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拜过堂就被送进了洞房,除了时不时有几位来贺喜的夫人,就只有翎儿和几个王府的侍女站在一边。她一直端端正正地坐着,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了。热闹了好一阵儿,洞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容蓁小声唤道:“翎儿,翎儿?”
翎儿连忙跑过来道:“小姐,我在呢!”
容蓁低声道:“屋里可还有外人在?”翎儿轻声应道:“都出去了,王府里的几个丫鬟都在外头,屋里只有我在。”
容蓁一听,一把把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松了口气道:“你也不早点睡,可是要累死我了,快让我松快松快。”
翎儿连忙道:“小姐您可不能这样,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会说您没规矩的……”
“我不这样,别人眼里的我也不会有规矩。”容蓁一直挺着的腰松了一些,她坐在喜床上,身子往一边的床柱上靠了靠,“再说现在不是也没旁人吗?你注意些,有人来了我就赶紧坐好。”
翎儿也实在是心疼自家小姐被这么拘着,点了点头,跑到外室去盯着了。也不知怎么的,原本还有陆陆续续来贺喜的人,现下竟然一个都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个王府的丫鬟,也不进屋,只在外头隔着门对翎儿道:“翎儿姑娘,王爷吩咐了让王妃好好休息,等前头的事应付的差不多了,我们会来传信儿的。”
翎儿听了,心下一喜,忙进到内室将这话转告了容蓁,又道:“王爷当真心疼小姐,一定是王爷让人拦住了贺喜的人,这样一来小姐就不必应付他们了,也不用守着规矩一直憋着不说话了。”
容蓁不置可否。虽说不必全然守着规矩,她到底还是不怎么走动,只时不时和翎儿说着几句话。翎儿见她有些不开心,只好想法设法地说着些笑话逗她开心。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翎儿点起了屋里的灯,外头的丫鬟们也在院子里点上了灯,灯光透过窗户上的明纸照进来,屋子里更亮了几分。没过一会儿,有丫头来敲门,轻声道:“王爷来了,撒帐的喜娘们也都过来了,王妃赶紧准备着吧!”
容蓁立刻坐直了身子,翎儿把盖头为她细心盖好了。她的眼前立刻笼罩上一层红色,有烛光透过盖头,她眼前反而比白日里更明亮了些。她的心也开始不自觉的乱跳起来。
不一会儿,先有一群喜娘进来,窸窸窣窣的忙乎了一阵。没过多久,宋瑾被两个小厮搀着回到了新房的,他似是喝多了的样子,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一进屋,他就看到容蓁坐在喜床上,罩着那条他精心准备好送到容府去的红色的盖头,静静地坐着。她的边上站着几个喜娘,喜娘手中捧着精致的红色漆盘,一个盘中放着喜秤和两个用红绳连起来的酒杯,另外几个放用小盘装着的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
捧着喜秤的喜娘笑眯眯地走上前来,对宋瑾道:“请王爷掀盖头,从今以后事事称心如意。”
宋瑾一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好……好”,一边摇摇晃晃地拿过盘中的喜秤,轻轻挑开了容蓁眼前的盖头,露出了那张盛妆之下更加娇艳的脸来。容蓁被盖头盖了好一会儿,盖头一掀开,眼前被屋中燃着一对龙凤花烛晃的有些恍惚,闭了几下眼方才能看清楚,她看着宋瑾摇摇晃晃地放了好几次才把喜秤放进漆盘中,想着这人定是喝醉了。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居然有些想笑。
喜娘又道:“请王爷王妃饮合卺酒,永结同心万年长。”
宋瑾拿过那对被红线连着的酒杯,将其中一个递给容蓁,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几个喜娘这才将盘中的东西撒向喜床,说着些早生贵子的吉祥话,宋瑾待她们进行的差不多,结结巴巴地对她们道:“下……下去吧!”
几个喜娘连忙笑着退了出去,翎儿带着两个侍女,手脚麻利地将屋子里收拾好了,也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容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直的,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只好低着头。一边的宋瑾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她看见宋瑾的脚停在自己眼前,手上递上来的却是一盘她平日爱吃的点心,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你饿不饿?我想着你怕坏了规矩肯定不曾吃东西的,一定是饿了。”
容蓁抬头看看他,只见他方才的醉意仿佛瞬间就不见了,眼中尽是清明之色。容蓁也不说话,伸手取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这一整天水米未进,她的确是饿了。
宋瑾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吃点心,又在她手边放了一杯茶,见她来者不拒地端起来喝了两口,突然笑道:“蓁儿现在可是后悔那日与我定下的约定了?”
后悔吗?容蓁问了问自己,发现居然真的没有什么后悔之意。于是她坦诚道:“既然是我自己应下的,自然不会后悔。我只是没想到王爷动作如此之快,还有些醒不过神来就嫁进了王府。也没想到今日一见,王爷这府中竟真的打扫得如此干净,除了几个丫鬟嬷嬷居然真的一个女眷都没有。”
“我曾经对你说过,只要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管多难,我都一定会为你办到。”宋瑾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今日能娶得容小姐为妻,宋瑾已是此生无憾,往后余生,唯与你一人相守足矣。”
容蓁因着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窘迫,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正当踌躇之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宋瑾显然也听见了,与她片刻相觑后忍不住在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又怕她害羞不好笑出声来。容蓁只觉得万般丢脸,想了想又觉得既然脸已经丢了,好像也没必要再忍着肚子饿,于是看着他手中的盘子道:“我还能再吃一块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