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阿姝,你醒了吗?”
“唔……醒、醒啦。”我打个哈欠在床上翻身背对墙壁。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进来喽?”
“师姐?别……”
不等我拒绝,门就被师姐轻轻推开。
云鬟雾鬓,紫衣飘然,师姐今日的穿着打扮漂亮而不失庄重。
“小懒猫还睡。你可是忘了今日有接风大会?”师姐好笑的看着我,感谢她用宽大的衣袖为我挡住刺眼的光芒。
“接风?我还洗尘呢。”我哼了哼,脑子还有些迷糊,习惯性的把被子拉起来蒙着头,蜷缩起身子继续睡觉。
“阿姝!”师姐走上前来把蒙在我头上的被子拉下来,“今日的接风大会可耽搁不得。你就早起一次还不好?就一次!”
“师姐……”我本想求情的,但想到师姐平日里都对我爱护有加,如果我连她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都答应不了,那就太没心没肺了。
“好,你等等。”我撑着床沿下床,然后伸了个惬意的大懒腰。
“嗯。真乖!”她收起和善的笑容,毫不客气地捏捏我圆圆的小脸蛋。
因为想着要赶时间,所以我就不再慢条斯理的穿着那些看似厚重实着轻薄的衣裳了,用这里的“一键穿衣”就搞定。
这里的衣服与汉服相似,但是这个世界却与我的那个泱泱文明的华夏不一样。
这里有万知万能的神,有偷天换日的妖,有毛骨悚然的鬼,有无恶不作的魔,当然也有正义凛然的仙和如璞玉一般的人。
而我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前世许多人向往的仙界。
师姐似乎察觉到我在发呆,便不再温柔的捏我的小脸而是粗暴的挼,“平日里你不喜欢冥想,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倒是开始了。今天是小师叔和师侄们回来的日子,我们得快些过去。难道你不想看小师叔吗?”
“我看是你想吧?”被师姐挼回神的我,毫不犹豫的揭穿她,“也不用这么急的,谁敢和筠媖仙子抢位置,我帮你‘嗖嗖嗖’的解决了她!”我伸手,食指和中指并为剑指在半空挥舞。
“走吧走吧。”师姐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出门去,看来她是真的急。
……
今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看来又是个晒太阳、睡懒觉的好天气。嗯,等会儿回来睡个回笼觉。
“师姐如果有谁欺负你,我真的会帮你的!”
“嗯嗯,咱们飘飘仙子最厉害了!”
“谁是飘飘仙子?”
师姐笑而不语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走向大殿。不,应该是飞向大殿。
师姐之所以叫我飘飘仙子,是因为当初学习御剑飞行的时候,我觉得能飞起来是件稀罕事。还没有等到掌门给我桃木剑,便迫不及待的使了那个御剑诀。没有想到没有剑,我也能飘起来,还不受控制地飘到了山对面的尘陌老君那里。
那个尘陌老君一点都不“沉默”,不到一刻钟就把这个消息散布到了整个仙界。他们都知道了幽潭山掌门之女也就是我叫飘飘仙子。
可是我明明还没有仙号!
这般郁闷的想着,师姐已经带我到了幽潭山主峰的大殿——庆和殿。
我和师姐进门拜完礼后,就站在掌门身旁立着的男子身后,那名男子向我们友好的点点头。他是我们的大师兄,未来幽潭山的掌门人——顾尺绰。
我的这个大师兄混的也是不容易,因为候选掌门得要掌门、五峰峰主以及幽潭人一致决定,所以为了这个继任弟子的位置他可苦苦奋斗了好多年。
师姐说,以前的大师兄可浑了,没事就喜欢去凡界调戏小姑娘。现在么……别说调戏小姑娘,就连姑娘的面都见不了多少。
再来说说这个幽潭山掌门人。他叫东方齐磐、我的父亲,一个公私分明的男人。
我和他没有半点所谓的父女亲情,我想他也乐得如此。
自打我三岁那年起,他就不让我称他为父亲。因为他开始教我学习仙术,所以让我必须改口叫他师父或掌门。
大殿外的嘈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感觉到师姐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看来是小师叔他们回来了。
紧闭的大门刚开一条缝,小师叔的迷妹们声嘶力竭的呼喊与尖叫就从那条缝子里钻了进来。
师姐这人很矜持,没有和她的小伙伴们一样,从山下就把小师叔围到山上,而是耐心的把我叫起来,再和我来到大殿。
有着VIP位置的她,可以在大殿上近距离的看着小师叔,而她的小伙伴们则会被关到大殿外。所以她此刻不动如山的站在这里,静候小师叔的到来。
喧闹声渐小,一个领头人已经携着一众弟子鱼贯而入,约莫十五六人的样子。
“师兄。”领头人先对着大殿上坐着的几个人行礼。
“雪杭,你终于回来了。”掌门起身走下台阶,领头人连忙迎上去握住掌门伸出的手。
看来这个领头人就是师姐口中的小师叔,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拜见掌门、拜见众峰主。”随后的那十五六位弟子众口一词、声势浩大。
“好好好,快快请起。”师父那严肃的脸大概只有在看到小师叔他们时才能有点笑容。
“这位便是师兄的令媛东方明姝吧?”小师叔对着掌门说道,却侧头看向我。
“嗯。”掌门点点头。
他一侧头我就看清了他的脸。长眉微扬,挑起一春之生;眼眸深邃,装入一春之景;温文尔雅,凝聚一春之暖。
我越发觉得我们认识,可是我就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他了。
“东方明姝,是个好名字。我可以叫你明姝吗?”小师叔冲着我笑,仿若这三月里的桃花。
“可、可以。”
“阿姝!”师姐扯扯我的衣袖,对我挤眉弄眼的暗示。
我知道她在暗示我,就是不知道在暗示我什么?
