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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洛群玉面上一红,她毕竟是女子,即便抛头露面做了几年生意,也不过是辛苦一些,比旁人多费些力气,但是这种清白被人拿出来当着众人说道,还是觉得无比难堪。

村长侧身对她拱拱手,表示歉意:“姑娘还请见谅,在下并非有意折辱,只是为堵田喜胡言污蔑,拿出最有力的证据才不得已说出来。你们二人并非我瑶村之人,怎样的关系,如何到这里来,有何隐情,都不是该我管的,我也不会多问,还请放心。”

卫青梧乍一听,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之感,瞧见洛群玉尴尬的样子,便出言说道:“村长一片好心,我们领情,只是这田喜德行已坏,必定要重重处罚才行,不然让他再有机会,肯定要兴风作浪!这种人,留下来就是个祸害!”

村长没有立时答话,面露为难。

卫青梧急了:“这种人处置还要犹豫吗?你若对他心软,就是对他的放纵,若是不加以重罚,旁人有样学样怎么办?让他逍遥在外,这种坏心肠的人,岂不是要再祸害无辜之人?”

村长站了片刻,才努力沉声问道:“田喜,你可知错?”

卫青梧一听差点气了个仰倒。

虽然田喜毁坏河堤,致使药田大片损毁这件事是他查出来的,但怎么处置,终究是人家瑶村内部的事,这时候他就是个局外人,即便再着急上蹿下跳,村长若是不肯答应,执意从轻处罚,他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卫青梧反倒对村长来了气,难怪田喜说他是个老迂腐,现在看来,这么明摆的事,还想着让田喜认个错完事?明显脑子不够灵光啊!

“村长,你说啊,到底打算怎么处罚他?”

卫青梧问道,村长扭开头不太与他视线接触,见他这般,卫青梧立马明白了,看来田沛真的没打算狠狠处理田喜。

他一急张嘴就道:“你若不能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悬……”

“别说了!”洛群玉忽然拉了下他,卫青梧只扫了她一眼,此时也顾不上问她有何事,张嘴就又要说:“我们……嘶!”

卫青梧急急撤回手来,揉着自己的胳膊,不解地盯着洛群玉,不明白她为何下这么重的手,结结实实拧了他一下,疼得他拎着嘴角,刚要再开口,被洛群玉狠狠地剜了一眼,这才闭嘴。

“你也别说得自己那么伟大,打着为瑶村好的旗号,其实还不是擅自揽权?瑶村虽小,但好歹也是千户村庄,而且涉及药材,攥着旁人性命身体的关隘,你若是能将其据为己有,获益也不少吧?”洛群玉转身去对着田喜说道,声音冷清。

“你之前就深得村长信任,河堤被毁又冲在前面,提出祭祀的也是你,因为你有女儿,所以大家都觉得你很无私,为了平息水灾,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顾惜,村长年老,又向来不问村事,田云忠厚老实,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日后掌控瑶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田喜猛然喊道:“你胡说!我们祖宗定下的规矩,瑶村世代村长都是得出自一脉,我不是村长之子,就算强行揽权,也名不正言不顺,村民们不会同意的,你休要诬赖我!”

卫青梧被洛群玉打断话头,虽有不满,但听了她说下来,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他本就是个急性子,心里憋不住事,此时接话接得也格外顺:“这有何难?你不是一向对田修好得很吗?不仅教他识字认药,还嘘寒问暖,极尽宠爱,田修本就身子弱,胆小谨慎,以后哪怕长大估计也是唯你话是从,即便以后他当了村长,也不会妨碍到你。”

洛群玉这才侧头瞧他一眼,眼里难得流露出些许赞赏之意。

“所以,村长,恕我直言,这个田喜是不能再留在村里了,他生长在此,根基深厚,若是日后不诚心悔改,一心作乱,还是很危险的。”

田喜原本以为洛群玉会提出一些重的惩罚,却未料她只轻飘飘提了这么一个意,顿时有点拿不准她是何居心,但没有作声,只老实听着。

卫青梧也有些吃惊,但有了刚才的经验,便没有着急说话,也静静听着。

“你们毕竟相处年长岁久,真要是太过绝情,也下不去狠心,反正田喜一身本领,用药识药制药,都难不倒他,只要他别心存诡诈,如今盛世太平,想要外出谋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活路,还是不难的。”说完,洛群玉转身去看村长,见他轻轻点着头,显然已经被说动,田云又适时补充道:“村长,田喜毕竟帮了村子里不少忙,这些年,咱们受他恩惠不少,若重重惩罚,日后乡亲们说起来,咱们也真是太绝情了!”

