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赤流桑的住处,是个普通的宅院,但布局还算得上有格局,院子里有几个打扫的姑娘,见我们到来,屈礼后就退下了。
“俊彦呢?”他明明比我们早到御华城,怎么不见他人。
“是啊,小舅舅在哪啊?”惊羽跑去大堂张望。
其琛挥手朝庭院的上空施法,金色的流光笼罩在上方,即瞬消散化无,他走去大堂的正椅坐下“说吧”。
我微楞看向天空,刚才是结界吗。
赤流桑摘下斗笠,双手老实背在身后汇报,不敢直视其琛的金眸“四殿下他...他说要去打探繁沌城近况,在我这里休息一日就再也没回来...临走时告诉我过几日去城门迎接贵人”。
“你不知他的下落吗?”其琛的语气加重,本就让人生畏的眼眸如今更多了几分微灼的意思。
“我猜...四殿下应该是去醉云酒楼...那是繁沌城内最大也是人流最大的酒楼,并且我听说丹顶白仙经常出入此地。”赤流桑怕自己小命不保,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抖了出。
惊羽只当听了个笑话“丹顶白仙?在妖界还有称为仙的妖,难道说,和茫仙有关联!”惊羽猛地回头看我。
“我们火狐居住地因为离繁沌城近,我来回两地当了有四百年的商贩,这个丹顶白仙也是近百年才突然在繁沌城有了名声,可他为人神秘,鲜有露面。”
繁沌城,一个给予各路妖魔鬼怪栖息住所,一个不受拘束肆意妄为玩耍地,一个瞬息万变却也一成不变的古怪危险之城,亦是你,葬身之地。
其琛的眼神向我和惊羽扫来,他道“羽儿你去休息,我和她整顿完就去醉云楼找俊彦”。
还在上蹿下跳对周边新奇的惊羽立刻僵了动作“这边已是深夜,舅舅还是明日再去吧,而且,舅舅为何带她,却不叫上我!她三脚猫都不及的功夫能帮上什么忙。”
“若不是你母亲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她的说辞,执意要你跟来历练,我根本不会让你出御华城。”
我捻脚捻手准备离开是非之地,被惊羽眼疾手快抓住辫子,“痛痛痛,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样野蛮”我掰开她的手“那日在殿里你不是出过气嘛”。
“都怨你!”惊羽转眼想到,可不能中计乱发脾气,现在正是好时机,跟着苏杹一路走到底,定能找到她是假茫仙的证据,到时候让你们哑口无言!
惊羽不知想些什么,冲我奸笑让我一阵鸡皮疙瘩,该不会恼得走火入魔?
“您真的要去醉云楼吗”赤流桑上前再次询问其琛“繁沌城是妖界最乱的地方,醉云楼则是乱中之乱,二殿下您...”
赤流桑以往听说过种种关于狐列的传闻,本族的说辞大抵都是形容他正容亢色,气势逼人威震四方,是能够守护狐族的妖界之王,今日见到果真如此。但狐列不顾身份来到繁沌城这种污秽地,且身边还跟随了人类气息的女子...赤流桑他到底没能懂狐列的用意,君王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
“你只管带路”其琛不想多费口舌。
最后,仍是我们四人一起去了醉云楼,夜色最浓时正是繁沌城最喧闹的时候,这一道我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妖怪都领略过,他们大都不成人形,龇牙咧嘴,看样子潇洒极了。
“虽然样子可怖,看多了也没那么吓人”我走在路上说道。
赤流桑现在还猜不出身旁人的身份,可也不敢怠慢,小心提醒“光是看到外表,只会越陷越深”。
什么意思?说明白些不好吗,还是,在暗示什么?
不等我深思,我们就到了醉云楼,我仰头看去,它的楼层竟深入云端好不壮观,每一层的房檐边角都系起红绸,绸上再串着不同样式的铃铛,因为不同高度,即便所有铃铛同一响起也不会有吵闹感,只会觉得声音轻微悠远,好似女人的绵言细语。
树枝藤蔓交错在酒楼之间,粉白的花朵和这建筑相融得如此和谐,微风吹拂,就同花雨般绚烂,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豺狼虎豹之地,很是惬意。
这样显眼的酒楼,我怎么之前走来一点都不曾发觉。
突如其来的注视感让我停下脚步...我怀疑地看向周围,那股视线凝聚在我脑袋顶,我又昂头往上瞧了瞧,还是什么没发现。
“该走了!”惊羽进去发现,我还落在酒楼外,拽着我就拖进去。
进去后我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天呐,身覆薄纱服饰的女子们用飞天的,用各异姿态玩闹酒楼内,男人们手捧酒杯放肆追逐她们嬉戏。
这里的装潢也是怪诞,没有屋顶,内部呈环形,中间挂有巨大兽形灯笼,地砖皆是黄金铺成,是要闪的我眼瞎,和酒楼外的画风差异也太大了吧!
