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怎么办？可以确定就是‘那个人’了吗？”程酱冷静了一会儿，开始把心思放回到案子上来。
任朦朦很明显已经有了考量，胸有成竹地说道：“从逻辑推理上基本可以确定了，但从证据上还有不足，所以我刚才没有告诉理查德。”
程酱当时也不约而同地没有告诉理查德，但他心里想得更多的是要亲自把杀死阿刃的人给抓住。
任朦朦继续道：“但是剩下的证据并不太难。我们有两个突破的方向。第一，我去找理查德所说的那家公司调查‘那个人’的近况；第二，就是你正在找蓓绪调查的钥匙。”
程酱听到这儿，便把不久前从蓓绪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任朦朦，包括她与孙滨的婚约。
“这样看来，‘那个人’多半不是孙滨了。本来我觉得他的嫌疑最大。”程酱挠挠头。
任朦朦嘿嘿一笑，似乎对现状觉得很有意思。
程酱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理查德说的那家公司总部好像在伦敦啊，难道又要去一趟？”
“那是总公司，去的话反而查不出什么来。我先打听打听再说。”任朦朦斜着嘴笑了笑，但这次邪气并没有那么重，“倒是你，务必要问出些什么来。”
程酱心想你说得倒是轻巧，于是撇撇嘴。
这时墙上的钟敲了一声，指向了下午五点半。
“好！”眼看线索逐渐呈现，任朦朦似乎心情大好，“今晚战前休整一下，吃一顿火锅吧！明天把案子搞定！”
“火锅否决，别忘了你胃病才刚好呢！”
“哼，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了！”任朦朦嘴上虽然这样说，却偃旗息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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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太阳的假面酒吧一般在中午之后才开张，于是程酱便早早吃了午饭，然后立刻赶了过去。
一进门，看到酒吧已经打理好，准备开张了。平时酒吧里只有蓓绪一人招呼客人，但其实还有几个兼职的员工会帮忙进行清洁整理，还有管理下午到晚间的KTV运营。
蓓绪正站在前台外侧，背对着大门翻阅着什么，可能是账目清单之类的。
程酱走上前去打招呼：“嗨，蓓绪姐。”
蓓绪听到程酱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他，然后立即心领神会：“啊！程酱你是来拿备用钥匙的吧？你等一下。”
说完，蓓绪走到刚进门玄关处的一个装饰用青花瓷盆，用手在里面翻了翻，然后拿出一串钥匙来。
回到程酱身边，蓓绪把钥匙递给他：“来，拿着。”
程酱对刚才的一幕有一些在意，于是问道：“蓓绪姐，你一般都把钥匙放在那里吗？”
蓓绪看了看那个青花瓷盆，点点头：“嗯啊，我一般都把钥匙扔在里面。”
“呃...不会很容易被盗吗？”那个花盆在玄关处，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到，离吧台足有十米。
蓓绪稍稍歪了歪头，露出一种思考的可爱表情。
“不会吧？这个青花瓷盆里面有很多雨花石，钥匙埋在下面看不到。平时又不会有小孩子来店里，所以从来没有丢过。”
程酱早就发现，在和孙滨的关系公开后，蓓绪的气质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简单说就是恋爱中的小女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蓓绪美艳的外表下固然非常可爱，但程酱总觉得还是过去那种英气利落的感觉更适合她。
“这倒也是，不过，这样不会很不方便吗？每次都要埋进去，又要掏出来。”
“我也不会每天都把自家的钥匙放进去和取出来，主要还是用来放其他备用钥匙，像是酒吧里办公室的钥匙、KTV的钥匙、阿刃家的钥匙，还有孙滨宿舍的钥匙～”
“原来如此。”程酱没想到竟然偶然间发现了这样的事情，看来阿刃家的备用钥匙被别人从青花瓷盆里取走过的可能性不小。
“怎么了吗？”蓓绪觉得程酱言犹未尽。毕竟把备用钥匙放在一些特定的地方，例如门口的鞋垫下面或者花盆下面之类的习惯，很多人都有。
程酱想了想，决定直面询问。
“蓓绪姐，其实，我怀疑有人动过这把钥匙。”
蓓绪不禁夸张地用手捂住嘴。程酱觉得这个动作真的不适合她，但又不得不承认蓓绪这样的美女做什么姿态都有一番美感。
“蓓绪姐，你不用考虑太多，只要想想有没有谁有可能动过这把钥匙？”程酱认真地看着蓓绪，蓓绪回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点点头。
“我想想，平时喜欢去看青花瓷盆的客人很多，但是应该谁都不会碰......”青花瓷盆前有一个“请勿触碰”的标识，“要说对里面的雨花石很感兴趣的人，嗯，你熟悉的人当中就有好几个。像艾伦、何老就经常凑近了看青花瓷盆和雨花石，还有孙滨也很喜欢雨花石。”
“有没有人忘记了‘请勿触碰’的指示，还是去拿过雨花石呢？”
“何老有过一次当着大家的面拿起来过一颗，但我比较严肃地说了他，后来就再也没有这种情况了。”
“或者这么说，有没有其他人可能会知道你把备用钥匙放在里面呢？就像今天你在我面前拿钥匙一样，我不就知道了吗......”程酱问道。
“嗯......应该没有过，我放钥匙的时候都会关上门。”蓓绪认真地说道，“今天之所以让你看到，其实也是因为我不再打算把备用钥匙放在那里了。”
“哦哦。”
“呵呵，别不开心，不是为了防你，而是因为我跟孙滨商量在那里换一个更喜庆的摆件，来作为订婚仪式的纪念。”蓓绪笑着说道。
“啊！还有订婚仪式吗？”程酱对于订婚仪式这种事情从来都只是听说过。求婚，婚礼，在他的世界观里就是这样而已，从来没见过中间的订婚环节。貌似西方国家才更重视这个环节吧。
“嗯嗯～既然在英国求婚，就按照这边的仪式吧。”蓓绪满脸幸福。
“恭喜恭喜......”程酱一边恭喜，一边觉得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这样看来谁都有可能偷偷见过蓓绪从青花瓷盆里取放钥匙；也可能根本没人见过。
正在这时，蓓绪突然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对了，有可能......”
