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阳光明媚。
梁文宇耷拉着双腿,揉着眼睛坐在床上,然后久久地盯着墙角那一堆越来越少的衣服存货。
韩桥被阳光照醒,起身坐起,问梁文宇:“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呢?”
梁文宇指着墙角的方向说:“看那衣服呢,都快没有了。”
杨晓燕也翻身起床,一边叠着被子一边说:“是啊,时间过得飞快呢。”
楚秀也醒来,伸着懒腰说:“时间可没有白过的,你们没有发现咱们班里的女生都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吗?”
韩桥:“还得感谢她们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呢,这些大一没有卖出去的存货,没想到在大二的时候被疯抢了。”
杨晓燕:“那你们趁着大家审美觉醒的时候,赶紧再弄点吧。”
韩桥连连摆手,说:“不弄了不弄了,太累了。”
楚秀也跟着说:“我也不想弄了。卖衣服来钱太慢了,还是家里的钱花着舒服。”
梁文宇:“我倒是想弄,可我没钱啊。”
韩桥:“其实也用不了太多的钱。我们两个也就只投了3万多一点,可是到现在还没赚回来呢。”
杨晓燕:“才不是呢,其实你俩的本钱早就收回来了,只不过是因为你们两个开销太大,赚的钱永远不够花。”
楚秀:“杨晓燕说的没错,我跟我爸已经要过好几次钱了。你们两个能攒住钱,不妨试一试啊,我跟韩桥免费给你们提供货源消息。”
梁文宇:“其实真的是可以的,只是要跟家里一下子要出这么多钱来,还是有点困难的。我再想想吧。”
王昊店中,杨晓燕和梁文宇相对而坐,梁文宇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目不转睛。
王昊凑到梁文宇跟前,问:“你看什么呢?”
梁文宇:“看我的银行卡余额呢。”
王昊:“怎么了?没钱了吗?没钱借你一点。”
梁文宇:“要3万,你借吗?”
喝着饮料的杨晓燕瞬间将嘴里的饮料喷到了地上。
王昊看着杨晓燕说:“一会儿自己拖地啊。”
杨晓燕擦擦嘴巴:“你们等我一下。”
杨晓燕迅速地把地面打扫干净,问着梁文宇:“你真想接手她们两个不愿意做的吗?”
王昊纳闷着问:“什么什么呀?”
杨晓燕:“卖衣服啊。韩桥和楚秀早就说了,做衣服买卖,就得压货,不然不赚钱,可是要压货,她又哪来的钱啊?”
王昊:“没钱可以借的么,又不用太多,3万是吧?我借你两万,杨晓燕肯定自己也私藏了一万块,借她的。”
梁文宇:“其实我没有太大的野心的,刚才3万也是随便说说,如果真的要做,我希望是自己能够负担得起的金额,而且,我也没打算瞒着我爸妈,明天周末,我打算回去一趟。”
王昊:“可惜我明天不回去,不然可以载你一起。”
梁文宇:“没关系,我自己倒几趟公车就回去了。”
王昊:“也只能这样了,你回家之后好好跟你爸妈说,如果他们像杨晓燕一样不支持你,我支持你。”
梁文宇笑着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几经辗转,梁文宇在村口的大路上下了车。她没有告诉自己爸妈要回家,背着书包的她打算给爸妈一个惊喜。
梁文宇爸爸的大卡车就停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她心里高兴地想着,原来老爸也在家里。
家中的大门敞开着,梁文宇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进去。
家中十分安静,梁文宇趴在窗子的边缘看向屋内,饭桌上的碗碟还没有收拾,自己的爸妈应该是在饭后进行小小的午休了。
梁文宇又一想,不对啊,午睡的人哪有家门大开的呢?
梁文宇径直地走向屋内。
梁妈妈拿着个馒头从厨房走了出来,揉着自己的眼睛,吃惊地说着:“我这是见鬼了吗?”
梁文宇:“妈,就是我啊,我从学校里回来了,我爸呢?”
梁爸爸端着一碗青菜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着:“你怎么回家来了?”
梁文宇看看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心疼地问:“你们怎么现在才吃午饭啊?每次打电话都叮嘱我要好好吃饭,你们自己怎么能拖到这个时候呢?”
梁妈妈在饭桌前坐下,说:“我们也不是天天这么晚吃的,今天不是忙了一点么。”
梁文宇:“忙了之后就更要好好吃饭啊,你们总是让我在学校买这买那的,可你们自己在家里吃的这都是什么呀?两碟咸菜,两碗粥,唯一的一盘青菜,还是昨天剩下来的吧?你们是没有钱吗?怎么不吃新鲜的饭菜呢?怎么就不放一点点肉呢?”
梁文宇说着说着,自己的眼睛已经慢慢地红了起来。
梁爸爸和梁妈妈坐在饭桌前,也不曾料到自己孩子的情绪会如此激动,坐在那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梁妈妈转移了话题问:“你吃饭了吗?你没吃饭我再给你做点。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些呀?”
梁文宇:“你们不要管我,我现在再问你们呢!”
