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鹏那日从L市回来后,就也把摩托罗拉BP机挂在腰上,成了随时可以被call的人。他本来身高腿长,几年的部队生活,身姿又越发挺拔,如今时时穿一件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走在S的大街小巷,时尚又潇洒。
从部队转业回S县后,魏景鹏的个人问题,成了魏家人关注的焦点。
魏景鹏的个人问题想解决的话,本是很容易解决的。他既一表人才,又是在部队立过三等功的大学生,广播事业局的工作体面又稳定,似乎符合人们心目中佳偶的一切条件,本来就有不少女孩芳心暗许。
但与孔庆辉分手后,爱情既已失去了他理想中的样子,于是魏景鹏把自己爱情的心门关了。他想,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就再开吧。
魏玉莲在S中学教书,交游比较广泛,文教卫生系统的人认识的尤多。她关心自己弟弟的事情,自然就热心地为他张罗。
这些年来,包括自己学校年轻的女教师,魏玉莲已给魏景鹏前前后后介绍过好几个样貌性情和工作都不错的女孩,但却没有一个入了他的眼。
魏玉莲三番五次地追问他择偶的要求,他却说:“我只要求三点:看得顺眼,不碍事,孝敬父母。”
“你还是认真点吧,不要一味敷衍我们。”魏玉莲忍不住皱眉,拿话去敲打自己的弟弟,“我介绍的这些女孩,哪点不符合你的这几个要求啊?你却一个也看不上。你也老大不小了,妈盼着抱孙子呢!”
“不急,不急,总有一天会让她抱上的。”魏景鹏只呵呵地笑。
冬去春又来,魏家小妹魏玉兰也已是谈了男朋友的研究生了,魏景鹏却在严淑芬焦虑的目光中,形单影只地跨入了大龄青年的行列。
清明过后,气温一日比一日高起来。这是一个花开的季节,田野里菜花黄了,桃花李花梨花各色花儿都竞相争艳。
这日晚上没晚自习,魏玉莲带着小女儿来到南街的娘家。
魏景鹏正在吃饭,严淑芬在一旁看电视。
“今天回来啦?吃过晚饭没有?”严淑芬亲热地拉过外孙女田野的小手,关心地问女儿道。
“吃过了。田军守着田园做作业,我不上晚自习,就回来看看。”魏玉莲回母亲的话,然后看向魏景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吃饭?”
“今天陪领导下乡视察工作,回来晚了。”魏景鹏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平淡地回答。
“你的工作要干好,个人问题也要抓紧了。”魏玉莲也不跟他啰嗦,“前两天我朋友找我,要给你介绍对象。是县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医学院毕业的,家是农村的,但本人条件不错。我昨天偷偷地去医院帮你看过人了,瘦高瘦高的,眉清目秀,配得上你。”
“哦,大姐你看得上的,应该还不错。”魏景鹏还是淡淡的。
“我看挺好的,你们几个没一个学医,你们爸一直遗憾呢。找个医生媳妇,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心愿。”抱着田园看电视的严淑芬一直在注意听他们说话,当即插了嘴。
“老爸是中医,人家是西医,两码事!”魏景鹏忍不住纠正母亲的认知。
“管它中医西医,都是医,都是治病救人。”魏玉莲力挺母亲道。
“这话没错。我们家有个医生也好。”魏景鹏终于附和了一句。
“这就对了。你不反对的话,安排个时间,你和文仁英——那女孩叫文仁英——见个面,认识一下如何?”魏玉莲赶紧趁热打铁。
“行啊,我明天看看我哪天方便,你给那边介绍人说一下,约了见个面吧。”男大当婚,医生又素有白衣天使的美誉,魏景鹏被母亲和姐姐说急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抵触和推脱。
答应了相亲,为了给相亲增加浪漫的气息,同时又避免相互的尴尬,魏景鹏亲自设计了相亲的场景。他将带上最新一期《读者》杂志,书中夹上一朵红玫瑰,星期天上午十点钟,在县城东街的如意茶馆,喝一杯三花茶。
