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善财和尚面带笑意,“你们几个藏头露尾的家伙,难道还比得上万年前的百万天兵、十万天将?和前人相比,我还嫌自己小家子气呢。”
“看来今天这话是说不通了,”一道凌厉如剑的声音响起,穿透了天幕,“那咱们今天就看看,你这几千年的佛法修炼得如何吧?”
话音刚落,厚重的云层便骤然向两旁分开。一道缠绕雷电的银色剑光从天而降,携着斩开天幕的威势,向和尚斩来。
“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善财和尚轻唱一声,一道罗汉法相便自他背后的虚空中浮现而出。那罗汉高达百丈,通体灿金,模样则与善财和尚一般不二。
眼见着剑光已到了眼前,那法相不慌不忙,抬起手掌,朝着那剑光屈指一弹。
“砰”的一声,法相的指尖震落了几点粉末状的金光,而那剑光则反弹而起,瞬间掠回云层,消失不见。
“快走!”和尚一声轻喝,紧跟着袍袖一挥,就将石忘忧和刘云骥两人推向那流光溢彩的镜面。
“哎——”刘云骥的惊呼刚喊了一半,就已穿过那炫目的镜面,消失不见。
石忘忧比他慢了片刻,也消失在了镜面之中。
这时,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穿透云层,探向人间。善财和尚的百丈法身与它相比,仅等同于它的一根手指大小。
“善财,既然你妖性难改,那也像你的前辈一样,尝尝这五指成山的神通如何?”说着,那金色的手掌五指微拢,如一座从天而降的牢笼,笼罩了那罗汉法相的上空。
“就你这似是而非的东西,也好意思拿来献丑?”善财和尚蔑然地笑了笑,罗汉法相则五指紧握,一拳向上击出,状若擎天。
这一拳挥出之时,数百只拳头已自虚空中冲出,一同打在了那牢笼般的手掌之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木石碎裂般的声响接连响起。那大如山岳般的手掌瞬间裂被凿开数百个口子,由牢笼变成了一面筛子。而后,它“砰”的一声,化作了漫天的金雨。
罗汉法相早已收起拳头,他在这漫天的金雨中双手合十,开始诵读经文。
每一滴金雨落到他身上,他的身躯便如水波般动荡,显出融化之势。但他诵读每一句经文,又让那百丈身躯趋于稳固。
最终,金雨落尽,罗汉法相的金光黯淡了许多,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但依旧维持着原貌。
这时,一条通体火红的赤龙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张口一吐便向罗汉法相喷出了一道烈焰。
罗汉法相手臂一挥,将那烈焰驱散,但身躯有变得愈发缥缈。
“没完了是吗?好,那我就称量称量几位的道行!”说着,善财和尚收起了控制水面的手掌,随后纵身跃起,停在了那罗汉法相的胸口前方。
失去了他的控制,水面便迅速合拢,将那镜面再度掩盖。
而善财和尚则张开双臂,以极其轻松的神情向后一仰,融入了罗汉法相之中。
刹那间,法相的双眼中腾起金色的火焰,高达百丈的身躯瞬间凝实如初。
这时,那赤龙龙颈后缩,准备喷出第二道烈焰。但这烈焰刚一冒头,罗汉法相便一把抓住了赤龙的脖子,五指紧握,将后续的烈焰堵在了赤龙的喉咙里。
“去!”化身罗汉的善财大喝一声,如挥舞长鞭般将赤龙的身躯朝着云海抽去。
龙身过处,云海与其上方的天幕被破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缝,直通天外。
于是百丈高的善财纵身而起,瞬间破开云层,来到了数万里高的天幕。他一手擒龙,一手在裂缝边缘用力一推,便将那裂缝撑到了足以令他通过的大小。随后,那百丈的身躯便化作金色的流光,穿透天幕,去往天外。
下一刻,云层与天幕迅速收拢,好似从未被破开一般。
而在庞虎和那两个孩子的眼中,那天幕的裂缝则是从未出现过。因为善财和尚在破开天幕之前,便已施法遮蔽了天幕破裂的景象。天外之象,无一不含大道衍化之妙。这样的景象对善财来说,自是有助修行,但对于修为不足的人或是常人来说,却难以承受其中的道意,哪怕看上一眼,都可能当场魂飞魄散。
故而善财才施展手段,遮蔽了天机。
眼见着善财和尚在面前消失不见,庞虎却还在发懵。
半晌,他才在两个孩子的摇晃下回过神来。
“庞虎哥哥,那个大师他去哪儿啦?”哭花了脸的女童问道。
庞虎迟疑片刻,而后笑道:“大师是神仙,自然是回天上去了。”
“那大师还会回来吗?还、还会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女童略显后怕地道。
而男童,则已经忘了之前的危机,翘起脚玩弄起了庞虎腰带的绳结,一边玩一边傻笑。
“别怕!”庞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即使大师不回来,我也会保护你们的,想抓你们,除非我死了!”
