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刘致一早起来要去觐见皇帝,众人都很识趣。酒宴在两个时辰后散去,待送走众人,刘致派人接来田丰同住。田丰异常精明,自知洛阳官场水深,更知祸从口出。身边的人不知藏有多少各家耳目,只教授刘致些朝堂上礼仪,决口不提其它。
天还没亮刘致就被唤醒,洗漱完毕换好袍服,早有等候的车马护送刘致到皇帝早朝的德阳殿前。刘致从车上下来,便有人提着灯笼过来引路,四下一片漆黑,远处若隐若现的灯火,让刘致感觉到宫殿前院很大,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才在灯火通明的巨大建筑前停下来。引路之人压低声音:“将军在此等候便是!”刘致听出这是个小黄门,习惯的去袍袖中摸钱,里面却空空如也,忙带歉意:“出来的匆忙,未带谢礼,休怪!”小黄门轻声陪笑道:“左丰统领已有交待,言将军非吝啬之人,咱家候着就是了!”刘致自觉脸上发烧,尴尬不已。
刘致站立良久,周围官员只偶尔有低声交谈,多在肃立等候。天际不觉中开始微亮,已经能模糊看出来德阳殿大体轮廓线。刘致正在心里猜测这大殿规模之大,怕能容纳不下万人,被一尖利声音打扰:“今日早朝免了!诸位自行散去!”小黄门略显得意干笑几声:“将军先请回吧!且等明日再来。”
回到车边趁四下无人注意,悄声吩咐周仓:“今日派些人去查出公孙度下落!”说完就钻进车厢,站立一个多时辰,两腿有点发软,头脑却是灵活起来:借曹操之力算与士族们搭上了关系,郭达再过几日也应到洛阳了!等交还赵忠这些财物,这宦官势力应该不会与自己为难了!只交好赵忠似乎不太稳妥,张让也得打点些钱财才行。至于外戚大将军何进,想到此处心里一动,一个精明强干的身影出现在刘致眼前,险些忘记张辽,是否还在大将军府衙。
等回到家里,天已大亮。得知田丰一早起来就出门会友去了!刘致换过袍服,吃些饭食,本想睡上一觉,无奈心里事情太多了!便到花园闲坐。要不要去拜见卢植?刘致权衡着利弊,卢植依旧关押在狱中,皇帝还未做出处置,此时正是敏感期,还是不去触怒皇帝为好!心中拿定主意,才有余暇环顾四周景色。已过了深秋季节,花草树木早过了最艳丽之时,虽有人精心侍弄,也难掩饰即将来临的凋零。
刘致不用回头,便知周仓正寸步不离跟在身边:“你感觉这里如何?”周仓一脸嫌弃的样子,用不屑的口气道:“诺大片上好田地,只种这些寻常无用草木,我看不出有甚好来!”刘致被惹得发笑,知道问错了人,还是想解释一下:“这草木却不寻常,皆是各地采集而来!”一个念头从心中涌现,大汉帝国近四百年,从西域番外进献奇花异草应该不少,其中定会有未发现价值的植物被埋没!诸如棉花本出自西域,也应该由丝绸之路传过来,只是未能受人到重视。刘致愈发亢奋起来,如果能找到了棉花,对辽东乃至大汉意义不言而喻。转头兴奋的对周仓道:“派人到军营,让典韦将带来的黄金护送过来!”周仓被他突然间变化吓住了!下意识问道:“是全部吗?”“哦,要留点!已备不时之需。”周仓得到确切答复后,向后一招手,不远处跑来一个亲随听罢命令,快步跑了出去。
刘致推敲一遍将要采取的步骤,自觉有了几分把握,才起身回房,吩咐厨房做出十个人吃的酒宴,坐等典韦到来。
见典韦由院门进来,面露拘谨脚步也轻了许多,待看清是刘致从房里迎出来,顿时恢复如常:“果然只有洛阳城,才有这般精致的宅院!”刘致随即笑道:“那就让你做回这宅院主人,享受一下如何?酒宴已为你备好!先尽兴享用一番!”
