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感觉到大家都开始在注意自己,开口道:“既然如此定了!我需要些时日,再做详细的斟酌和做些准备。”不言自明去扶余非高顺不可。刘致看一旁的典韦跃跃欲试,便向高顺讲情道:“大兄身体未愈,还是由典韦与你同去!”高顺看一眼典韦,打趣道:“平日与手下闹成一团,宛如游侠聚会般,这次倒是适合你的!”典韦不甘示弱:“像你和文则般严谨,我却学不会。只要打仗时,士卒们用命就好!”高顺和于禁听他这么说,只能摇头,并不赞同也不和他争辩。
任务已明确,高顺急于回军营,于禁也要急需回去招募乌丸骑兵,便与高顺一同离去。典韦独坐在那里不动,也不搭理人。刘致便知他是要解馋了!便吩咐人去张家拿些酒,再买些肉菜。典韦顿时眉开眼笑,只等开饭。田丰一旁只是微笑不语,等刘致安排饭食后。才开始提及正事:“新五株钱只发官吏俸禄和军晌,在商家与百姓们中也颇受欢迎,亦要使用此新钱。现在各地五株钱样式与品质不一,要如何兑换?”刘致苦思冥想半天,也拿不出来办法。因为流通的五株钱太杂乱了,公平兑换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承受些损失,看了下田丰道:“还是按照重量,一斤换一斤,如何?”田丰微微一笑:“这样也不错,我本打算在修渠和路桥的工钱,皆用新钱发放,日久旧钱自然无人使用。”刘致急忙打断田丰话头:“万万不可!这样会让所有富户恨之入骨,离心离德。”田丰微点下头:“我亦知道不妥,可用好铜换那么多杂铜锈铁,会损失很大。”刘致笑道:“无妨!于成那里多炼制几炉铜即可。”刘致得意之极,自己都能发行钱了!该是大汉朝有数的富豪吧!等看到田丰和典韦的疑惑的目光,感觉自己失态了,忙恢复心里平静。就想起一事:“先生要时刻关注粮食和盐的价钱,如有上涨过快,就不再使用铜坊的铸钱,免得钱多物贱。”田丰频频点头,领悟了刘致用意。又向刘致问了诸如贸易纠纷,判决等问题,饶是田丰聪明才智,熟悉律法和百家之说,在严重轻商时代,经济贸易活动对他仍然是空白。听刘致细心说过之后,田丰提出心里最大的疑问:“经商无有任何产出,历代都多禁忌。子敬却大力支持,也使襄平城以至整个辽东变得繁荣,这又是为何?”这个问题太大,又牵扯太多,刘致感到难以回答,只好举例来说,让田丰自己去理解。沉思片刻:“如这茶叶,多生于江南山上,若无我等饮用,便与草木无异。今有商人与钱使人采摘泡制,官府收得赋税,我等在北方亦能享用茶水。怎能说无产出?”田丰眉头高高皱起:“且容我细思!”