“明姝,还不快来拜见你的小师叔?”
哦,我怎么把这茬完了,我连忙上去弯腰行礼。
“拜、拜见师叔。”
“诶,明姝你不用这么客气。”他带着熠熠生辉的笑容走过来,就像刚才握住掌门的手一样,握住我的手。
春寒料峭,他的手是冰凉的、僵硬的。这手我握了十五年……
是他。
随后他们又聊了些什么,大概是游历途中的事。我没有注意,只是反复摩挲着手,似在回忆刚才的温度,又似乎在驱走那股寒冷,这种感觉直到出门后也挥之不去。
“嘿,你之前还说我,现在不也沉醉于小师叔的俊朗之中?”师姐斜眼看我,笑得意味深长。
“师姐,你别开玩笑了。”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她。
“我可没有,你刚才那模样,谁都看的出你的少女心思。”她说着用食指戳戳我的胸口。
“没有。”我摇摇头。
“那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觉得我可能认识小师叔。”
“不可能。小师叔在你出生前就走了,你怎么可能见过他?”
“我真的见过。”
“好吧,在哪里?”
“梦里。”我知道我这个回答荒诞不经。
“噗,我的傻妹妹哟!要是在梦里,那我也见过。不过小师叔还真是个风度翩翩的人呐。”
“你之前没见过?”
“你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见过?不过我们虽然素未谋面,可我却对他了如指掌。”
师姐,只要是仙界美男榜上的仙君,你都了如指掌好吧?
“不过师妹。”她换了个语气,变得忧愁起来:“你可千万不要把心丟给小师叔,因为……”
“因为师姐你的已经先丟了。”我打断她,并接了她的话。
“师姐你到底有几个心?上次你还说你把心丢给度苍山的罗彬了。”
师姐摇摇头说:“不是我把心丟了,我的心还好好的放在罗彬那里。”
“人家罗彬晓得你筠媖仙子吗?”
“我……”师姐瞪眼抬手。
“好了好了,罗彬当然晓得。”我握住师姐的手腕,“您继续,继续。”
“唉,小师叔那般英俊潇洒的人物,我们是高攀不起的。”师姐说着做了一个捧心状,其痛苦程度堪比前世的四大美女西施。
“哦,我觉得我这个五山之女应该可以高攀一下。”
“你只是个五山之女嘛,据说小师叔可是五氏族的少主。”
“小师叔贵姓?”
“我哪知道?”
“你不是自称对他了如指掌吗?”
“我也只知道他的仙号——辰微仙君。”
“好吧。”
“还有我告诉你个传闻。”师姐压低声音,并且还左顾右盼,确定周围都没有人后在我耳边轻语:“曾经咱们山有位仙子十分爱慕小师叔,并且还做出尾随于他的事儿。当时飞鸢还没有上山,所以那位仙子的隐息法是幽潭山最好的。直到最后一次……”
“我打断一下。”我伸手制止师姐,“这种隐秘的事,你是怎么晓得的?”
“听着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你听我说,直到最后一次,那位仙子发现小师叔整个人变得很奇怪。”
“奇怪在哪里?”
“小师叔那天在外面穿了件斗篷,还是仙界最不喜欢的黑色。传闻到此就结束了。不过我觉得那位仙子肯定有所隐瞒,因为她说道这里就浑身颤抖,不敢再言。”
“她肯定是被威胁了!”我下定结论。
“这只是传言。不过师妹,如果有一天你实在喜欢哪个不好得手的人,师姐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帮你拿下他。你就勇敢的去爱吧!”