才二十余日未见,左丰如与在军营时判若两人,倨傲之气与嚣张跋扈神态,俱是不见了!换成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之辈。刘致坐定,看着在一旁眼珠乱动猜测他来意的左丰:“左统领误疑,我此来先谢过你安排小黄门照应!”左丰听罢心中稍安:“在广宗军营得过将军关照,在皇宫内理应回报!”刘致笑道:“左统领这般讲情义,那有两件事情便求你帮忙?”左丰身体轻颤:“我在皇宫官职卑微,在洛阳城更是籍籍无名,恐怕会误了将军大事!”“且听我说,此事易耳!”刘致见他耍滑头一味推脱,暗自冷笑:“近几日赵宠的财物将到,还烦劳交与赵常侍。”左丰松了一口气:“此事早已禀告赵常侍,赵常侍亦是用心了!现在送来正是时候,他必会及早得到心安!”刘致沉吟片刻后:“张常侍我也有些微薄礼金,也要劳烦你了!”左丰警觉道:“将军如此交好二位常侍,有何事相求?”刘致叹口气:“只求日后有事能帮助遮掩一下而已。我与二位常侍素未谋面,此事也只能有劳你了!”左丰终于将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这些事情对自己有益无害:“若只是代将军送礼金,此事易耳!”刘致从袍袖中摸出一张图来:“还有就是帮我寻找此物!”左丰刚落下肚子里的心,又瞬间提起,接过图片一看,像是一朵花,却无花瓣和绿叶:“这是何物?怎未曾见过?”刘致尽量与他讲解清楚:“此草木原出自西域,中原并无此物!我想在西域商路通畅之时,定会有此物流入皇宫!”左丰面有难色:“皇宫建造和花园草木,皆是中常侍毕岚主理。此人持才傲物,生性固执实难亲近!”“哦!”刘致甚是惋惜感叹一下:“即然让左统领为难,此事就此作罢!”点手示意身后的周仓,见到周仓从怀里掏出五锭金子放在面前,左丰喜形于色嘴角微微抽动:“帮助将军做点小事,本是应该,何需如此!”刘致笑道:“左统领休要推辞,那有让人凭白无故出力的道理!”左丰见到金子,又听刘致出话外之意,自然贪心大起:“那草木之事,且容我几日,待我想出办法。”刘致趁机提醒道:“那毕岚难缠,他手下掌管花木之人,皆不会都是顽冥不化之人罢!”左丰摸着光滑的下颚,眼珠转了数下后一定:“如此说来到是有个人能办成此事,只是他掌管花草树木,无甚好处,又有毕岚这般上司,日子却艰难得很。”刘致摆手打断左丰诉苦,轻声说道:“此事若成,与你百金,如何分配由你作主。”左丰的眼神立刻热得发烫,口里说着:“将军请稍候片刻!”人已起身走出数步。
来人袍服显得陈旧,面带惶恐不安,正低头努力辩识刘致画出来的图片。过了许久,才抬头想要说话,看二人正紧盯着自己,又是一阵慌乱,迟疑了一下:“此物极似白叠子,还请明示有何特性?”刘致顿时精神一振:“你且说出这白叠子为何物?”那人尽力让声音清楚:“此草果实如蚕茧,茧中丝如细纩,名曰白叠子。”刘致长出一口气,顿觉心里踏实一些:“此草可有种子?”说过几句话后,来人渐渐恢复平静,回答也开始顺畅:“在果实之中,只是略小些。这白叠子开花即无香味,亦不艳美,只有白色。故皇宫花园之内也种植极少。”刘致冲左丰微微一笑,略作点头。左丰心中有鬼,摆手道:“你且去侧房等候,等会与你有事商议!”待人尽数离开后,刘致依旧轻声说道:“便是这白叠子无误,我只要种子,多多益善啊!”
回来的路上,刘致心情不错,一扫往日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街头景色也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赞叹一番。周仓颇为不解:“用百金去买花草,却是不值!如果我有样图,便去山里寻来。”刘致摇着头边笑嘻嘻道:“此草出自西域,或是更远,中原之地决无此草。日后你若知道此草之用,就会明白何为不虚此行!”
回到家了,只见田丰悠闲自得喝着茶,不见了典韦。田丰忍住笑意:“奴仆说那典韦在此吃上几口菜后,自觉寂寞无趣,便将酒菜俱带回军营去了!”刘致无奈摇一摇头:“这怕只是他的托词,有了这上好酒宴,便想要与他那帮兄弟们同享罢,且由他去吧!军中士卒们到了洛阳城,也发些钱财,也让他们分批进城见识一番。万不可在城里生事!”田丰有些惊讶:“此事在路上你已交待数次!为何又提及?”刘致点头承认:“一路上精神恍惚,竟然开始忘事了!”田丰轻轻放下茶杯:“今日我去拜访故友,皆对你在辽东所为颇有兴趣,约定三日后,出城赏秋。可愿同往?或许能解你中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