村长摆摆手:“容我再想想。”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田婶也跟了过去,田云将田贵和田喜带下去,安置在村里的思过堂,闹哄哄的一场戏才算结束。

卫青梧没有回到自己屋子里,而是跟着洛群玉身后,随她一同走到门口。

洛群玉进门之后就要反手关门,被卫青梧一手挡住,烦乱道:“现在咱们不是姐弟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虽然是白天也要避嫌,你回你自己屋去!”

卫青梧稍一用力推,门就被打开,洛群玉垂下手,望着他。

卫青梧刚一抬脚想跨门,洛群玉就抬起脚狠巴巴踩过去,一脚碾在他的脚背上,卫青梧差点嗷的一嗓子叫出来,嘴里嘶哈着,小声叫了两声,一边单脚跳着退回两步:“你轻点!”

洛群玉白他一眼,一副不想跟他多说话的样子:“赶紧走!”

卫青梧涎着脸,怪难为情地道歉:“是我思虑不周,撒了谎,害你今日遭此羞辱,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只要你能别再生气了就行,我绝不反抗,毫无怨言!”

洛群玉站定,瞧了瞧他,只极轻地叹了口气,神情低落,依旧什么也没说。

卫青梧小心翼翼侧眼觑她神情,见她虽不说话,脸色却臭,心里打鼓,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便再次开口道歉:“我虽然害你受累,可却绝无羞辱你之意,今日之事,我也没想到,这个田喜竟然早就知道咱们假扮的关系,我……”

洛群玉略显疲惫地摆摆手:“你回吧,我没怪你。”

眼见她又要赶人,卫青梧急了,连忙说道:“我是有关于田喜的事想跟你商量!让我进去说罢,咱们在门口说这事也不合适啊!”

洛群玉身形未动,没有打算让他进去的意思:“这些事,说到底也是瑶村自己的事,你可以帮忙伸张正义,挖出幕后黑手,可怎么处置就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了,何况,田喜在村里威望向来高,人缘也好,你觉得你做了一件好事,替大家揭开他伪善的真面目,可你看看今天,这个院子里有谁是高兴的?有些时候,人活一世,不一定什么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糊涂一点,一直被蒙在鼓里,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卫青梧被她的话有点绕晕了,皱眉不解问道:“照你的意思,就田喜这般作弄大家,功于心计,我就该坐视不管吗?”

洛群玉终于正眼瞧他:“我支持你找出真相,仅此而已,你得到你想要的公平和公道的药材价格,帮你们悬济堂完成任务,这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我们多管。”

卫青梧也不高兴了,他没想到洛群玉也是这种满嘴酸话的人。

“我既然要管就要管到底,田喜既然做了错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大家,为了公平,就一定要得到严惩!”

洛群玉哼笑一声,似是嘲讽他的天真:“你没看到今天提到处理田喜时,村长和田婶的脸色吗?他们都是既恨又失望,还舍不得,下不去手,尤其田修还那么喜欢田喜,昨天还嚷嚷着说他今日说好要带他下河摸鱼的,村长和田婶那么疼爱田修,就算只为了儿子,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严重的惩罚。”

她略一停顿,又说,只是语气里带着一些烦躁:“况且,你不明白吗?田喜到底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最牵扯到认命献祭的这件事,据我所知,很多靠水和山的村子都有这种习俗,村里的宗祠长老会也是同意的,你不能把这些事都通通算在田喜身上。”

卫青梧一时语塞:“我……那你也不该提出让他离开瑶村啊!那岂不是放虎归山?”

洛群玉冷笑一声:“你连这个也想不到吗?”

洛群玉脸上明显的嘲讽一下子刺痛了卫青梧,。

“瑶村如何,你我都看得到,只不过田喜得陇望蜀,想要过奢靡的生活,才会不满意。如今虽是盛世,可像瑶村这样的山村,有几个全村的人都能过上这种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生活?田喜被赶出瑶村,势必要带着妻女一起走,你想一下,他们一家人需要重新在一个地方安家,能生活下去就很难了,想要像在瑶村这里生活得这么好,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田喜如何能甘心?他本就是个不甘于平凡的人。当然,若是他踏实做人,日子还是会慢慢好起来的,所以,让他走,并不是没有惩罚他,也不是堵死他的路,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过得好不好,全得看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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