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有上万亿颗天体,孤独,飘零,在吞噬一切光芒的暗夜里旋转,散发出或许在下一秒就要湮灭的光芒。
哪怕观众席中,没有一个【人】。
【地球】,自从在能源被掠夺完全后就已被人类遗忘,成为太空中一颗枯竭丑陋而破碎的玩偶,仍旧沿着圆形的轨道,即便死亡,她也仍是太阳的追随者。
而人类,则抛弃了原有的身份,他们凭借着先进的技术,在宇宙中播下了一颗延续生命和历史的【种子】。这颗种子在太空中生根发芽,其他天体所蕴含的资源是她的养分,凭依着这些养分,种子成长为一棵银色的巨树,人类自诩为【智者】,居住其上,并给这棵赖以生存的巨树取名为——【温斯顿(Wis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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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呼吸……”
“……我要死了吗……”
“谁,无论谁也好,救救我吧……”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水波潋滟,七色流转,变幻莫测,外界的光芒刺破流动的水体与底部的粘稠黑暗相互交融。身体因为长时间的浸泡已经如灌铅般沉重,水中的将死之人抬起无光的紫眸看着头顶上方的潋滟水光,拼尽全力向上方伸出手去……
“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转。”
那个人的话如同钟声般乍响在脑海里,余音回荡。紫色的双眸骤然收缩,向着水面挣扎游去,却依旧止不住身体下沉的趋势。
【是啊……我是个可有可无之人……】
“噗通!!!”
突然间,朦胧奇幻,潋滟水光破碎了,如同万花筒般旋转,扭曲变形,呈不规则的圆形向周遭散开。一个黑压压的人影朝着水中下沉之人冲来,手臂由他腋下绕至背后,一个翻转向着光明之处游去。
紫色瞳眸的倒映里,这一切似乎与什么东西重叠在了一起。那也是这样一个寒冷朦胧奇幻的幽寂水底,不同的是,前来救赎他的,是一个拥有着如同乌木般秀丽柔软的黑发,和温暖声音的孩子……
“……阿尔!”
“阿尔弗雷德·潘德拉贡!!!”
紫色的瞳眸睁开,却被刺眼的白光晃了眼睛。周遭密密麻麻围满了前来看阿尔弗雷德好戏的士兵看客,方才晃了阿尔弗雷德眼睛的,正是那些士兵手中镭射照明灯发出的刺眼光芒。双眼重新聚焦后,阿尔弗雷德终于看清楚了方才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是谁——不是乌木,而是黑曜石的光泽。
“莫,莫里斯……咳咳咳咳!”猛烈的一阵咳嗽吞没了阿尔弗雷德妄想再次发出的声音。喉间的污水和异物顺着口腔涌出。
“啧啧啧,瞧瞧,真是个废柴。”
“他不是那个什么潘德拉贡氏族最后的一人血脉吗?怎么渣成这样?”
“晦气!别提那个氏族!早就没落的垃圾有什么好提的!只会脏了自己的嘴!”
无声之中,阿尔弗雷德攥紧了拳,用力到指节发白,原本就因为虚弱而苍白的脸更是气愤到毫无血色,冻得微微发紫的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能怎么办呢?没有地位和身份,说出的言语都是无力的。】
扶着阿尔弗雷德的青年军官缓缓侧过头,黑曜石的双眸带着冰冷死死剜了一眼那群多嘴的士兵。
“快闭嘴!莫里斯长官生气了!你们想吃不了兜着走吗!?”
猢狲散尽。
阿尔弗雷德抬眼看着面前弯腰搀扶着自己,却依旧散发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官气息的莫里斯·普林斯——军队里无人不晓的司令部二把手,是仅次于总司令胧队的存在。黑曜石一般的利落短发,随意而规整的刘海向来服帖地靠着额头,现在却因为打湿了而微微蜷曲起来,脸颊左侧的几缕头发被黑色的发卡夹至耳后,白皙的左耳耳垂上戴着一颗黑曜石的耳钉。
“果然很像不良少年啊……居然头发也有自然卷吗?”阿尔弗雷德不经意嘟囔出声。
发觉白发紫眸的青年在盯着自己之后,黑曜石一样清冷的双眼也盯着面前人:“你看够没有。”声音冰冷如同万年玄冰。
一个激灵。
“你现在很虚弱,最近这几天你就别来皇室空军连里操练了。我特许你回去休整三天。不过接下来,我会带你去见涂医生,让他帮你看看。”
“涂医生?”
莫里斯停了下来:“你居然不知道涂忘川?”
阿尔弗雷德:“???”