那还有个几米高的秋千,坐在上面的女子发现了我们,秋千荡到最高时,她松开手,我以为她会轻飘飘像个仙女飞来。
哪里想到她张牙舞爪腾在空中,用我无法捕捉的速度来到我们面前。
青面獠牙十足野兽的模样,真给我最大的冲击,心脏差点骤停...不知怎么她顿住神情,用长袖遮起脸,咿咿呀呀道“哎呀,是奴家失态”,转眼她恢复美人面孔“各位来此,是喝酒还是”她红唇微张,媚意溢出“来找姑娘解闷呐”。
“都不是。”赤流桑止住她想贴近的身体。
“哦?”
她柳眉翘起,在繁沌城不露真身的妖虽少,可也常见,但来了醉云楼,还能衣衫整齐,未见任何真身的部分,算是难得。
然而上次来这保持人类形态的小公子,现在还没能走出醉云楼。
我发现惊羽脸色极难看,眼瞳已经成了又细又窄的可怕样子“醉云楼?我看就是个花楼!”语气也很重。
惊羽是正统狼王族的殿下,从来品性端正,这里浓浓的花柳气息快要把惊羽给惹炸毛。
那女子注意到惊羽的反应,开始细细打量这行人,小丫头红袍战裙,狼首肩饰,一眼就知是狼王族,而刚才应话的男人有点眼熟,似乎是来往的商贩,像是狐族人,还有那个漆服男子,高束银发丰姿威仪,刚刚应话男人无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应该是狐王族人。反倒是另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子,没能猜到她是何身份。
看来,小小的醉云楼又要热闹了。
“奴家小名相柳,各位既不是喝酒寻姑娘,那就随奴家去楼上吧”。
她说着便带我们去楼上,相柳走路甚是妖娆艳态,她走在我们之前,我才看见她压根就没有腿,身下是又粗又长的青色尾巴,还带有湿滑的鳞片,幸亏我强心针打的多,对我来说不足为惧。
毕竟是通天的酒楼,楼层一个接一个得像没有尽头,我们只管跟她身后,不过相柳的脚步开始发快,而且往上的楼层中,本还觉得有些意境的藤蔓,开始愈发碍事,就要跟不上相柳的步伐,莫非有诈?
“给我站住!”赤流桑觉得不妙,大喊让她停下。
可相柳早不知所踪,最初的道路被藤蔓变换挡住,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等等...我怎么感受到...
“俊彦就在这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不会有错的。
其琛有丝怀疑,“你能感应到?”他们亲兄弟间,若是能在绝对安静的环境屏息凝神两三分钟,就能找到对方,可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
“虽然气息有点弱。”
“气息弱?”
我看到其琛眉毛快拧成一团,怕是担心俊彦的安危“他似乎被藏到深处,很难察觉,所以气息很弱”。
不知道我这样说有没有安慰作用。
“你怎么能感受到的?”惊羽问道。
“这?很难吗?从虚渺殿醒来,我就可以感受到你们每个人身上有不同的‘气息’,就好比有的人身上很臭,有的人身上很香,但这些我只有离你们很近的时候才能发觉。”我这糟糕的词汇量。
我也有些疑惑,明明距离很近才能发觉气息,理应俊彦的气息不会这般微弱呀。
“确定在这里?”其琛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差点“嗷”地叫出声,我咬着牙郑重地点点头。
他垂下的手中,一团光游动在手边,最后汇聚成剑,其琛提剑要砍去碍事的树枝。
“啊——!”乍得,惊羽的叫声把我们全部吸引住,我转过头发现,身后的树枝像着魔一般,发疯地扭动,它们抓住惊羽的脚踝不肯松开。
其琛踢开袭来的树枝,挥剑斩断“用炎骨鞭”他跃在半空对我说。
我慌忙解开腰间的炎骨鞭,握在掌心,火辣的痛感再次传来,顾不上疼,我甩开鞭子,黑火落在周边的树枝,把小的树枝倒是烧的干净,可转眼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树干再生,我将就能保全自己。
其琛长臂一振,剑气扫过树枝全然散断,哪知其琛刚一靠近惊羽,那边的树枝把赤流桑整个人抛了过来,拦住其琛道路。
“起开!”其琛凌冽的剑气直逼赤流桑。
脚下的楼层开始活动,树枝大规模的涌动,那抓住惊羽的树枝也开始极度扭曲,惊羽用短刀完全伤不了它。
“要是本殿下的逐月弓在这,非拔掉你们的根不可,混账东西!”
惊羽话还没说完,就被树枝倒吊,晃荡一圈扔下楼,惊羽的尖叫随着楼层的高度下降,眨眼间她的声音就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