事实上,女童能判断出,庞虎的实力比起此前在这里的随便哪个人,都是远远不如。但听了这话,却真的不那么害怕了。
“那庞虎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女童转而问道。
庞虎略一思忖:“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找条船,把它停在岸边,然后藏在里面。若是水中出来怪物,我们就往岸上跑。若是岸上有坏人,我们就划船跑路,让他们干着急!”
“好!那咱们走吧!”女童兴奋地道。
“走!”庞虎将自己兄长的尸身背在背上,而后牵起男童的小手,向村民停船之处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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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之底,镜中世界。
石忘忧和刘云骥穿过镜面之后,立即落入了冰冷的水中。并且,两人下沉的方向不是继续向前,而是向后。
“这里是镜中世界,所有方位都与原本相反。我们是从水底钻出,那么继续向前,就是水面了。”石忘忧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便立即拍了刘云骥一把,同时向上方指了指。
刘云骥点头表示明悟,两人便挥动手脚,浮上了水面。
出水之后,两人向四周望去,只见此地的景象除了并无雨水、艳阳高照以外,与他们入水处的景象一般不二。远远望去,甚至还能瞧见在水田中耕作的人们。
瞧见人影的瞬间,石忘忧的眼中便显出警惕之色,同时向刘云骥警告道:“小心!别跟那些人说话!也别随意改变这里的任何一样事物!这是镜中世界,都是假的!”
“明白!”刘云骥用力点点头,旋即问道,“咱们该去哪儿找淮水之主啊?”
“先看看这里有没有龙爪石。”一边说着,石忘忧已经向前游动,四处搜寻着龙爪石的踪迹,刘云骥也跟了上去,与他一同寻找。
此地无雨也无雾,两人的眼里足能瞧见水面上数里之外的情形,但找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龙爪石的踪迹。
而这时,善财和尚的声音却突然在他们的心域中响起:“二位施主,万分抱歉,插手的人实力太强,贫僧被迫飞升了,不能帮二位维持镜面入口了。”
“啊?”刘云骥顿时惊呼一声,紧跟着便潜入水下去看水底的景象。眼中所见,尽是泥沙与巨石,而那镜面入口却再无半点踪迹。
“我们怎么回去啊?”刘云骥冲出水面,忍不住高声叫道。
“别急,听听大师怎么说。”石忘忧拍了拍他的肩头,令他稍微冷静了些。
“善哉,两位施主返回原处有三种方法,一是唤醒淮水之主,以他的神通,穿越镜中世界易如反掌。二是等贫僧回来,不过,可能得等上几年,毕竟飞升之后,回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贫僧这次来,就花了不少工夫。”
“那三呢?”刘云骥忍不住追问道。
“三嘛,就是找到这惟妙镜之灵,请它帮忙送你们出去。不过它在不在这镜中都还不好说,所以这个法子有些看运气。”善财和尚的声音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们还是尽量唤醒淮水之主吧,你说呢?”石忘忧向刘云骥问道。
“也只能这么办了。”刘云骥垂头丧气地说,随后他瞪起双眼,“大师,这淮水之主到底在哪啊?能给些线索不?我们在这儿找了半天,一点发现都没有啊!”
“线索?有啊!之前贫僧说过了,那猴妖需要采集阳气,才能将自己重塑为淮水之主的模样。其间,也需要时刻参照淮水之主作的原貌。如此一来,那阳气聚集之处,自然就是淮水之主和猴妖的本体所在之处了!”到了后面,善财和尚的声音变得微弱了起来。
“大师,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留心的?”石忘忧见和尚声音渐弱,连忙问道。
“嗯……两点吧。一是千万别惊动那猴妖的本体,此前我重创了她的魂魄,她如今必然陷入昏迷,但若有外力影响,怕是会苏醒,那样的话,你们就危险了。二是如果无法唤醒淮水之主,就多喊他的……”
和尚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彻底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