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鹏高考完当天下午回到家。第二天上午,魏引娣先回到家,之后魏玉莲夫妇带着两个孩子也回了家。
“我家大人孩子一回来,就是满满一大桌子人。准备一家子的吃喝,真是累人。”平时省吃俭用的严淑芬,一边唠叨,一边打酒割肉,为一家人准备起一顿丰盛的午饭。
中午,魏修德和招娣下班回家,玉兰放学回家,大家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吃饭。魏家姐弟三人虽没在同一个考场,却也算同时上阵了。他们考完回家,高考自然地成了全家人的焦点话题。
魏玉莲和田军一边照顾着两个女儿,一边参与着聊天。在一家人面前,田军首先说明自己不参加这次高考的理由:“我考起的希望很小,田园和田野也需要照顾,我就不去考,全力支持她去考。“
“是的,这段时间我高考复习辛苦,他做家务、带娃娃也辛苦。“魏玉莲帮腔道。
说到高考的情况,魏玉莲考取的信心很大:“我觉得考得还不错,每科都还可以。你们都知道,我没读高中,初中毕业就下了乡,高中课程都是我平时工作中自学的,本来最担心数学,好在妈帮我们买了《丛书》来。《丛书》真的好,讲得特别详细,我跟着书边做边学,提高很大,数学考得还可以。”
说完,魏玉莲又真心实意地感谢了母亲严淑芬辛辛苦苦排队帮着买《丛书》,招娣和玉兰特意去乡下送《丛书》。
“我是数学白痴,大姐看《丛书》,可以提高,可以考好数学,我不行。”魏景鹏又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我是花了时间认真学习了的哈,但对数学,我就是榆木脑壳,一窍不通。好在其他科都不错,或许总分能上去,还有考上的希望。”
大家都对他的严重偏科表示理解和同情。
“我考得不好,根本没希望。”魏引娣拖延到最后才汇报情况,但开口就直截了当。
“大姐在学校,可以抽出时间复习。农忙之后,景鹏农闲等于放假,也有时间和精力复习。就我们那里,生产队农忙之后,知青还分派到公社修水库。起早贪黑的,又累又乏,哪里有时间看书?”
魏引娣很郁闷:“语文、政治靠平时积累,复习一下还能行。史地,我没时间背,《丛书》虽然说是和大姐交换着看,但我根本没看完。该记的知识没时间记,该做的题没时间做。”
“别只找客观原因了,你没时间看书,你考不好,归根结底是你缺乏考起的意志和决心!我们公社的知青都没有耍农闲,别人也上水库工地,但人家还是熬更守夜,抓紧一切时间的学习。我相信肯定还是会有人考上的。”魏玉莲当惯了老师,对不学习者就是不留情面。
看魏引娣不服气的样子,魏玉莲才进一步说道:“我要是像你,我今年就不能参加高考了。”
然后,大家才知道,魏玉莲这次竟然差一点被拒之于高考门外。
1977年高考的报名期是4天,知识青年和农村青年到本公社报名,由公社上报到县招办。
魏玉莲第一天就去公社报了名,但在第四天下午,高考报名即将截至时,公社秘书通知她,县上研究决定:因为她已婚且年龄已超过25周岁的报名年龄,又只是1966届的初中毕业生,不属于被“注意招收”的1966、1967两届高中毕业生,所以不能允许参加高考报名;但是,考虑到她27岁,还在被放宽年龄的30岁之内,本着对知识青年负责的精神,暂时保留她的报名资格,但要求她尽快提交证明她本人“实践经验比较丰富并钻研有成绩或确有专长”的材料,能否允许参加高考,要待审核提交的材料后,才能最终确定。
接到通知,原本简单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复杂了,县上给了她机会,但什么材料能证明她“实践经验比较丰富并钻研有成绩或确有专长”却没有一个标尺。想到如果自己提交的材料稍有不对,她就会失去高考的资格,魏玉莲真的是焦虑万分。
她找公社咨询,找县招办咨询,和田军反复思考,反复权衡,最终写了一份详细的简历,罗列了她在新生公社当三年多知青,在村小教书七年多的经历,还附上了她的县“五好社员”奖状,地区活学活用***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代表证,参加省知青先代会的合影等证明材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县上领导最终肯定了她的报名资格。当她到公社领到自己的高考准考证时,她心中的兴奋简直无以言喻。
经历了这番波折,魏玉莲能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高考机会吗?
现在和家人说到这事,魏玉莲还禁不住感慨万千:“能遇上恢复高考,能参加这次高考,我真是太幸运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高考准考证,认真地说:“我一定要好好保留这张准考证,以后作为传家宝留给田园和田野。回家后,我要把这张准考证装进相框里挂起来。”
魏玉莲的这番经历,自然又引起了大家的一番热议。
魏修德作为一家之主,保持着一贯沉默寡言的风格,但他虽然话不多,却对魏玉莲的积极、勇敢、执著精神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要求其他几个儿女都要向她学习。
因为天气寒冷,晚饭后,四合院里的人们照例在院子里集中闲聊时,大家自觉地拢了火盆、烘笼。林家和袁家今年也有知青参加了高考,高考仍然是大家热议的话题。
大家都知道魏玉莲读书时成绩好,现在又在学校教书,都很看好她。
“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们都是未知数,但愿我能考上吧!”魏玉莲嘴里反而谦虚起来。
魏家三个下乡知青难得地一起回了家,孩子们小的时候还够用的房间,现在夜里安排住宿就有了困难。魏修德夫妇自然还是住楼下卧室兼客厅,楼上两间阁楼,魏玉莲夫妇带着两个女儿用一间,魏招娣和玉兰、引娣挤占一间,魏景鹏不想挤在父母的房间睡客厅,就跑去与好友吴贤明打挤了。
考完后剩下的只有等待。在家聚集了之后,魏家姐弟又各就各位回去等待。
考生在在忐忑不安地等待,家长在焦虑地等待,全社会都在热切地关注。
这次高考,谁会是幸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