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羽林卫不明状况,但大殿座上的那个人正在等着,他们也只能听从许灼的安排,押着康意环进了大殿。
陶侠督促着那两个羽林卫进了大殿之后,自己便止步于门槛之外,殿门被外头的小黄门关上,他也回到了许灼身旁。
定住脚跟,陶侠又不经想起江誉歧的那番话,字字糟心不说,还万分古怪,“许大人方才在承华殿也听到了,殿下为何那般说?”
许灼一愣,“方才殿下说什么了?”
陶侠骤然缓过神来,才想起许灼那时候不在场,“我……斗胆问了殿下为何不把一些事情安心交由我来做,可我想不到殿下说我是贵妃的人,不愿信我。”
许灼下意识扭头看了看陶侠,还朝他凑近了些,“因为那个关于尹氏的传言,殿下与贵妃早已生了隔阂,自然不会信你这个昌华安排的人。”
陶侠指了指殿内,又问,“那方才那个宫娥犯了什么大错,为何殿下直接带她上朝问罪?”
“你该知晓,端王一直以来对殿下明里暗里百般刁难,那康意环,便是端王所派之人,毒蜂一事正事这女子所为。”
毒蜂,又是关于毒蜂,江誉歧忍心拿秦观月下刀子,陶侠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是真正地爱着秦观月。
尽管已经猜出一二,陶侠还是继续问道:“那……许大人可知殿下近日为何愁眉不展,莫非是因为毒蜂一事?”
许灼深知这件事情旁人不好掺和,他也只得担心殿内的情况,为秦观月抱有生还的希望,“当时你也在场,设想此事不是秦良娣所为,最终受益者是谁?殿下是在懊悔拿秦良娣试险,如今陛下不愿出面此事,明显是不让殿下救她。”
“哦……原来如此。”陶侠溜了一圈眼珠子,“秦良娣对于殿下而言,的确是掌控政权的必须品。”
“殿下如今面临两难,虽是他走错了一步所致,但秦卫虚浮不定的忠诚早些暴露,终归对殿下有益。殿下所烦心的,最终还是尚在牢中的良娣。”许灼笑了笑,“但你想错了,殿下并非在意秦氏的权,而是在意……”
没等许灼说完,陶侠也来不及反应,只见大殿的门被无情开启,一阵呼唤声从里头溜了出来,是几个羽林卫押着一个被扒了外衣的男子。
“父皇冤枉……您单凭太子一面之词便要关押儿臣,儿臣不服!……父皇!……”
那几个羽林卫动作十分迅速,三两下便带着端王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许灼全程望着,也愣得说不上话来。
陶侠被吓得躲到了许灼身后,“这,这怎么…回事?”
许灼收了神,猜测道:“看来殿下说动了陛下,要追查此事,又或者是陛下知道秦卫的不轨想法,想维护殿下的权益。”
人走后,大门并没有再次关上,密密麻麻的大臣有序地退了出来,许灼下意识地拽着陶侠退了半步,给出来的大臣们让让空间。
他尤其关注着江誉歧何时出来,可久久没有等到,反而看到了掰着象笏,走路一瘸一拐的纪溟、大步流星,想要尽早逃离一般的秦卫、紧皱眉头,低头静思的傅行谦、满眼含泪,垂头丧气的铖王……
直到所有人走光,江誉歧还是没出来,许灼有些诧异,便朝里探了探头,却发现江誉歧独自一人站在阶下,背对着门外,而宝座上的那个人被好几个小黄门搀扶着,迟迟下不来台阶。
陶侠趴在许灼的身上,冷不丁来一句,“早便听闻陛下病了,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江誉歧一直等到皇帝被扶着离开,才转身走了出来,许灼从他眼中看到的不是忧心父亲的身体,而是即将掌权的得意。
许灼拍了拍陶侠的肩,低声道:“坏事,还在后头……”
“啊?”
陶侠听不懂许灼口中的坏事指的是什么,眼看着江誉歧一步步朝殿外走来,他也没有再问。
许灼先一步迎了上去,问道:“殿下,情况如何?”
江誉歧舒了口气,遥望着远方与天际相接的宫墙,竟不觉地笑出了声,“他活不久了,自然不会放着我的事情不管。”
他心里的算盘终于要成了,座上的那个人从来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因为颜面可以抛弃任何人。尹氏的死,他不闻不问,谁知道他背地里究竟难不难过;他从始至终都护着江誉歧,不能说是不惜一切,但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前后总结一番,只是他没有可靠的儿子罢了。
“谁活不……”许灼突然想起颤颤巍巍的皇帝,对江誉歧骤然生了畏惧,“诺,诺……”
江誉歧又哼笑了声,他是觉得自己可笑,相比较那个座上的人,自己不也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吗。
自觉地陷入夺权之争,眼看着肃王的离去、戚棠的死、长兄暴毙、太子之位、裁决端王……一路走来,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需装疯卖傻就能平安度日的皇子了。
如今的他已然没了情,只等着座上的那个人闭眼,政权更替之时,他江誉歧就能独裁一切了。
“我想……去看看她。”
江誉歧话音未尽,便下了台阶,独自离开,陶侠见状,立即凑到许灼跟前,“许大人,殿下这?……”
许灼见江誉歧走了,他也立马拽着陶侠走下了台阶,口中还念叨着:“端王被抓,良娣的罪名暂时是洗脱了,殿下其实……一直想去救她,只是耐着绝望,故作从容罢了。”
江誉歧独自走在去往大理寺的路上,秋叶随着冷风无情地坠落在地上,却没有片叶扑打在他的身上,来往的羽林卫也刻意避让,似乎是在为他开出一条道儿来。
等他到了大理寺门外,却犹豫了。
………………
“我来了,江誉歧我来了……”
“你……走……”
“我应该在你身旁的,应该在你身旁……不过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
那日是他被害进了大理寺,是她不顾一切求人为他解困,如今怎么……怎么害她进去了……
门外的狱卒见江誉歧来到大理寺,他立即警觉地张望着四周,在左顾右盼确定安全之后,才上前贴到江誉歧耳边,“自昨夜许大人走后,驸马一连到过大理寺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