梁爸爸:“我们也没什么呀,年纪大了,吃点清淡的,无可厚非。你让我跟你妈顿顿大鱼大肉的,我们两个还不一定能消化地了了呢,我们这样挺好,你不用操心,好好上你的学读你的书就行。我一会儿吃完就得跑车了,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梁文宇想了一下,说:“没有,学校课松了,我就想回来看一下你们两个,果不其然,你们两个在混日子呢。”
梁妈妈笑着说:“下次你回来得时候提前打个电话,我们也好准备点你爱吃的。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梁文宇:“我不饿也不在家住了,我一会儿跟我爸一起走吧,不然我自己倒车也挺麻烦的。”
梁妈妈:“那好吧,我给你俩准备一下要带走的东西。”
离别之时,梁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梁爸爸:“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疲劳驾驶,宁可少赚点钱也不要搞超载……”
梁爸爸笑着说:“怎么还不放心起来了呢?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
梁文宇坐在大卡车的副驾座上,不放心地叮嘱着梁妈妈:“妈,你一个人要好好吃饭啊。”
梁妈妈站在村口,对着离去的两个人挥挥手。
梁文宇坐在王昊的店里开始不停地抹眼泪。
杨晓燕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呀?怎么刚从家里回来就想家了吗?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也没你哭成这样啊。”
梁文宇哽哽咽咽地说着:“杨晓燕,要不你也回家看一下吧。”
杨晓燕:“我回家做什么呀,我家里又没什么事。不对……是不是你家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困难你就直接说出来呀。”
梁文宇摇摇头,说:“没出什么事,只是我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牵挂,有点心酸。”
杨晓燕:“你也真是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梁文宇一直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有时间的时候,她不是在给梁爸爸打电话就是在跟梁妈妈视频,杨晓燕还打趣她说:“完了,读到大二的时候,好好的孩子变成离不开爸妈的宝宝了。”
梁文宇也总在对杨晓燕说着:“你回家一次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杨晓燕终于打包了简单的行李,趁着王昊要回老家的时候,搭了她的顺风车。杨晓燕学做梁文宇的样子,没有提前打电话,到门口的时候直接掏了钥匙开门进去。
餐桌旁坐了满满的一桌人,餐桌上有满满的一桌菜。
杨晓燕愣在了原地。
杨妈妈赶紧起身,也不问为什么,便拉着她说:“刚好,来,一起吃吧。”
姜叔也起身,指着身边的两个孩子说:“这是你弟弟和妹妹,他们来这住上两天。”
杨晓燕板着脸问:“住两天?住哪啊?我们家里有地方住吗?”
杨妈妈:“你不是没在家么,本打算我跟妹妹一间,他们两个一间。现在……你回来了,一会儿就送他们回去。”
杨晓燕:“不用送了,我一会儿就回学校了。”
杨妈妈:“你不吃点饭再走吗?”
杨晓燕:“不吃了,看这满桌子的菜,也不像是为我做的。”
姜叔掏出自己的钱包,拿出500块递给杨晓燕说:“是不是没钱了?这些现金你先拿着,回头我再给你卡上转过去一些。”
杨晓燕伸手接了,说:“现金我收下了,免得你会觉得亏欠我,但是我卡里还有钱,不用给我转了。”
说完,刚进门的杨晓燕又背着自己的行李出门了。她在街边给自己买了几个灌汤包,带着去了王昊的店里。
王昊一脸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提前回去的?”
杨晓燕自顾自地吃着包子,也不说话。
王昊又问:“你又怎么了?”
杨晓燕眼里带着泪花,使劲地摇摇头。
王昊:“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杨晓燕点点头。
自杨晓燕回家之后不到四个小时,她又重新坐到了宿舍里。
韩桥不相信地问:“你回过家了吗?”
杨晓燕:“回过了。”
楚秀:“时间过得快得我还以为你没有出发呢。”
杨晓燕:“千古光阴一霎时,大致如此。”
梁文宇从厕所里走出来问:“你不是说要在家里住一晚再回来吗?”
杨晓燕:“家里人太多,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梁文宇纳闷着说:“这孩子,怎么回趟家还把魂给弄丢了呢?”
王昊在女生宿舍楼下焦急地等待着梁文宇。
梁文宇也是急匆匆地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问:“怎么回事啊?这么着急。”
王昊:“杨晓燕没事吧?”
梁文宇:“你没事吧?她有没有事你不会自己去宿舍里看吗?你是男生吗还等在宿舍楼下……”
王昊:“我一着急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走吧,我们进去。”
梁文宇:“真是的,白白让我跑了一趟。”
杨晓燕正一个人站在窗边。
王昊一个箭步冲进宿舍,抱着杨晓燕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杨晓燕:“我没事!我没事!你放开我!快要勒死我了!”
王昊这才松开了手。
梁文宇:“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王昊:“杨晓燕一路都没跟我说话,你没看见,她的眼神到底有多空洞。”
杨晓燕:“我那不叫空洞,我是在认真地想事情呢。”
王昊:“想明白了吗?”
杨晓燕:“想明白了,还是不能跟天佑说。”
梁文宇:“这跟天佑有什么关系?”
杨晓燕:“如果两个人要长久地相处下去,怎么能隐瞒家庭状况呢?怎么能跟他没有关系呢?”
王昊:“就算有关系,你家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呀?”
杨晓燕:“我家里乱七八糟的关系,谁见了不得躲着点啊?”
梁文宇:“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你不愿意面对的那些迟早不还得面对么?”
杨晓燕:“你们两个找了青梅竹马的对象,哪里知道我的烦恼呢?”
韩桥走进了宿舍说:“我知道。”
楚秀也跟着说:“杨晓燕,我支持你,我们漂亮的女孩子在人前就得保持一副完美的样子,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瑕疵被人轻视。”
杨晓燕笑着点点头。
王昊:“你们两个超富裕家庭的情况能跟我们一样吗?”
韩桥:“有什么不一样的?大家不都是奔着好一点的条件去的吗?”
楚秀:“对啊,而且人性凉薄,只要拿更好的换,一定舍得。”
梁文宇:“我还没想那么多呢,只想着两个人一起好好的,有机会多存点钱就好了。”
梁文宇说完,王昊忍不住伸手跟梁文宇击了个掌,以示赞同。
杨晓燕往床上一趟,说:“你们两个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看着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