冬雪厚厚的铺满大地,万物俱籁。张宁拥着炭炉想着心事,芸娘拿起裘衣帮她披在肩上,又将敞开窗户掩住,依稀传来的稚嫩的读书声,随即而止。张宁长叹一声:“我们应该回去了!”芸娘怜惜的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在襄平城已经住了近三个月,最近的十几天,张宁不时说着回去的话,却迟迟不见动身。一个月前刘致终于同意又发一船武器,随船而出去还有张宁的书信,信中描述了张宁在辽东见闻,也隐约提及刘致关于太平道以后如何发展的疑问。待船回辽东时,派芸娘去取回信,却是两手空空,义父张角没有回复。还带回自己同来的卫士,都热衷于在工坊干活赚钱的消息,让张宁感到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可怕。自己在辽东唯一的朋友是小两岁的郭女,一个腼腆的小姑娘,她对刘致之事所知甚多,经过有意闲聊和设法寻问,对刘致所为大体上都清楚了。芸娘断定他出自善于制器械的墨家,而张宁看他四处征伐,却与“兼爱非攻”墨家观念截然不同。更是多用偷袭手段,战术不甚光明磊落。此人实难言是善恶,是继续招募还是放弃,张宁心中已全无章法。在张宁心绪不安时,刘致来到张家,正与张翁与张氏在谈论榨油之事。
身着裘皮的张家夫妻一副富贵之相,已非昔日装扮,自开酿酒坊后,独家生意让钱财就滚滚而来。在张氏操持之下,家业愈发壮大,对刘致更是感激不尽,也言听计从。当张氏送来些胡麻时,刘致才知道她将在晋阳得到的胡麻种上了,得了近三石胡麻。刘致顺手画出来榨油器械,交由张氏打造。其间改造数次,颇费周折,好在张家并无怨念。炒熟,碾碎,汽蒸,制饼,压榨。刘致尽量回忆曾经见过的情景,终于用的一石胡麻,出来十斤多麻油。在充满香味的油坊,张氏意犹未尽,连连追问可以用何物替代胡麻。刘致回想一下现有的菜品道:“可用萝卜子与白菜子替代,出油却不及胡麻,亦可用黄豆出油更少,十不出一,但豆粕却是极好的牲畜饲料。”张氏两眼放光,自家做豆腐和豆芽,囤积很多黄豆,赚得豆腐渣喂猪。同样用黄豆榨油后,还能喂牲畜,那岂不是干赚油钱。张翁精神尚好,趁张氏盘算之机,忙向刘致打探些军中熟人之事,不免感叹道:“伯平伤愈后,军旅之事甚重,无暇顾及和老夫闲聊了!”刘致理解老人的寂寥,只能好言宽慰。然而并不见效果,只好将在高句丽王庭仓库里得到的一小包白糖拿出来,见刘致要做吃食,张氏自然将厨房里闲人赶出,只留郭女和自己充作助手。很快一锅红烧肉已经炖上,刘致又把各种山果处理好穿在木签上,做出十余支糖葫芦。白糖就所剩无几了,还是被张氏飞快收起。
刘致还没有吃到自己做的这些吃食,就被田丰找回府衙,高顺在扶余派人回来送来书信,现在扶余贵族们已经有了防范,固守城防。难有进攻机会,倘若强攻,恐暴露是辽东所为,高顺已经开始撤军。刘致对此战果不甚满意,田丰劝解到:“伯平做的不错,虽然掠得到的百姓不足万人,却没有让扶余人发觉是辽东所为,以极为难得。否则上报与洛阳的皇帝,恐怕对我等无益。”刘致仍有点不甘心:“挑选些扶余人,留在原地,寻机起事。粮草军械由我们提供。再派人出使扶余王庭,寻找对王庭不满的贵族大臣,给与支持。来个双管齐下,再配以内外夹攻!”田丰脸上满是疑虑地看着他:“辽东土地尚未全部有百姓耕种,子敬为何急于图谋扶余之地?”刘致表情沉重缓缓道:“我原意是削弱扶余实力,经近日细思后,醒悟到扶余之地尽是平原,有江河数条水源充沛,土地肥沃,为上佳农田。若被异族有大智豪杰者据为己有,使之为粮草之地,则后患无穷!危害远甚于鲜卑和高句丽。”田丰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刘致,嘴角上扬泛起会意的微笑:“子敬如此深谋远虑,想必对将来亦有谋划?”刘致急忙否认:“将来之事却是难料,世事无常,暂且顾眼前吧!”田丰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口风一变:“那我就修书,同意让伯平撤军,再按你所说少留些人在扶余!”田丰停顿了一下,等刘致是否有补充。不想刘致却说道:“这书信之事也要劳烦先生,我自觉羞愧难当。”田丰摆手示意无妨。刘致继续感叹道:“辽东世族人才不为我等所用,寒门鲜有才能之士。政务之事全仰仗先生操持,如此劳累过度,非长久之计!若有人能帮先生分担一些,先生只掌管全局,才能清闲些。”田丰不由微微一笑:“府衙内官吏多是听令行事,能独挡一面者甚少,现在各地局势渐稳,县府和乡里空缺甚多,我欲以辽东郡府之名,放檄文于天下,招贤纳士你看如何?”刘致听罢反而显露出犹豫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