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分手风波后,魏景鹏和孔庆辉的感情趋于稳定。
期末考完,暑假魏景鹏仍然和大姐魏玉莲一起回了家乡S城。
有了徐进寒假打工的经验交流,魏景鹏回S城后,就开始寻找兼职的机会。
“其他临时的工作不好找,你要是不怕热,不嫌钱赚得少,你可以跟着隔壁院子冷家屋里的去帮冰糕厂卖冰糕。”母亲严淑芬见儿子几天寻找兼职未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跟他说。
夏日炎炎,卖冰糕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魏景鹏心想,连忙说好。
魏家住的四合院左右两边都是相似的四合院,冷家住的四合院在左边,因为这个院子没有水井,住户们都要到这边院子来挑水,家家户户就都很熟悉。
冷家也是一个多子女大家庭,冷家屋里的姓什么魏景鹏不知道,只是从小就跟着别的孩子喊她冷嬢嬢。
当晚,严淑芬带着魏景鹏到隔壁院子,把事情拜托给冷嬢嬢。
“哎呀,大学生要跟着我去卖冰糕啊!”冷嬢嬢和家人都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又特别热情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然后给严淑芬母子讲了卖冰糕要办的手续等等具体事项。
第二天上午八点过,冷嬢嬢带着魏景鹏来到县城东大街的饮食服务公司冰糕厂。在冷嬢嬢的保荐下,魏景鹏很快在厂办公室办理好了登记手续,然后到库房领取了一个可以挎在肩上的,箱体上有红色的“国营S县饮食服务公司冰糕”字样的,天蓝色的木头冰糕箱子。
办好这些事后,冷嬢嬢又带着魏景鹏到一间库房拿她存放在里面的冰糕箱子,告诉他:“每天卖完冰糕后,大家都把箱子放回到这里。”然后指指前面一排小平房,“那里是厂里的澡堂,你可以洗完澡后回家。”
“这里还可以洗澡啊?”魏景鹏真有点喜出望外了。
在冰糕车间外排队出货时,冷嬢嬢又一五一十地说:“我们卖冰糕是计件制。现在厂里的冰糕就冰棍和雪糕两种。一个冰棍4分钱,卖一个我们得5厘。一个雪糕8分钱,卖一个我们得1分。”
魏景鹏一听品种才两个,想到C市品种繁多的冷饮,心里暗暗吐槽,却没有插嘴。冷嬢嬢又关心地说,“你今天才出来卖,少出点货,卖完再来出货都可以,反正不能一次出太多,否则卖不完冰糕化了,你得自己掏腰包把钱补足。”
冷嬢嬢交代得清清楚楚,魏景鹏听得明明白白。出货时,魏景鹏要了三分之二箱冰棍,三分之一箱雪糕,然后跟着冷嬢嬢到了衙门口主街上。
为了不影响冷嬢嬢的生意,魏景鹏谢过冷嬢嬢后,自己挎着冰糕箱到另一个巷口去叫卖了。
那天天气异常炎热,人们恨不得整天呆在屋里吹着风扇不出门。魏景鹏占的巷口人流量不大,近中午了冰糕还没卖出一半。
正在暗自着急,两个穿花裙子的漂亮姑娘来到面前,她们递上一个小搪瓷盆:“喂,小伙子,给我们来十支冰棍,十支雪糕。”
大买主来了,魏景鹏不由心中大喜,赶快把冰糕给她们装好。
中午上下班的时间,巷口的行人多了起来,魏景鹏趁此机会大声叫卖,冰糕箱的冰糕很快就卖完了。
回家吃过严淑芬熬的绿豆稀饭,休息了一会,魏景鹏又到公司去出了一箱冰糕,然后另外找了一个巷口卖,开始也卖得慢,到下班时买的人才多了。
傍晚,天气仍然闷热,街上一丝风也没有。冰糕箱里还剩几支冰棍了,魏景鹏没舍得卖,就拿回家给父母和妹妹魏玉兰吃了。
晚上洗澡时,魏景鹏看着右肩被冰糕箱的背带勒出的红色印迹,心想:要是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
魏家没有自行车,因为既没闲钱,买来也无地方安放。
这个暑假,魏景鹏几乎都在卖冰糕。他挎着冰糕箱,几乎走遍了S城的大街小巷。虽然在省城读书才不过一年,但开了眼界的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地感受到S城的偏远和狭小。
