑惑,眼神中布满猜忌,教人瞧着有些吓人。“那你父亲家人呢?贫道于你处逗留这些日,也未曾见得。”
“父亲因病而逝……母亲也随之而去。”半生的泪花在红润的眼仁中打转,男子汉可不能再哭泣了。“该死的水疾,全村不知多少家都因这失了亲人,酿成惨果。”半生咬紧牙,狠狠咒骂道。
倏而半生猛地想起村口遇见这老道士的那一幕,“道长!你可有这水疾的救治之法?”半生微红的脸蛋上写满了期待。
老道士颔首侧耳,教人看不清他面目中的神情。
“贫道虽有有解局之法,却也不能逆天而行。”
半生十分不解,“道长若有治病之法,何不使来。救人性命,此乃大功德。”说着半生不自觉的又痛心起来,“若能早早医治,全村不知有多少悲惨可以及时挽救……”
老道士见半生这个模样,怕是询问妖草的事十分困难,寻迹捉那树妖更是有了阻碍。于是心一横,摸了摸半生的头。
“贫道今日便破了天道禁令,与你细说说这病重天机。”老道士满眼全是悲怆,似黑夜般吞人心魄,点滴之间更着一丝愁虑。
“这陈塘村水疾之祸,其实乃天道之罚。”
正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