“我再说一遍,我对小师叔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我觉得我这个矮小的身材也并不会被谁瞧上眼。”说到这里我也很郁闷,虽然我十五岁了,可是因为我天生仙骨,所以成长的比凡人慢许多,现在看着就像十二三岁的模样,
“那有什么,南边的壶禾上仙与潘容上仙相差四百八十多岁还不是照样在一起了,你们那又算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小师叔不会对我这个小身板儿有兴趣的。
“还有,师姐啊豁出命的这种fl……话还是不要乱说。”
“其实吧,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师姐又压低了声音,看起来好像又有什么惊天八卦。师姐你不去做八卦记者真的可惜了。
师姐在我耳边说出的原因让我哭笑不得。
原因还是在于小师叔。
上辈子阅美无数的我对于小师叔的颜值是无动于衷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小师叔虽不是天下第一美,却是实打实的幽潭山看板娘……不、不、不,是幽潭山的一枝独秀。
那些小迷妹们曾经都或是含蓄,或是大方的表达过对其的爱慕之意,就连师姐也曾给小师叔寄过信,结果无不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所以我们都在想,小师叔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师姐皱着眉头一副到现在都还不解的模样,“可惜不是,因为我们的前辈们曾经怂恿男弟子们去过,结果这件事闹大了,带头的那位还被罚抄《游霞剑法》一百二十遍以示重罚。”
《游霞剑法》的字是幽潭山最多的,还要抄一百二十遍。那位带头的仙子真是勇气可嘉,我在心中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小师叔不喜欢任何人,对你们而言才是最好的。”怎么反着来。
“哎呀!总之,对小师叔心存爱慕之心的都没有好下场!”
“那么恐怖?幽潭山那么多弟子都……”
“不,我说绝对了。反正心思明显或强烈的都会很倒霉。”
所以师姐才说小师叔对她们而言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就连偷偷的……也不行吗?
“阿姝,不行的,那样会被小师叔发现。”可能是我笑容太过猥琐,师姐一眼就看出我在心中偷偷有了亵渎小师叔的想法。
“这么厉害?”我马上把脑子里的想法抹得一干二净。
师姐看着我,十分肯定的说:“是的!因为你的想法会化成一种特别的丝线汇给小师叔,这种丝线我们称之为思语,也有的人叫它丝语。”
“那岂不是人人都知道谁想着谁了?”
“只有师叔那种程度才做得到,而且小师叔擅长掌梦术,精神更为灵敏。”
“掌梦术?”
“嗯,师叔的掌梦术可以制造或潜入你的梦境,而且如果被他发现你亵渎他的话,今后的日子就别想有美梦相伴了。”
说的那么详细,看来是有前车之鉴。
“不是只有睡觉才会做梦?”
仙界晚上不是都不睡觉的吗,除了我这个异类。
“我们冥想时会。”
哦,原来冥想是仙界睡觉的别称。
“嗯,掌梦术好神奇。”
“这个小师叔不教的,因此他连一个弟子都没有。”
“你是不是忘了诸柾。”
“诸柾不是幽潭山的弟子,他是小师叔的书童。”
“哦。我好想拜小师叔为师。”我感慨着,却发现师姐带我去的地方不是回房的路,“对了师姐,我们去哪儿?”
“嗯?当然是教你御剑。”
“不……”我摇摇头拼命甩掉脑海里浮现的“飘飘仙子”什么的。
“你都快成金仙了,还不会御剑,说出去多丢脸?”师姐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说起来,几乎我在每一个人脸上都见过这个模样。明显的、隐晦的、强烈的、轻微的,或多或少每个人对我都有这种心思。也对,幽潭山掌门的女儿连剑都不会御,说出去真是可笑,这个“飘飘仙子”的头衔还着实讽刺。
“师姐……”我摇摇她的衣摆,压下心中的别扭向她求情,“等我到了金仙后再学好不好。”
“撒娇也没用,这是师父下的命令。结剑穴快开了,师父也想让你去结缘一把属于你自己的剑。”
就这样,我被师姐折磨了一天。
等我回到房间,天已经黑漆漆的了。我还是没有学会御剑。
今天发生的事可真多,小师叔回来了,结剑穴快开了。我五体投地式趴在床上闭目发呆,仙界称之为冥想。
说来也是可笑,我生来就是一身仙骨,筑基到地仙我一概略过,直接就到了天仙。
这么令人羡慕的我却连御剑都学不会。我那个无情老爹也是,说什么不会御剑就没资格结剑,可怜别人都开始修习剑术了,而我还没有一把剑。
算了算了,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还是睡觉吧。
在心中默默的向前世的父母、朋友……那些我还记得的人道了一声晚安过后,我沉入了深深梦境。
我既想忘掉前世所有,逍遥洒脱的过这一世,但又割舍不下前世那些爱我的和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