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一下子笑出声来,他抬起手拿过一块点心塞到容蓁的嘴里,看着她吃了两口,又走到一旁精致的紫檀木雕花妆台前拉开凳子,温柔地对她道:“过来坐下。”
容蓁眨了眨眼睛,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她心里本能地觉得现下这种情况坐在妆台前总比坐在榻上好些,就想起身走过去,只是她坐得太久,腿脚发麻,刚站起来就腿上一软向前倒去,宋瑾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她立刻闻到了宋瑾身上淡淡的酒气,那酒气混着他身上独特的沉水香的味道,让她头脑有些发晕。
“怎么如此不小心?”宋瑾将她扶到妆台边,让她坐在凳子上,“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像个小孩子。”
“坐了整整一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这才绊倒了。”容蓁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王爷,你方才被人扶进来的时候好像还是醉的,怎么现下像是忽然酒醒了一般?”
宋瑾站在他的身后,伸出手开始替她取下头上的钗环,容蓁见状,连忙想躲开,她有些慌张地道:“王爷,这等事让翎儿来做就好了,不必……”
“别乱动,仔细拽疼了头发。”宋瑾按住她,笑道,“我若不做出醉了的样子,如何能从前厅里脱身,来陪我的新娘子呢?”
他手上的力量不大,却能从中感受到他的坚持。容蓁不好再躲闪,只好任凭他摆弄,只见他仔细地取下那些精巧的簪子,容蓁的一头青丝便如瀑布般散下来,他拿过妆台上的一把绿檀木篦子,手势轻柔地替她梳起了头发来。
容蓁从不曾与男子这般亲密过,她透过铜镜看到宋瑾面上神色十分认真,脸上不自觉地透出了些红晕来。一时间又觉得这个氛围若不说话总有些尴尬,于是道:“今日宾客众多,王爷应酬也是辛苦了。”
“四王府中少有这样高朋满座的时候。”宋瑾道,“还好我往日里练就了一身好酒量,才能扛过那群敬酒的人,在今夜与你好好说一说话。”
宋瑾的手势轻柔,像是生怕拽疼了她。他手中的篦子从容蓁头顶一路梳到发梢,他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和缱绻:“世人都说,为心爱之人篦头发,一梳到底,就能相守白头。你看,这样好的兆头,可否让你放心一些?”
“王爷玩笑了,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容蓁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诚恳地说出白头偕老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也有些慌张。
宋瑾不再言语,他默默地为她梳完了头发,又将她转向自己,伸手从颈上贴身处取下了一个用红线绑着的小小的玉坠,将它戴在了容蓁的脖子上。
容蓁低头看看,只见那并不是一块质地上成的玉坠,甚至有些肉眼可见的杂质,可那玉坠上却有着常年贴身佩带才有的温润感,她再一细看,那玉坠上刻写着四个小小的字:爱子瑾儿。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这些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宋瑾蹲下身,深深地看向容蓁的眼底,“这玉坠子并不贵重,我也知道我曾允你,要给你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只是这坠子对我来说,千金难易,今日交给你,就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只希望,你能安心。”
“容蓁如何承受得起王爷这般深重的情谊?”容蓁低头道,听得这话不是不感动的,只是这看不透也看不懂的王爷,总让她心里放不下防备。大抵是因为这桩婚事以交易开始,所以无论他如何表白心迹,她总是不相信的。
“蓁儿,我知道如今的你对我并没有什么情意。”宋瑾低声道,“我也知道,你今日嫁与我,也不过都是因为当时我以救丽妃相要挟,无奈下才做出的妥协。所以不论我如何说,你也不会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容蓁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伸出手,一把将容蓁拥入怀中,他的唇就在她耳边,轻声道:“但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
容蓁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他的呼吸是带着酒气的微热,轻轻扑到她的耳朵上,只觉得酥麻。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日母亲与她说过的那些悄悄话,脸上更红了一些。她闭上眼睛,该来的总会来,既然已经嫁了,再做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也是无趣。
宋瑾猛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将她放在了榻上。容蓁闭着眼睛,但仍能感觉到他的脸就在自己的脸上方,离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轻轻的呼吸声,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容蓁只觉得那掌上的温度让她半边身子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只是过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生,容蓁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宋瑾那张挂着熟悉的慵懒笑意的脸,他松开她,直起身子,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对她说:“你早些歇息,我去外室睡。”
容蓁听了这话,一时间就有些愣住了,她轻声叫他:“王爷……”
“有些事情,须得要有情意才能有乐趣。”宋瑾摆了摆手,冲她笑道,“你若不愿意,我强迫你又有什么意思呢?只是我不好宿在别处,传出去多得是闲话不说,也对你不好,旁人多得会议论你。所以我只好在外室将就了,你也不必担心,宋瑾虽算不得什么君子,却也绝对不会做那趁人之危的小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蓁道,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好,于是又解释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担心王爷做什么……”
“那你是担心我不做什么了?”宋瑾一听这话,突然又坏笑着离她近了些,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调笑的意味。
“不不不……”容蓁连忙摇头,道,“现下天气还凉,我是怕王爷在外室着了风寒,不如多带床被子去吧……”
宋瑾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神色,大声笑了起来,片刻又道:“我逗你玩儿的,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进宫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