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陆顺只能是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里跟袁瑛小聚一会儿,刚开始她还生着气,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消了,毕竟两人还是有感情基础的。陆顺要执意帮助一个孤寡老人,跟她只是为人处世上的不同,不涉及情感上的背离,她也就不好一直执拗下去了。
苗玉兰老人的病情逐步恶化了,几次郑厂长老婆发信息过来,说她人事不省了,待陆顺赶过去一番摁压、揉捏,她又缓过来了,想来老人留日无多了。也幸亏管理区把郑厂长老婆派了过来,要是安排个年轻的,只怕吓都吓怕了。
清明节前,4月1日,初春的小雨纷纷扰扰,老人在病床上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历程。离世的那一刻,她紧紧攥着陆顺的手,脸上是那么安详与平静。作为一位饱经风霜、被世人遗弃的孤寡老人,有陆顺这么个富有正义和爱心的孙辈般的年轻人给她送终,她也知足了。
老人的棺木,在死前她自己就已经置办好了。陆顺在她菜园子中央挖了个坑,叫来陈亮、陆波亲自把她土葬了,然后请石匠帮她立了块碑,上书“苗玉兰老人之墓”,落“晚辈陆顺立”字样。
陆顺算算从正月初十救起老人,到今天将她入土,前后整整陪护了一个半月,这已是他第二次送人下葬了。第一次是送师傅,他在身边日夜守护了半年多时间,师傅才驾鹤西去。在这陪守的过程中,陆顺对生命的价值、世事的纷扰就有了新的诠释和理解。
在整理老人的遗物时,当打开老人曾经指向墙边的那只古旧木箱,陆顺彻底震撼了。老人留给自已作为纪念的竟然是一幅《八大山人花鸟图》和一副用玉石做成的围棋,如果以市值计价,相信不下百万。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老人留下的一撂笔记本和汇款凭证。
笔记本里记载着老人十六岁以来经历过的坷坷坎坎,让人读来悲愤、惋惜、同情,一个弱女子,从旧社会到新时代,从家庭到社会,都充满了背叛、狡诈、罪恶,这是一份血与泪的记载。
再看看那些汇款凭证,老人竟从1983年开始向宁夏龙德一个叫西屏山的小学持续捐款,累计达到三十多万元。一个靠拾荒度日的老人,被世人视为“老妓女”、“灾星”,把家传的宝贝变现全部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其内心在忍受耻辱的同时,释放的却是善良、爱的奉献。
陆顺伫立在老人的坟前,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人性的贪婪与罪恶、善良与大美,全在于理性与欲望的节制,在于对生命的诠释,在于坚持与固守。当道德的防线一旦决堤,滑向的将是罪恶的深渊。只有坚守、感恩、释放善意,才能净化内心的浮躁和邪恶……
陆顺觉得应该为老人做点什么。他无意将老人传给他的宝物据为已有,在合适的时候,他决定还是捐出去。那眼下要做的,是该为老人正名,在世人眼里还她一个清白。
这一次陆顺决定请假一周,带着老人的遗像亲自去西屏山小学看一看。
郑厂长在接过陆顺请假单时面有难色,这一段时间陆顺请假比较多,厂里已颇有微词了,不过最后他还是签名同意了。而李总见到陆顺的请假单,脸都有些绿了,犹豫之后虽然也签了,但陆顺明显感受到他内心的恼火。
陆顺在和袁瑛、张曼丽话别时都只是说最一次帮苗玉兰老人了却她的心愿,待事情一结束会尽快赶回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不过,在去西屏山之前,陆顺必须把老人传给他的两件宝物处理一下。这件事到现在他没跟任何人讲,包括袁瑛都没有透露。至于放在哪里比较安全而又可靠,陆顺脑子里捋了好几遍,最后觉得交由林晓薇保管才最为放心。
林晓薇最近在跟阿华闹分手,心里一直不畅快。在听到陆顺要过来后,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了,仿佛找到了倾述的对象。
“顺子哥,什么事搞的那么神神秘秘的?”陆顺在电话里只是说有东西要交她保管一下,没讲具体来由。现在碰面了又见他挟着个长箱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两件东西你帮我保管一下,放在我那里不安全。”陆顺坐定后,把装有《八大山人花鸟图》的长箱子和包里的玉石围棋盒子拿出来交到林晓薇面前。
“顺子哥,是不是捡到宝贝了!”看陆顺如此谨慎,林晓薇俏皮地问道。
“宝贝肯定是宝贝,但不是捡来的,而是……”于是陆顺把两件宝物的由来跟林晓薇细说了一遍,让她感觉像天方夜谭一样的。
“哥,您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的!”受故事的感染,让林晓薇对陆顺的称呼更近了一步,对他人格魅力的敬仰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晓薇,跟阿华的关系现在怎么样?”陆顺突然调转话题问起她的私人感情起来。
“准备吹了,相处了这么久,才发现跟他根本不是同一路人!”说起她和阿华的事,林晓薇又变得忧伤起来。
“吹就吹了,我们家晓薇这么优秀,一定有更好的小伙子在等着你!”陆顺其实也看不惯阿华,不觉间就直言相告,无意中也拉近了与林晓薇之间的距离,这是兄妹般的情谊,两人的普世观、性情都极为相似,这份情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显得弥足珍贵。
“哥,是不是袁瑛跟你闹矛盾了?你完全可以交给她来保管呀!”女性的嗅觉和敏感似乎让她意识到陆顺和袁瑛之间可能出了问题。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在外面打工,居无定所的,在外面保管这么贵重的一东西不方便。另外担心意外之物会扰乱她的生活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