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妹今日来茗兰宫只是因为与母妃相谈甚欢吗?”
傅崇礼双手背在身后,同她并肩,而檀香和杜鹃则跟在二人身后。
他身上的淡青色锦袍与傅鸾歌的一袭墨绿色锦裙交相辉映,虽然傅崇礼与傅泊生和傅鸿安相比容貌上逊色两分,可毕竟同为皇嗣,一身的贵气也难以掩盖,本就英朗的长相更是添了几分稳重。
他心中存疑,傅鸾歌与茗兰宫从来不曾有过多交集,今日却与母妃看着一见如故,母妃没有看出来不代表他也是,自己这位九皇妹怎么看都不是会因为一句体己话就敞开心扉之人。
沿着长长的宫墙,两人走了许久,傅崇礼这才开口问道。
傅鸾歌轻抚着怀中的雪绒,嘴边勾起浅浅的笑意:“皇兄觉得呢?”
“我希望日后你与蒋后相斗不要牵扯到母妃。”傅崇礼说的很认真,对他来说李贵妃是他的生母,他不容许母妃出事。
傅鸾歌摇摇头,心中暗叹,傅崇礼终究还是没有看透。
这茗兰宫与凤华宫的恩怨,就算其中没有她,蒋后也不会允许李贵妃踩在自己头上,这些年她一直容忍着李贵妃,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不愿与她计较,就单凭李贵妃希望八皇子登位一样,蒋后一样算计着让三皇子掌权。
茗兰宫想要此时避开祸端,安稳度日已经是不可能了,显然李贵妃自己也明白,所以她选择拉拢自己,只要能将蒋后拉下水,那这北陵后宫便只剩一位贵妃了,这凤印自然也就不久于他人,很快会进到李氏手中。
“八皇兄或许想错了,不是我寻的李贵妃,而是她找的我。”傅鸾歌轻笑一声,“莫不是如今八皇兄还以为茗兰宫能与凤华宫划清界限相安无事?”
傅崇礼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七年前我母妃逝世,那时起蒋后执掌后宫,父皇先是提拔了你的舅舅李忠为丞相,又立了你母妃为贵妃,为的就是能与蒋氏分庭抗礼,有茗兰宫一天蒋后就不能专权后宫,你觉得她会留着你母妃吗?”
她面上笑意未减,可说出口的话让傅崇礼不禁一震。
他从未想过父皇册立母妃为的是制衡后宫,他只以为是谢贵妃死后父皇终于看见了母妃的好,这才加以恩宠。
“这些年李贵妃和李家荣宠不衰,蒋氏一族才是其中功臣,今日李贵妃邀我来茗兰宫为的也是与我结交,借我的手来对抗蒋后,既然如此我又有何理由拒绝?”
傅崇礼停下脚步,紧紧盯住她,眼中闪过警惕。
“那九皇妹又为什么会告诉我,不怕我说与母妃知晓吗?”
傅鸾歌摇摇头。
“说与不说,改变不了什么。”
傅崇礼没有开口,他也知道傅鸾歌的意思,的确,他就算告诉母妃傅鸾歌是存了心思的,只怕也不能改变什么。
他很少与傅鸾歌有这样交谈的机会,平日里见到她时,她眼中也只有傅泊生这个皇兄,与自己并不亲近。
皇兄每每提及她,也不过是夸赞她聪明伶俐善良懂事,可如今在他看来,这个九皇妹可一点也不简单。
“还希望九皇妹不要辜负了太子对你的疼爱,就算旁人如何,他从未亏待过你。”傅崇礼无奈道。
傅鸾歌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不要利用傅泊生。
她没有接话,只是看向身后的杜鹃,对着她点点头。
杜鹃手中依旧提着那一篮食盒,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二人跟前。
“公主?”
傅鸾歌重新看向傅崇礼,收起了面上的笑意:“这一盒糕点是今日荣盛宫的小厨房做的,送给八皇兄了。”
杜鹃照着她的话,将食盒送进傅崇礼的手中,然后便福身退到她的身后。
“那便别过八皇兄了,剩下的路昭明自己走便好,这食盒里的点心要记得吃,时辰放的久了就不好吃了。”
傅崇礼低头看看手中精致的食盒,再抬起头时,眼前已经没了她的身影,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竟觉得有几分萧瑟。
回到寝殿内,便看见桌上有一个被红色绸缎盖着的东西,傅鸾歌看向一旁的宫女,面带疑惑。
“回公主,这是今日您走后凤华宫送来的,说是皇后娘娘给您备下的参加祭典的宫服。”
杜鹃和檀香就跟在傅鸾歌的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由得诧异,蒋后何时这么关心公主了,竟然还送来了宫服。
傅鸾歌上前慢慢地揭开红色的绸缎,一件叠放整齐的白色金丝绣纹的宫服出现在眼前。
她示意二人上前将宫服展开摆放好。
这是一件极为华丽的宫服,上边绣纹繁琐精致,用的都是上等的布料丝线,一看就知道是甚为珍贵的贡品所制,缝制宫服的丝线用的都是雪蚕丝,摸着便柔软舒服光滑一点也不粗糙。
这样完美的宫服,倒是令傅鸾歌眸光一闪。
若是这凤华宫送来的是一件粗制滥造的破布衫她倒还不奇怪,可如今眼前的是这样一件华丽贵重的宫服,还真是令她不得不多想。
“是遣谁送来的,可有说些什么?”
那宫女思索一刻,便开口说道:“是凤华宫的珲春姑姑,她说皇后娘娘让您祭典上一定要穿这件宫服,说是祭典关乎皇家颜面不容有闪失……”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傅鸾歌将雪绒放在地上,让它自己玩耍,又理了理衣袖走向那件宫服。
她伸手触及金色丝线缝制的花纹,指尖顺着纹路轻轻划过,突然眸色一紧。
檀香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公主可是看出了什么?”
傅鸾歌将裙摆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终于开口道:“你们觉得这宫服上的绣功如何?”
杜鹃看着那金丝绣纹,不禁有些疑惑,这绣工可以说极为精巧。
“看着不像是宫中绣娘的手法。”
平日里宫中送来给荣盛宫的锦服绣品都会经过自己的手,她自然见过宫中绣娘的针法多半用的都是京中的盘针绣法,可这件宫服用的是江南两地的平针绣。
可就算绣法不同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