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诀别
赵鹏下班儿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深感后怕：“真胆子大，也不怕把自己摔了，把孩子……”，婆婆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其实婆婆也这么想过，但是事儿我也做完了，不也没出什么事情吗？那就算了，谁家也不会总遇到这样的事儿的。赵鹏蹑手蹑脚的来到小屋门前，把门推开一条缝儿，向里张望。我还在呼呼大睡，看着我睡得很香甜的样子，赵鹏笑了，抱了一抱柴火，又把炕点着了。
婆婆做好了饭，大家看我没醒，也不叫我：“让她睡吧，跑了那么多路也够她呛了。”，婆婆对儿子赵鹏说道。吃完了早饭，赵鹏也困了，值了一宿夜班儿，熬得眼睛通红。他来到小屋，挨着我躺下，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胡乱吃了一口饭，穿上大衣上发廊了。房东大爷昨晚看我没回来，把灯给关了。我点着了炉子，开始收拾屋子。附近的邻居们听说我要歇业了，都来找我：“娟啊，我们都习惯你弄头发了，你这一关门，我们的头发谁给烫啊？不如你再开几天，把我们几个的脑袋修理完了再关吧！”，我看着老老少少一屋子的女人们，感到欣慰：“好吧，我就再开一个月！”，房东大爷也笑了：“这个孩子仁义，大家伙儿舍不得你离开也是应该的啊！”。这一个月，前半个多月天天都很忙，过了中旬以后，人渐渐的稀少了下来，我也可以倚着火墙眯一会儿眼睛了。
两个半月之前，我的肚子还不见鼓起来的时候，肖群来过一次，是来告别的。肖群带来几本书，交给了我，说：“知道你喜欢这些，我在出差的时候买的，每本都有我的签名，留个纪念吧！”。我接过这些沉甸甸的礼物，珍惜地用手抚摸着书的封皮，一股好闻的油墨香味儿冲进我的鼻孔。我的眼圈儿红了：“肖群，好好儿的对张晓辉！她对你有情，珍惜吧……祝福你们！”，肖群有些惊异，但是瞬间又明白了，他凄然一笑，说道：“娟，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张晓辉我会娶她的，但是在这里，”，肖群拿起我的手抚在他的胸口：“永远给你留个位置！记住我，娟！”。我哭了，我不能给肖群任何承诺，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因为，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我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肖群走了，一走就走得很彻底，一点儿消息也没留下。所有的同学们都没留下地址和电话，他似乎想彻底的消失，留在我记忆里的，就剩下那几本书和那本《七里香》诗集了。就好像，这个人是一个梦，从来也没有真实的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那些以前来往的书信在我又一次搬家的时候，趁着逸飞没放学我通读了一遍，然后付之一炬……诗集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我虽然不去读它，但看着它，眼前还会浮现出肖群的影子，那个影子已经渐渐的随着时光的消磨，变得淡漠了。
太阳一晃儿就下山了，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才五点多，外面就已经黑天了。路人们在急匆匆地走着，在他们心中，远处那盏橘黄色的灯光照亮着的家，就是他们最渴切着要投奔的地方。倦鸟归林，坐在热乎乎儿的家里，和疼爱的老婆孩子一起吃一顿可口的晚饭，就是这些平头百姓们最大的追求。
眼看着快六点了，路上的行人也少了，我把闸板上了，栓上门，把炉子上烧的滚热的水拿下来，灌了一壶在暖瓶里，剩下的倒在盆子里烫脚。反正家里也是要烧的，这里有现成儿的，不用也可惜了。我近来腿脚容易浮肿，烫一烫脚就会觉得很舒服。水蒸气在屋子里氤氲着，湿润润的吸进肺管里，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咚咚咚！”，谁在敲门？我答应了一声：“来啦！”然后拿起毛巾擦脚，打算去开门。门却被一股大力硬拉开了！我惊诧的看着闯进来的赵鹏和被他拉坏的门栓，问道：“你怎么了？”，赵鹏满脸焦急，看到我在洗脚，把水端出去倒了，说道：“快穿，咱爸脑出血在医院呢！怕要不行了……”，赵鹏鼻子一酸，声音哽咽了：“你跟我去老舅家给二叔打个电话，让他尽快赶过来，我怕来不及了……”。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啊？早上我走的时候还看到公公在煤棚子忙着呢？“就是那些煤！”赵鹏只说了半句，就不再继续说下了去了，我心里却已然明白了原委：过劳了。
锁了门，我坐在赵鹏的自行车后架上，天正在下着小青雪儿，路面很滑。赵鹏骑得飞快，我在后面搂着赵鹏的腰，心里想：这次公公一定很危险，看他，都不知道注意我的安全了。我不敢说话，怕分了丈夫的神。我知道这个平时斯文的男人，一着急就毛楞！夏天的时候我说要吃韭菜，赵鹏买遍了整个新街区也没买到，回来的时候买了一捆菠菜，怕我等得着急骑得快了点，和一辆摩托车擦肩而过，右手的手背擦去好大一块儿皮！我为此心疼了好几天，赵鹏的手背上到现在还留着疤痕。我想到这儿，劝赵鹏：“慢点骑吧，我害怕……”，赵鹏放慢了速度，对我说：“现在这个时间二叔还在单位里，你上去打吧，我受不了……”。
到了舅舅家楼下，我气喘吁吁的爬上四楼，敲开了舅舅家的家门。舅妈开的门，老舅和妹妹小玲在看电视。看到我都“哟”了一声，小玲走过来笑着问我：“大姐，忙人啊！你咋有时间来了呢？”，舅妈给我倒了一杯水，把我让到沙发上坐下来说话。我问候了舅舅和舅妈，之后说道：“赵鹏的爸爸现在病危，我想给在友好的二叔公打个电话，让他尽快赶过来，老哥俩儿见上一面。”舅舅说：“那就快去吧，里屋呢！”。我老舅是邮电局的，那时候家里安一部电话要两千多块钱，还只能是邮电系统的职工家里才给安装，电话不是很普遍。我和二叔公通了电话，告辞舅舅一家人出来，跟着赵鹏到医院来看望公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