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皇甫嵩报捷文书和卜已首级一同飞驰回京的还有赵宽等人。
赵宽以生擒贼首的奇功,得以被破格擢升为可领军两千的营校尉,牙门将级衔,比三百石,若是外放为官,可为下县县尉。铁五、童树和雷碳三人,也均升迁曲军侯,百人将级衔,正式迈入低级军官序列。
皇甫嵩特意命赵宽等人随报捷文书一同去洛阳,一来为表其功,二来也是让赵宽去京师太尉府补上一道任官的手续。
众人骑着马一路疾驰,经过近十日的日夜奔波,总算通过虎牢关进入司州地面。除了双股磨破皮以外,赵宽等人的骑术倒是通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变得突飞猛进起来。只是赵宽心中最为诟病的是,这时候战马的马背上没有双头翘起的高桥马鞍,也没有马蹬,就是在马背上绑了几层皮垫,两侧各吊了一条皮带结成的皮套,作为垫脚之用。要想控好战马,非要夹紧双腿拉紧马头不可,否则极易从马上摔下去。
高桥马鞍和铁质马蹬可是骑兵的利器啊!有了这两种东西,骑卒可以最大限度的解放双手,在马上骑射将成为现实。
京都雒阳(原名洛阳,避光武帝讳改为雒阳)地处三川河谷,三川河谷是由洛河、伊河、黄河冲击出来的小平原,洛阳因地处洛河之北而得名。它三面阻山,西有中条山、崤山,南有熊耳山、伏牛山,东有嵩山。唯有北面没有大山阻挡,稍显敞开,不过黄河横亘于北,做了一定的弥补。因而雒阳所处的位置也算是山河四塞,被誉为“天下之中”。
正因雒阳地形险要,依靠三川河谷周围的地势就可布置防守。函谷关拒其西,扼崤函之险;虎牢关阻其东,扼嵩山北麓与黄河之间的通道;伊阙关阻其南,扼嵩山与熊耳山之间伊河河谷通道;孟津关阻其北,扼黄河渡口。另有广成关控制汝河方向来的通道,轘辕关控制颍河方向来的通道等等。
黄巾乱起,之所以未能直接威胁京师,使皇帝刘宏有充裕的时间来应对变乱,雒阳“八关”起到了非常有效的阻挡作用。也由于这八关的地理位置特别重要,本朝于每关均设置一营士卒镇守,以拱卫京师。
雒阳城之形制,略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帝王世纪》谓城之规模为:“城东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号称为“九六城”。
雒阳城共有十二座城门。南面四门,正南门为平门又称平城门,这是雒阳城的主城门,门对城之主干道。皇帝郊天,法驾即由此门出城。其东为开阳门,西为小苑门,次西为津门。北面二门,东为毂门,西为夏门。东面三门,南为耗门,中为中东门,北为上东门。西面亦三门,南为广阳门,中为雍门,北为上西门。
铁五等人从来没到过京都,远远见到雒阳城时,便不住地惊叹其形制宏伟。但对于赵宽来说,这般规模的城池放在后世,也不过是三四线城市的规模,哪里能放在眼内?