文仁英也拿同样的书同样的花,稍晚一点去茶馆。她可以先在暗处观察他,如果愿意和他认识接触,就到他的茶座前和他一起喝茶。如果不愿意,她可以不露面自行离开。而他如果喝茶到十一点也见不到来人,就自然明白了。
星期天的清晨,花店的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花香。为了保证鲜花的鲜活,魏景鹏昨日没有准备花,而是一大早起床,穿上白衬衣牛仔裤,把自己收拾妥帖,然后跑到花店,挑了一支娇艳欲滴的新鲜红玫瑰。
十点,魏景鹏准点来到如意茶馆。
如意茶馆,是年前小草文学社的社友杜明和他的朋友合资开的。茶馆在商贸大楼的二楼,800平方的店面,装修中西结合:头顶有水晶吊坠的吊灯,靠窗有舒适宽大的卡座沙发茶几,大厅却是朱红的实木博古架隔断和苍翠的盆栽、藤编桌椅,杂而不乱,也有一番别样的情趣。
如意茶馆开张后,小草文学社的活动也多了一个场地。魏景鹏是杜明的朋友,又是茶馆的熟客,一到茶馆就受到了热情的招呼。
“魏主任,今儿喝什么茶呀?”漂亮的茶馆小妹熟络的招呼道。
“来一杯三花。”魏景鹏一边应答,一边环顾四周,举步朝最里面的卡座走去。
周末休息日,上班的人难得的偷闲睡个懒觉,早上十点,到茶馆喝茶的人不多,大厅显得空荡荡的。
魏景鹏选了窗边的卡座,把夹着红玫瑰的《读者》放在茶几上,一边等茶,一边休闲地看向窗外的大街。
对于文仁英,魏景鹏心中是有些期待的。这两日,他也曾有过像魏玉莲一样到县医院偷偷看看的念头,但都压抑住了。相亲本是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他不愿意再失去忐忑、激动、期许、惊喜这些美丽的元素。
茶馆小妹很快泡了一杯三花茶端过来。
“文仁英会什么时候来呢?她穿白大褂是什么样子的?她今天会穿什么来相亲呢?”魏景鹏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一边继续看着窗外,一边心中暗自猜测。
“你好!”一声清脆的问候,把魏景鹏的视线一下子拉了回来。
魏景鹏抬眼看去,一个面容白净,气质姣好的高瘦女孩,穿一袭白底兰花的连衣裙,手拿一本夹着一支红玫瑰的《读者》,突兀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好,你好!文仁英吧?请坐,请坐!”魏景鹏立即站起身,微笑着,礼貌地邀请女孩入座,问她,“你喝什么茶?”
“谢谢!竹叶青吧!”文仁英礼貌地点点头,在魏景鹏的对面坐了下来。
文仁英整个人,在职业女性的干练中又透着一些文雅,一丝惊喜悄然浮上魏景鹏的心。
魏景鹏身体素质好,这么多年鲜少进医院。因为是公费医疗,他常常自诩自己不看病,就是为国家省钱了!
于是,魏景鹏主动挑起了话题:“你是医生,我身体好,难得进一次医院,所以很遗憾,之前竟没机会认识你。”说完,他又自嘲地咧咧嘴。
“我是妇产科医生,你就是生病,我们两个怕也难得有认识的机会。”文仁英淡淡地笑道。
“哈哈,你说得是。”男人去妇产科,魏景鹏想着就忍不住要笑,笑过之后,他正色道,“因此,命中注定了我们现在这样健健康康地见面了!”
“你可能是第一次见我,我以前却是见过你的。”文仁英喝了口茶,眼睛直视着魏景鹏说。
魏景鹏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是诧异地看着她。
“我朋友喜欢你,曾托人介绍,可你却不愿意与她见面。她很生气,曾经在街上把你指给我看过。”文仁英不慌不忙地说道,又笑,“你从来没有被人背地里念得耳朵根发烧吗?”
“还有这样的事?幸好我没做什么坏事,不然今天肯定也不会见到你了。”魏景鹏不由暗自庆幸。
“在我们的印象中,你就是一个高冷范!我那时也没想过我们会这样认识。”文仁英想起以前和朋友们谈论魏景鹏的事情,笑道。
“看来我们俩是有缘人,有缘总会有相识的这一天。”魏景鹏端起茶杯,一时有所感悟。
相亲在轻松愉快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