黑曜石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底五味杂陈:“阿尔你好歹是被充军服役的,就不能多打探点消息吗?”转念一想,好像阿尔也不是故意不去打听,而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啊……
在温斯顿帝国,家族一旦没落那便意味着失去一切,失去一切金钱地位和话语权,受尽万人唾弃和嘲笑。
莫里斯捏了捏眉心:“咳……【涂忘川】,温斯顿皇家空军队极负盛名的名医,在他手下没有活不下来的【智者】。也是温斯顿为数不多的华夏族族人。”
为数不多……是因为一直以来【智者】对于【华夏族】的恐惧……
“啊我知道了!是每次都跟在胧队身边的那个黑发长衫的医生吗?就是戴着金丝圆眼镜的那位。看起来很斯文的。”
“没错,是他。”
“为什么他总是和胧队在一起啊?”
“……因为他是胧队从地球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他没有自己幼时的任何记忆,医生说可能是受过重击而导致认知记忆系统出现损伤。一直以来都是胧队在照顾他,所以两人其实已经像亲人一样了吧?胧队其实一直都……把他当成弟弟看待的。”一刹那的欲言又止,但莫里斯很快接了下去,“我们到了。”
眼前是一片……空地!!!???只有地上一个莹蓝色的光圈在怒刷存在感。
阿尔弗雷德侧头看着莫里斯:“???”
莫里斯走到蓝圈正中,对着虚空说:“温斯顿皇室太空军对外打击主战部副总司令莫里斯·普林斯,前来拜访涂忘川主任。”
虚空之中,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身份鉴定完毕。欢迎,莫里斯·普林斯司令阁下。我们已经安排丽日百合子护士长前来接待您。请在大厅稍作等待。”
突然,眼前好像有什么不存在的屏障破碎了,数据流如同蛛网一样密密麻麻不断涌现,从地上一直延伸到天上,织成一张蜂窝状的大网,随后从中间开始,向着四周溶解崩坏。屏障之后,三栋巨型白色流线型山峦状建筑出现在阿尔和莫里斯面前。
“欢迎来到温斯顿皇家军医总部。”莫里斯看着身后已经目瞪口呆的阿尔,轻轻一提嘴角,眉眼轻弯。
“刚刚那是……”
“那是军医总部的障眼法~”总部感应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少女夹着档案从门口迎出,敞口白大褂套着里面的日常便服,平刘海,栗色微卷长发在脑袋右侧盘了一个髻“毕竟军医总部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地方呢,尤其要提防【掠夺者】,被他们发现了,就大事不好了。”
奇怪的是,明明是回答阿尔弗雷德的话,少女的眼睛却一直看向莫里斯。
【掠夺者】,温斯顿的最大敌人,一群背后长着可再生触手的羟基生物,浑身布满花纹,以人类和资源为主要食物来源。目前群居于已被荒废的地球之上。只要一想起他们,阿尔弗雷德就会不住的颤抖。
“……她是谁啊?”阿尔问道。
“丽日百合子,温斯顿军医总部的护士长。别看她是个女孩子,揍起掠夺者来可比你厉害多了。”莫里斯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涂主任呢?”
“涂主任正在照料另一位患者,请二位稍作等待。等他忙完了,就会来叫二位的。”百合子温和地笑着,如同三月的春风夹杂着初春盛开的花朵的香气,迎面拂来,叫人身心都为之一悦,完全无法想象这般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战场上会是怎样的景象,“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去忙啦!”
“好的,麻烦了。”阿尔回道。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百合子就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一抹樱花粉逐渐爬上少女白皙的脸颊,百合子触电般缩回目光,不安地盯着光洁的纳米瓷砖地面:“没,没什么的……请您务必好好休息……还有,不论发生了什么,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那,那样的话……对于丽日百合子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越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阿尔还想说些什么,丽日百合子却仿佛在躲避什么一般,鞠了一躬后匆匆离去。
阿尔不解:“我说错了什么吗?”
“笨蛋。”莫里斯摇摇头,“你赶紧先去总部的公共澡堂洗一洗吧,换身衣服,别叫涂主任看见你这么个狼狈样,你以前再怎么样也好歹是个贵族大少爷吧?礼仪好歹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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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一边向着澡堂的方向进发,一边回顾自己掉进兵部水坑的情景。
明明只是和那群家伙吃了餐饭喝了点酒而已,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头昏眼花,走到水坑边时,同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着他这边冲撞过来……
“果然……又是在拿我取乐吗?……咦?”正思索着,阿尔路过诊室门口的一扇巨大的玻璃隔窗,里面的人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那是乌木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