众人自东面的中东门而入,扑面而来的繁华景象倒是令众人吃惊不已,即便是赵宽也暗暗咂舌。倒不是说比后世城市繁华,而是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地方比较。汉末年间,灾荒瘟疫连年不断,民间凋敝不堪,到处都是食不裹腹精瘦干瘪的嗷嗷饥民,尤其是黄巾乱起之后,黄巾军所过之处,便如蝗虫过境一般,寸草不生,连来年做种的种粮也被搜刮的干干净净。很多人加入黄巾军,并不是信了太平道,实在是留在当地很可能就要饿死冻死,加入黄巾军,至少还能混一口饭吃,还能活下去。
与外面残酷的世界相比,雒阳城内便像是另一个世界。御道两旁,集市林立,熙熙攘攘地人群穿梭其间,大都衣饰华美,神情悠闲,即便是贩夫走卒之流,脸上也少有菜色。城内商贸气息浓郁,酒馆、客栈、车行、布匹铺、官营铁器行等等应有尽有,在一些街巷的深处,还能隐隐看见一些衣衫清薄的女子在楼前招揽客人,想来应该是青楼妓馆之类的所在。
“天下财富尽在此城啊!”赵宽不由叹道。
铁五呸地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直娘贼的,怪道大家都说京城好。这样神仙地一般的繁华所在,自然是好的。”
再抬头,遥望高高耸立在远处的南、北两座宫城,却见巍峨壮观的宫殿足足有数十丈高,红墙金瓦,在阳光下散发着煌煌之气,令人气息都为之一窒。
雒阳皇城分为南北两座宫城,南宫为皇帝与群臣议政之所,北宫为皇帝与后宫生活居所。其中,南宫的崇德殿为正殿,是朝议殿。
听到铁五的话,与赵宽等人一同进京的报捷使魏成却哧地一声笑,道:“这算什么?你还没去见识过西园呢,那里才是真正的富贵神仙窝。”
西园的名头,赵宽早就听何授提过,原本是皇家林苑,是皇室游乐之所。本名西苑,坐落在雒阳城城西,于建宁年间被皇帝刘宏扩建,改名为西园。为了建这西园,皇帝巧立名目搜刮钱财,甚至卖官鬻爵以用于自己的享乐,汉末之所以民生凋敝、政治腐败,与这西园的建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铁五笑嘻嘻地对魏成说道:“魏大哥,你可别笑我是个土包子。我们自幼生于偏鄙之地,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繁华?你赶紧跟我说说西园究竟是个怎样的好法,也让我涨涨见识。”
?
魏成嘿嘿一笑,道:“别的我也不多说,就说两桩事给你。西园最有名的莫过于裸泳馆了,整个西园一共盖了十座这样的泳馆。每到盛夏,皇帝和后宫诸位娘娘、宫女便要莅临西园泳馆。说是说泳馆,可不真的就是座馆阁,而是一座座小湖泊,各式亭台楼榭就凌空搭建在湖面之上,湖边铺满了绿苔,遍植鲜花绿树。皇帝驾临之后,便命所有宫女去除衣裳,或在岸边戏水,或泛小舟游玩……”
铁五吃惊地问道:“所有的宫女都不穿衣服?”
“不穿。”魏成笑道。
“几百个不穿衣服的宫女?”铁五直了眼睛,再次问道。
“那要看皇帝的兴致了。据说,人数最多的一次有上千人。”
铁五看了看赵宽,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道:“直娘贼,上千光臀的女人。皇帝他老人家……真是威武雄壮!”
魏成哈哈大笑,接着道:“我再说一件事。每到旬日,西园便会对公卿百官及其内眷开放,园内遍立集市店铺,所有店家均由皇帝后宫宫女所扮,所售之物也是皇家所有。当日进入园内的人,可以在这些店铺里购买各式奇珍异宝和皇家珍品,只要你出得起价钱。”
铁五咂舌道:“那定然不会便宜。”
魏成道:“那是自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根本就别去西园,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窟。不过,西园开市集不算奇,奇的是有时候皇帝也偶尔会在那一日去逛市集。或为买家,或为卖家,全凭他的喜好。”
“这……”铁五再次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期期艾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怎么觉得皇帝他老人家有点贪玩呢?”
话刚说完,脑后便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铁五转过头,却见雷碳横眉竖眼地对他怒骂道:“你想死么?这里是京城,怎么什么胡说都敢往外蹦?”
赵宽也皱着眉头道:“铁五,你给我少说两句,免得无故多生事端。”
魏成也颇为尴尬,毕竟这些事都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真要追究起来,他才是祸首,忙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太尉府报捷要紧。”
赵宽笑道:“麻烦魏大哥带路。等事了之后,我再请魏大哥吃酒,好好聊一聊这些风花雪月。”
魏成哈哈一笑,道:“京城我熟些,自然是我来请赵校尉吃酒。太尉府在南宫外耗门附近,离这里还有十几里地,我们可要赶紧些走,免得到得太迟,落了府门就进不去了。”
赵宽如今可是皇甫嵩帐下的红人,魏成不过一介青衣参赞,哪里会在他的面前拿乔?奉承还来不及。说毕,当先领着众人往南宫城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