“哥,你大学毕业后回不回S城来?”魏玉兰问他。
“小小的S城,岂是我的容身之地。你等着看,我这辈子一定要混个大城市户口。”魏景鹏设想着自己的未来,毫不隐讳地回答。
开学返校后,魏景鹏仍坚持他的诗歌创作活动,除了继续在“新月诗社”的《新月》油印社刊和校报上发表诗歌,他的一些诗也在《星星诗刊》得到发表。
但是,受生活阅历的限制,最初的创作激情爆发后,魏景鹏的诗歌创作走入了的瓶颈期。“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因而这段时间的诗作,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大范围内的影响和声誉。
一时之间,魏景鹏陷入了巨大的苦闷和自我怀疑中。
那天晚自习,魏景鹏无心看书,他硬拉着孔庆辉陪他去回民食堂吃宵夜。
“饭菜票革命”后,食堂开始提供夜宵,回民食堂的卤牛肉、卤鸡、卤鸭,特别受同学们的欢迎。
魏景鹏买了些卤牛肉和卤鸭子,拿出一瓶韩滩液白酒,给自己和孔庆辉各倒上一小杯:“庆辉,你陪我喝一杯。”
“好,我们慢慢喝。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孔庆辉关心地问。
“庆辉,我现在想写却写不出东西来,你说这是不是所谓江郎才尽?”魏景鹏喝了口酒,闷闷地说。
“我说魏大诗人,写不出就不写了呗,你又不靠稿费吃饭。”孔庆辉安慰道。
“不错,很多名家大家不是靠稿费吃饭的专业作家,他们有自己的职业,写作只是他们的业余爱好。”魏景鹏沉郁道,“但是,专业也好业余也好,总要写得出东西才好啊!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吧:一个穷秀才对她临产的老婆说,你生产再难,都比我作文章容易。因为你肚子里有货,我肚子里是空的啊。”
魏景鹏说完咧咧嘴,然后从裤包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叼上。
魏景鹏有酒量,喜喝酒,但素来不抽烟,这几天心烦,就买了包烟学别人抽起来了。
孔庆辉第一次见他抽烟,心下吃惊,但看他的样子,却也只是劝诫他少吸为佳。
过了两天,魏景鹏抽空独自到董老师家。他毫无保留地谈到自己的现在的状况。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现在的生活阅历毕竟还太浅。”董老师真诚地说,“我建议你现在暂停写诗,有时间就为校报、校广播站写写散文、新闻稿,这样既是坚持练笔,也为以后创作积累素材。”
魏景鹏听从了董老师的建议,开始写一些短小的散文和新闻稿去投稿,不久就成为校广播站的主要供稿人之一。
元旦前夕,为了迎接元旦,乌大中文系组织了一次书画比赛。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站在获奖作品展板前,魏景鹏发现自己的身边真是藏龙卧虎。
魏景鹏的字间架结构不讲章法,一笔一划随心所欲,虽然他自知字不漂亮,也自嘲自己的字是“我”字体,但心中却并不在意。现在一看,身边仿佛随便一个人,字都写得比自己漂亮。他一下就压力山大了。
受此刺激,魏景鹏决定奋起直追。于是,他跑到新华书店精挑细选了一本硬笔书法字帖一本柳体毛笔字字帖,并且坚持每天抽1小时左右的时间临摹大小字。
自古书画一家,魏景鹏既然练字了,也就打定主意学点国画。他乘车到市中心,看到一个由全省知名国画山水画家主讲的国画培训班招生广告,他就报了个周末班,认认真真从零开始学习画国画山水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多后,魏景鹏的字画水平显著提高,国画老师高兴时曾点评他:字有体,画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