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尹氏小心地询问:“那大小姐的事,怎么处理?可要暗中查找散布流言之人啊?”
谭清波听了,脸上泛起愁云:“酒肆中,本就鱼龙混杂。这流言传播开来,想要找到源头,何其困难。若被有心人利用,难保不会又传出一波新的流言。”说完谭清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谭讷倒是一直都很淡定,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爹,女儿就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的。清者自清,既然是有人陷害,我若自乱阵脚,岂不是正中了那贱人的下怀?”
尹氏眼珠惊慌一转,旋即打量谭清波的脸色。
谭清波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道理是不错,可是为父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可也怕两样东西。”
谭讷好奇地问:“是什么呢?”
“一是欲加之罪,另一个就是这谣言啊!颠倒黑白,添枝加叶的那些小人是最会断章取义,以偏概全的。女儿,相信爹,出去散散心,稍稍歇息一阵子。你若实在是不放心,就将生意交给谭诚。”
尹氏听了,不由地攥紧了手指,只听得谭讷继续说。
“爹怕什么?怕我嫁不出去么?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怕。难道说,这流言还能传上个十年八载不成,就算如此,女儿手中有的是银钱,还害怕养活不了自己,非要靠男人不成?”
谭清波终于笑了:“你若真是如此想,爹倒也无话可说。可爹害怕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与你母亲相遇,对她不住。”
“母亲虽然福薄,可对身后事的诸番安排也最是恰切不过的,可见母亲是信任父亲,懂得女儿的。女儿这些日子一切照常,父亲勿忧。”
春雨落下,淅淅沥沥飘洒了一整夜。
又是一个休沐的日子,微风和煦。谭家人用过早饭,谭讷便告辞往铺子中去了,两个小儿也相伴到庭院中玩耍。屋里只有谭清波夫妇还靠在桌边,桌上已经收拾停当,谭清波轻轻地用手指敲着桌面,眯着眼听小儿女欢乐的笑声,慢悠悠地享受这安静的岁月。
尹氏嘴角含笑,美目顾盼,语气淡然地说:“恕妾身扰了老爷的兴致。”谭清波也微笑着看她:“怎么了?”
“老爷,妾身嫁来谭家,生儿育女,尽心操持。大小姐的产业,妾身绝不会贪图的,不知老爷为何不肯让妾身打理,呃,是大小姐不放心吗?”
谭清波并未多想,只好言安慰她说:“不是,是我想要历练历练讷儿。”
尹氏竟一时语塞,便不再试探,说:“老爷真是慈父,可这样妾身在府中却不像个正经的主母了,内院下人有时犯下错事,妾身责罚时,有些胆大妄为的竟搬出大小姐来,妾身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竟有这样胆大的奴才?”
“老爷息怒。时光静好,妾身也是与老爷商量一下家中的琐事。”
“这是我的疏忽了,讷儿对你可有冒犯?”
“这个倒是没有,规矩得很,可总觉得不太亲近。”
“这也怪不得她,她生母去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人事尽知。这丫头又是个倔脾气,能对你恭敬,我已经很满意了。你不要多心,那两个孩子也别强求像亲生似的,你不可能这样对他们,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对你。若无事,彼此相敬,若有事,彼此相帮,就好。”
“话虽如此,可是,老爷不会觉得妾身失职么?”
谭清波见尹氏的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皱纹,眼神也很真诚,长出一口气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竟单纯了起来,在这个家里,你自己的地位还用得着如此担心?讷儿虽然冷漠,不也没和你唱过对台戏吗?她不是威胁,我就更没有别的心思了。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尹氏心中暖暖的,脸蛋也红彤彤的。不过她心里有些后悔,早这样说了,她就不用惦记着那些产业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后怕,倘若谭讷的婚姻因为这些流言真受了不好的影响,自己的伎俩又被识破,谭清波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她忽然就心虚了,好在谭清波这时并没有看向她。
尹氏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得赶紧让谭讷嫁出去,只要她不在这,自己的地位才更稳固,找个时间回趟娘家,让娘家人帮忙牵牵红线。一想到娘家人,她心里又腾腾地冒出怒气,就是这些家伙总在自己眼前吹风,说续弦不好做,尤其是那先妻的子女,倘若镇不住,自己在谭府的地位就是个做妾的。倘若自己那时再冷静一点,别那么心急,此时也不必后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