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诗社的活动比较多,魏景鹏和孔庆辉一起上晚自习的时间少了很多。魏景鹏熟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倒并不太在意。
“新月诗社”有一个历史系的女生王巧红,长得眉清目秀,性情聪敏文静,她爱读诗写诗,诗作擅长表现一些日常生活中具有诗情画意的小细节。
诗社以男生居多,大多恃才傲物,行为举止狷介不羁。诗社活动中,大家凑在一起谈诗论道,经常情绪一上来,就争执不休,以致言语间火苗乱窜。每当这时,文静的王巧红就是有效的灭火器,哪怕她只是简单的几句话,男生们也就偃旗息鼓了。
那天下午,诗社在一个小教室的活动结束后,魏景鹏和王巧红并肩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他们谈论着刚才诗友们的争执风波,不禁笑从中来,因为说话太专注,魏景鹏竟然径直从孔庆辉身旁走过也没察觉。
眼睁睁看着魏景鹏和一个漂亮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过,孔庆辉先是一怔,然后就又羞又恼。“好你个魏景鹏,从我身边走过也没注意到我,怕是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我。”孔庆辉心想,赌气也不想理会魏景鹏。
过了两天,魏景鹏得了闲,于是照例去理科楼阶梯教室上晚自习。
魏景鹏到教室的时候,孔庆辉还没到,他就习惯性地占住了教室靠窗的位子。
一会儿,孔庆辉来了,见魏景鹏坐在那里,她就远远地找了个空位子坐下。
魏景鹏抬头扫视教室,看到孔庆辉坐在那边,觉得突兀又诧异。他走到孔庆辉面前,右手轻轻地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孔庆辉抬头看他,两人眼睛对上,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开,一句话也不说。
“哎,你怎么啦?”魏景鹏立马感受到她身上的高气压,遂讨好地笑道。
孔庆辉不抬头,仍不说话。
事态比想象中的严重,魏景鹏不由有点慌乱了。“你到底怎么啦?我惹到你啦?”魏景鹏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声音。
“嘘——”不知谁发出了嘘声,魏景鹏和孔庆辉才发现教室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孔庆辉狠狠地瞪了魏景鹏一眼,起身冲出了教室。魏景鹏急忙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离教学楼稍远一点的地方,估计说话声不会传到教室去,才在一处树影下站住。
“庆辉,你怎么啦?为什么生我的气?”魏景鹏睁着无辜的双眼,一脸憋屈地望着孔庆辉。
孔庆辉满肚子委屈涌上心头,噼噼啪啪地把那天的事诉说了一遍。
“我知道你不是存心不理我,但是我就站在路边上,你从我眼前走过居然看不见我,这说明你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孔庆辉噘起小嘴,恨恨地数落着。
“天啦,居然有这样的事!”魏景鹏呼天抢地地表着忠心,又自我抨击道,“我谁都可以看不见怎么能看不见你呢,我不好,活该你不理睬我。”
看魏景鹏夸张的表情,心知自己也小气了些,孔庆辉就伸手推了魏景鹏一下:“好了,看你是无心之过,我也不追究你了。下次可要长眼睛了哈。”
“一定,一定,前后左右都要长眼睛了。”魏景鹏贫嘴道。
两个人终于重归于好。
没过几天,王巧红写了一首新诗,特意请魏景鹏看看听听。
下午空堂的时候,魏景鹏如约来到图书馆外的桂花林中。魏景鹏先看了一遍王巧红的新诗,觉得不错,就让她自己朗诵一遍。王巧红朗诵之后,魏景鹏就和她讨论起诗歌的问题。
恰巧孔庆辉和同学经过,看两个人貌似亲密地单独在桂花林说话,又联想到那天对自己“视而不见”时也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心中不由酸涩。
“魏景鹏分明和那个女生关系很好。”
“他不喜欢那女生,那女生肯定喜欢他。”
“都说女人红颜祸水,其实,男人出色了,也是招蜂引蝶。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自己难免徒增烦恼。”
一时间,种种腹诽在孔庆辉心中翻腾。为了逃避将来可能的烦恼,她决定快刀斩乱麻,马上斩断自己对魏景鹏的情愫。
当晚回到寝室,孔庆辉就找出先前仔细收藏起来的魏景鹏写给她的诗,送给她的宝蓝色日记本,趁盥洗室无人的时候,一把火要把它们全部烧尽。
在把日记本投入火堆中时,孔庆辉又忍不住翻看扉页的题诗。想到当日魏景鹏送她日记本时的种种,不由心中踌躇,终于又把日记本拿回寝室放在箱底。
然而,此时孔庆辉分手的决心已定,她拿出纸笔,洋洋洒洒地给魏景鹏写了封分手信。
第二天上晚自习,魏景鹏来到理科楼阶梯教室时,早到的孔庆辉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封信交给他,然后离开了教室。
魏景鹏展信读后,不禁大吃一惊,马上出教室去找孔庆辉,早已不见她的踪影。知她已故意避开他,急找不到,就满腹疑虑地回到教室。
晚自习后回到寝室,在“晚间沙龙”上,魏景鹏不由把孔庆辉要和他分手的事告诉了室友们。
“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针吗?动不动就不理你,动不动就要分手,我都不晓得哪里惹到她了。”魏景鹏实在摸不着头脑。
“你肯定惹到人家了嘛,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室友们七嘴八舌地一致指责他。
魏景鹏连声喊冤:“我真的没做什么嘛!”
“景鹏,不管你做没做什么,孔庆辉要和你分手,肯定你们之间有了问题。你要是不想和她分手,明天你就去找她,把问题弄清楚,好好地解释解释。”这时,老大哥老何给他具体支了个招。
“魏景鹏,我看你也不用着急去追着问,有些话当面一怼上,反而越说越槽糕了。你不想分手,你干脆也写封信,写的过程你也可以好好理一下你自己的想法。”徐进的招立马得到一片叫好声。
第二天中午,魏景鹏午觉不睡,就认认真真地给孔庆辉写信。信中回顾了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宣称“一吻一辈子”,他的初吻给了孔庆辉,孔庆辉就是他认定一生一世的人。他请她不要随便猜疑,不要轻言分手。
“人这一生,自然会经历许多事,该忘记的自然会忘记,该记得的却会永远刻在心上。你把我给你的诗歌全部烧掉了,没有关系,我会继续给你写诗,一辈子为你写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今天我的这封信,你就把它当做我们新的开始。”
洋洋洒洒几大页信纸,其意也真,其情也可悯。
一句“一吻一辈子”,深深打动了孔庆辉,于是两人又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