“想起什么了吗？”程酱连忙问道。
“有一天晚上，我离店的时候，刚把钥匙从青花瓷盆里拿出来，转身看到门正好被打开一半。”蓓绪一边说一边回想，“有个客人正好推门进来打算喝一杯。这个客人因为工作耽误来晚了，都到了闭店时间，只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好遇到我关门。不过我还是专门给他调了一杯，多耽搁了一刻钟才走的。”
“那这人看见了吗？”门只打开一半的视线是看不到青花瓷盆的，但是有可能那人是把门开全之后再关回去一半。
“这就不知道了。”蓓绪摇摇头。
“那这人是谁？”
蓓绪说出了一个名字。
程酱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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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
在北桥街的Prezzo意大利餐厅里，任朦朦正和一个欧亚混血的儒雅青年共进午餐。
还有两天就是平安夜了，店里面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不过这家店比较高档，因此圣诞颂歌播放得比较含蓄。
“任小姐年纪轻轻就在中国外交部的招商引资办工作，真是前途无量。”男子的眼睛湛蓝深邃，应该拥有意大利血统，但另一半则是华人的温润气质。
“梁鹏程先生才是，这么年轻就是贵集团公司在整个苏格兰大区的负责人，才让人佩服，果然是人如其名，鹏程万里。”这个外交部招商引资办的头衔任朦朦已经用过两次，相当得心应手，举手投足都是政界精英加商务丽人的状态。
“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按理说，您的级别应该找我们整个英国区的负责人谈。”
“两层原因。一层是我一向认为一个公司的精气神在其准最高层干部和中层干部身上最能体味，您的职级正好合适前者；第二层嘛，”任朦朦对着彼此挥了挥手，“我们都有华人血统，都会说中文，岂不是最好的沟通对象？”
梁鹏程展颜一笑，两人便聊起了生意来。
餐过三巡，任朦朦突然话锋一转。
“梁先生，你可听到最近爱丁堡发生了好几起凶杀案？”
梁鹏程一愣，随即点头：“嗯，听说过一点。好像有一起是在圣安德鲁斯节那天晚上的万人长跑的终点？是在卡尔顿山是吧？听说现场还挺震撼的。”
“是啊。爱丁堡一直挺安全的，最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像您这样的美女，更要注意安全。”梁鹏程恭维道。
“呵呵，谢谢。”任朦朦轻抿了一口清水———桌上的食物也很清淡，只是一份海鲜意面———然后继续说道，“对了，听我们大使馆的武官说，其实圣安节当晚还出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有一名爱大的硕士生，在圣玛格丽特湖溺水了。好像是跑到那里时身体不适，去湖边呕吐，结果不小心坠湖。虽然抢救了过来，但现在还昏迷呢。”任朦朦尽量说得事不关己，“后来调查他的身份时，发现他还在你们公司实习过。”
“是吗？”梁鹏程一惊，“在我们‘台湾健康医疗株式会社’实习过？”
“是的。听说就在你们爱丁堡分部实习过呢，是不是很巧。您认识这个人吗？好像叫李什么光？对了，李旭光。”
“确实是太巧了......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我平时一大半时间都在格拉斯哥总部，爱丁堡这边我没有那么熟。”梁鹏程喃喃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爱丁堡的负责人统一管理。”
“原来如此。也许你们公司在爱丁堡的负责人也不认识吧，毕竟只是个实习生。”
“也许吧。但爱丁堡分部人不多，人事任免大都需要负责人亲自过问，也许艾伦认识这个人吧。”梁鹏程耸耸肩。
“哦哦，艾伦是？”任朦朦又喝了一口水。
“艾伦就是我们在爱丁堡分部的负责人。他跟您一样是纯种华人，不像我是混血的，呵呵。”
“这样啊。”任朦朦饶有兴味地问道，“为什么在爱丁堡这种地方会用华人当地区经理呢？”
“您问得好。虽然我们是台企，但是在海外分部多是当地人担任CEO———像我这种混血儿最合适，两边都顾上了，但毕竟是少数———但是艾伦情况比较特殊，他从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在英国的医疗药品行业里执业了，经验丰富，所以我们特别把爱丁堡地区以及苏格兰将近一半的市场都交给他。”
“原来如此。想必是个很能干的人。”
“是的。说起来他跟我还挺有缘分的，以前我在爱丁堡的时候，还是他的同事呢。后来我升职比他快，就调去了格拉斯哥。”
“那看来您比他还要能干得多。”
“也不全是我更能干，就像刚才说的，我的混血儿身份帮了我大忙。这对他就挺不公平的就是了。”梁鹏程回忆起了往事，“他很能干，但是没什么财运。家里的支出很多，老婆孩子都靠他一个人，攒不起什么钱来，挺辛苦的。”
“都是中国人嘛，家庭观念最重了。”
“不过这两年他好像终于在财务方面有所突破了，”看得出来梁鹏程是真的为他的这个同事兼老朋友高兴，“不但给老婆换了独栋的好房子，还送女儿进了George Heriot’s School，要知道这可是爱丁堡当地的贵族学校，没有大量的捐赠外国学生可进不去。他自己好像还在爱丁堡大学商学院念EBMA呢，哈哈！”
“还真是励志呢。”任朦朦一笑，心里完全确定了。
凶手就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