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思想有问题？”
孟浩怒道，念在对方是自己的上司，所以他也没敢摆明地表现出愤怒来。
“以后你会知道的。”
江润生又卖了个关子，这让孟浩的怒气差点达到了临界值。
“我该怎么做这份活？”孟浩转移了话题，问道。
“毕竟是上司、毕竟是上司……”他反反复复地在心中念叨着，就像名为了平静内心而念经的僧人。
“用心做。”
“啊？”孟浩以为他在开玩笑呢，所以反问了一遍。
江润生未理睬他的疑问，而是站起了身。
老人今天换上了一身一套米色的西装裤，背后是灿烂的阳光。白茫茫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孟浩看得有一瞬间以为是见到了从天降临的神父，和蔼慈祥，吸收炽热，并向外释放暖意。
“时间差不多了，跟我走。”
江润生径直走到门前，打开门后，站在门边，等着孟浩先离开。
孟浩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快步地从老人的身前经过。
……
现在是上午七点四十分，距离正式上课还差二十分钟。孟浩路过的每一个班级，无一有空——竟然一个空位都没有。
从每一个班级前经过时，孟浩几乎是瞪圆了双眼。即使是名牌大学，也难保证每个班级有这样的到课率，也难保证每位学生都是端正地坐在课桌前，或是复习课文、或是沟通题目。
这样的学习氛围，与孟浩心里所想的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这是一所差学校？
这，真是一所差学校？
“待会进去，好好地跟大家打声招呼。”
在一间教室的门外，江润生注视着孟浩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孟浩则回以奇怪的眼神。
“难道他还怕我出什么问题？”
孟浩侧开身子，透过窗户，向里面扫视了一遍，发现他们与其他班的学生别无两样，桌前都放着打开的本书，都在认真地翻阅着，时不时还会做点笔记。
除了某一位坐在教室坐下角的女生，披头散发地趴在桌上睡大觉外，其他同学看起来都很认真地在学习。
“这居然是最差的班级？”
残酷的现实再次给予了孟浩当头棒击。
他不禁回想到了自己上的高中、自己所在的班级——那个被冠以“明日之星”的重点班。
可谓是相似到极致的两幅画面。
“可能是脑子不好吧。”
孟浩在心里嗤笑了一下，这么努力了还只能被归为“差”，不就是傻吗？
等他回过神时，孟浩才注意到，江润生正一丝不苟地盯着他在，把孟浩吓得往后挪了三两步。
“完了！这老头会‘读心术’来着！”
孟浩摆出一张苦瓜脸，面容僵硬地看着比矮了一截的老人，心中竟隐隐约约地泛起了名为恐惧的波澜。
江润生嘴巴刚刚张开，正欲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教室里已经有学生，注意到他的存在后，便又闭上了，转头伸手推开了门。
孟浩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撅着薄薄的嘴唇，眼珠直向上翻，像是明知犯了错，却又不愿承认的倔强小孩。
见到校长走进教室，全班同学立刻端正了坐姿，放下手里的活，除了某位仍在角落里趴着睡觉的女生。
“大家上午好啊！”
江润生站在讲台下，一边挥着皱痕满布的手掌，一边笑着同学生们打着招呼。
和蔼可亲的面庞、温柔亲切的语气，如春风一般将温暖送进了似囚笼的教室。
每一位学生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与江润生相互呼应。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副表情，便能感染整个氛围吗……”站在他身后的孟浩，在心中如是嘀咕道。
但唯独有一位学生——还是那位女生，仿佛与世隔绝了，置身于这股暖流之中，竟然还能安心熟睡。
而江润生的脾气也是难以衡量，有学生当着自己的面睡大觉，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全当看不见一样。
“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新任的班主任。”
见孟浩没有主动上前，江润生迅速向后退了两步，与其并排站立。
“不必紧张，打声招呼，介绍一下自己吧。”
“哼，我哪里会紧张。”孟浩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满是不屑。
一帮傻瓜而已，只要语气高调点，经历说得厉害点，他们各个还不服服帖帖的。
孟浩绕过校长，站上讲台，双臂呈八字状打开，撑在了桌面上，好似某些领导开大会的做派。
他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可以喊我孟主任。”
“主任？”
一位端坐的男生，忽然嗓音提高了八度，惊叫道。
“怎么了？”孟浩瞪着那头发短到几乎要成了光头的男生，质问道。
“那是对你上司的称呼。”
他的眼里仿佛没有校长、没有其他学生，竟在公众场合，怼起了老师。
“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那位男生上下打量着面红耳赤的孟浩，眼神里的鄙夷之味愈发浓郁。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孟浩激动地高呼道。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脾气。
砰咚！
男生一巴掌砸在桌上，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跳起来就指着孟浩，吼道：“所以如何呢！”
霎时间，刚被江润生暖起的场又重回了冰点，甚至还要往下。
“今天是季节交替期吗？你们的情绪都跟着天气一起放飞自我了？”
江润生的语气中虽不含任何怒气，连嘲讽都不带，却不比这些话语少一分威慑力。
哧哧……
底下陆续有学生发出嬉笑。
“哼！”
男生白了孟浩一眼，气鼓鼓地坐回位置上。另可与白花花的墙壁对视，也不愿多看台上的人一眼。
“好好介绍自己。”校长凑到他跟前，窃窃私语道。
也许是迫于舆论压力，又或是看在校长的面子上，孟浩撇了撇嘴，仍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是孟浩，毕业于天京大学，初为班主任，多有不足之处，希望能与各位同学一起进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