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须庄
气氛瞬间冻结，只有门眼见就要关起来。
门砰然而开，冲进来的是一个肤如白雪的男子，五官长得并不出色，只是有些福相，可惜此时气急败坏，冲到门后男子的面前，一把将手中的一张纸丢给他。
“不动你看。”
门后的男子，身材高瘦，皮肤偏黑，脸很圆但并不胖，一双始终睡意矇眬的眼睛，迷糊慵懒，此时就在门口看那张纸，冲进来的人已经冲进屋内，茶壶茶盏一整乱响，一个手执茶壶茶杯的人有回到门口，他走过去拿茶壶嘴指着纸说：“你看看，这个赖账的胡三，一直欠钱不还，今天他叫人给我送来这个，什么赖君之福，总算凑足银两，你看，赖字也写错了，明日午时三刻在蔡家角楼见面，连本带利当面奉君。”
又是一杯茶下肚。
“这不挺好。”被叫不动的男子答话。
“好什么？为什么是明天啊，明天我要去翠红楼接老大回来啊。”
“那就后天再去拿钱。”
“不行！胡三滑的很，要不是我天天盯着，他手头有银子他早溜了，明天不去就正中他下怀。”
“那就晚一天去接老大。”
“不行！老大在那种地方一刻值千金。去早了他不肯回来，去晚了钱就要出去一大堆。啊……为什么会凑一块啊！不公啊！”
“那就别要钱了。”
“欠债还钱，为什么不要？”
“那就晚点去接老大。”
“我说你听不懂我说话么？”白面男子瞪大眼睛看着不知在看什么地方的不动，大叫道。
“那……”不动的声调一如既往的平坦：“就算一下哪边更合算。”
“你当我没算么，老大的花销有最低限度和最高限度，如果出现最低限度，而我不去要账就是我亏了，如果出现最高限度我又无要账的话还是我亏了。”
“那，”不动开始那起：“我去接老大，你去……”
“哈哈，算了吧。”他冷笑：“那种地方，你敢去我还不敢让你去呢，回来只怕比老大还凄惨。”
“那，你去接老大我去要账。”
“饶了我吧，去年你去王家要账，他家连本带利欠我家一千三百七十二两银子，你失手打碎他家一个茶杯，讹你说那个茶杯是汉代赵飞燕用过的，要你陪两千七百三十一两银子，你立马就陪，结果我家倒给他家一千三百五十九两银子。”
两人你言我语来往多时，临舒尹听得头晕，离开不是插话更不是，实在是尴尬。
突然那位白面男子终于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是谁？”他不等临舒尹回答就一步跨到临舒尹面前，细看一眼，也不管人家多惊愕，马上转头叫道：“不动，女人。”
临舒尹和楚风火正在疑惑，却见钟不动已将牢牢抓住楚风火，临舒尹要拿剑手早被抓住，男子赔笑道：“不怕，不怕。不是要对你们做什么，是实在有事相求，啊！对了，我叫计无妄，那位是我二哥，叫钟不动，你可以直呼其名的，啊！你怎么还这么戒备，哦！是了，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要你明天代我去收个帐，到时候，叫二哥跟着你去，但是他没有什么用，还是要你去交涉，我去把我家老大掏回来，你一把钱拿回来我们就放你们走，你看如何？”
计无妄笑眯眯的，说话又急又快，好在临舒尹心思敏捷，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早已缓和下来，只是心中惊疑不定，观两人身手，俱是武林中人，功夫都在自己之上，而且行为无比怪异，叫第一次见面的人去讨债？还把人抓起来做人质，简直匪夷所思。
眼前的情形视乎不容他多想，干脆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他又想到林中那些尸体。
在临舒尹看来，活了二十年，最倒霉的事莫过于身处此庄中不得脱身，计无妄招待殷勤，好像那个提议绑架人的不是他一样，还好临舒尹最大的本事就是跟人相处，结果就是绑架犯跟被要挟者融洽的共进晚餐。
中途始终不见那个钟不动出现。
深夜，临舒尹突然醒过来，潮水般的睡意和胃部的翻滚不适感互相充斥，让人实在无法安眠，他干脆走出房屋，头脑中仍然有些混沌，以至于他此时的行动带有更多的直觉，四下很静，凉夜的气息开始驱除他脑中的睡意。
满月，月光照的四周白森森的。
一声幽悠长叹，分明是个女子。
循声望去，一个人影正站在院中，临舒尹轻轻走上前去，那人突然回头，两人一见对方均是一惊，“柳姑娘！”这人正是孙楚楼的老板柳姑娘，临舒尹顿时想到柳姑娘出嫁的传言，如今竟在这里见到，不由想起那两个怪人，肚中叫起屈来。
柳姑娘一见临舒尹，惊讶之态不亚于见鬼，半晌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看着临舒尹，像在看僵尸一样，临舒尹十分诧异，不过料想此时的境遇确实尴尬，便将来龙去脉要言不烦说给了柳姑娘，连带着林中那群死人的事情也说了。
此时柳姑娘已经缓过气来，细听完临舒尹的叙述，在细看了一下临舒尹，那种眼光有些怪异，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不过马上换上平日的温和笑脸说道：“公子的境遇可算奇了，我与我表哥也是投宿此庄上，也觉得这两位当家十分怪异，原来还有人死在附近，倒也真是怕人啊。”
“表哥？”临舒尹不由得好笑。
“表哥？”柳姑娘目光落在临舒尹身后，月下突然出现一个男子，男子面目称得上威风，高额隆鼻，只是神情萎靡，但是大正的双眼中却有一些异样的光彩。
这个人！
这次换临舒尹见鬼，这个人他见过，那天在赵家大门前冲出来的人，虽然此时装束有变化，但是那种慌张的神态，临舒尹忘不了。
“嘿嘿……”他好像没有看见临舒尹，眼珠定定的看着柳姑娘，像是小孩子在说秘密的话题，压低的语气却没有压低声音：“柳妹，他给我了，他把东西给我了，你——看——啊！”刷拉一下他从袖中拉出一块白绫，像得了好东西的小孩子，一脸得意。
柳姑娘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嘴角抽出了一下，才强迫着自己说出话来：“好好，你最厉害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好，我知道，你最厉害了”带着哭腔说着像哄孩子一样的话，扶着男子迅速离开临舒尹。
临舒尹呆在原地，表哥？师兄？东西？白绫、他？
“为什么要来这里？”
身后一个人出现，临舒尹转身。
熟悉的模样，陌生的表情和语气。
龙雨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