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骥顿时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是啊!那猴妖去哪儿了?”
“看看周围,还有没有相似的石像。”石忘忧提醒道。
刘云骥如梦初醒,立即向四周望去。没多会儿,他就指着水潭对面道:“那边似乎也有一尊石像。”
“过去看看。”石忘忧率先迈步,向刘云骥所指的方向走去。
两人此次并未入水,而是绕着水潭走了半圈,来到了那石像近前。
定睛瞧去,这尊石像与对岸的那尊一般不二,连长椅上的纹路都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刘云骥瞪着眼睛看了许久,也没瞧出两者间的一丝分别。于是他只得苦着脸看向石忘忧:“石大哥,你看出这两尊石像有什么分别了么?”
石忘忧摇摇头:“以你不朽琉璃体的眼力都瞧不出来,我一个肉眼凡胎,自然更看不出来了。不过我觉得也不用费力去瞧了,那猴妖重塑自身,凭借的是惟妙镜的神力,若是连外表都做不到分毫不差,那这面镜子又怎能称得上神器?”
“那我们怎么办?”刘云骥茫然地道。
事实上,石忘忧也没什么办法,但瞧着刘云骥诚心求教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如果一个主意都没有的话,就太丢人了。于是他连忙集中精神,思索起分辨石像真假的方法。猛然间,他灵机一动,成竹在胸地道:“我有个办法,先试试。”
说着,一道银线自他袖口滑出,在指尖聚成一弯狭小的刀刃。
刀光一闪,石忘忧将自己的指尖割破了一个小口,而后将一滴鲜红的血抵在了石像之上。
“我回那边一趟!你留在这看着这滴血。”说着,石忘忧快步如风,向对岸行去。刘云骥则如丈二的和尚般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依言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盯着石像上的那滴血。
回到原处后,石忘忧如此前一般,将一滴热血滴在了另一尊石像之上。
过了片刻,刘云骥实在忍受不住,于是便高声问道:“石大哥,你这到底是什么办法呀?我在这儿盯着这滴血,要盯到什么时候啊?”
“我问你,你还记得那猴妖重塑自身,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吗?”石忘忧反问道。
“是纯阳之气?”刘云骥有些疑惑地道,继而他猛地一拍巴掌,“我明白了!石大哥你的血中阳气很盛,若是这里有一尊石像是那猴妖,定然会自行将其吸纳。”
“还算不太笨。”石忘忧“哼”了一声,随后问道:“你那边血滴的变化如何?”
“似乎……少了一些?”刘云骥不甚肯定地道。
“那看来你那边是淮水之主了,我这边的血,已经快没了。”石忘忧望着面前迅速渗入石像的血,神色肃然地道。
而随着血滴的渗入,石忘忧身前的那尊石像似乎开始轻轻地晃动起来。
“快!唤醒你面前的石像!”石忘忧厉声喝道,同时已展开身法,向对面奔去。
“怎、怎么唤醒啊?”刘云骥有些手足无措。
“打他!用尽全力打他!如果他疼了,自然就醒过来了!”话音刚落,石忘忧已然奔到刘云骥面前,雪泥自他袖口涌出,化作一柄厚重的战锤,被石忘忧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砸在那尊石像之上。
“砰”的一声,战锤连带着石忘忧一起被震得冲天而起,那石像却只是微微晃动,并无其他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石忘忧向刘云骥吼道。
“好!”实际上,没等石忘忧说完,刘云骥便已行动了起来。他双手手腕处的护臂依次亮起一道暗青色光华,那暗青色光华各自凝聚为一柄短锤,被刘云骥抓在手中。
双锤在手,刘云骥大喝一声,手臂如车轮般旋转开来,对着那尊石像便是一顿爆锤。在他的双锤之下,那尊石像不断地后退,但始终也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卸去反震之力后,石忘忧也再度加入战团。一银两青三柄重锤此起彼伏,不断地落在石像之上,发出一声声炸雷般的声响,但那石雕却依旧毫无反应。
而对岸的那尊石像,却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细碎的粉末从石雕的表面震落,显露出的,似乎已是血肉之躯。
“快给我动啊!”瞧见对岸情形的刘云骥心急如焚,一边爆喝一声,一边运足全身真气,同时将自身不朽琉璃体的力量压榨到极限。
金龙的虚影再次腾出体外,一道好似龙吟的风声过后,那金龙已呼啸而去,缠绕在刘云骥的锤头,与战锤一同撞在了那石像之上。
“咔嚓”一声,石像表面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缝。刘云骥正待欣喜,却见那裂缝中并无血肉之躯,只有同外层一道开裂、尚未彻底断开的石料。
“这、据说淮水之主是从石中诞生,难道,他已经变回石头了?”刘云骥苦着脸道。
石忘忧也是一愣,但随后他猛然瞪起双眼:“不对!这是陷阱!”
“啊?”刘云骥满脸写着“不解”。
“就算是淮水之主真的变回了石头,你以为凭我们这两个后天境的武人,就能打破他所化的石头?这根本不是什么淮水之主,这是那猴妖故意弄出来骗我们的假货!这两尊石像都是假的,无论我们选择哪一尊,都不可能唤醒淮水之主!而一旦借助阳属之物来分辨,又会唤醒那那猴妖!好深的谋划!”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赶快走吧!或许逃远点,还能等到那和尚回来救我们!”刘云骥瞧着对岸晃动得越发剧烈的石像,不禁心生惧意。
“那猴妖若醒来,我们想逃怕是也逃不掉。别急!让我想想!猴妖极其重视淮水之主的躯体,所以理应有防范措施,但又不能放的太远,否则无法时时对照……”石忘忧看似冷静,心中却也焦急万分,只能自言自语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来缓解焦急。
一边喃喃自语,石忘忧一边不由自主地在原地转起了圈,当他第二次转到面向对岸的时候,他便瞧了瞧那即将破石而出的猴妖,在收回目光之时,又瞥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水面。
那平静的水潭,犹如一片巨大的圆形镜面,倒映着四周的景象。
石忘忧呆愣片刻,而后兴奋地高呼道:“我知道淮水之主在哪了!下水!沿着那猴妖视线的方向找!”
说完最后一个字,石忘忧已等不及刘云骥,纵身跃入水中,沿着那猴妖石雕目光的朝向疾速下潜。
片刻之后,刘云骥也落入水中,两人下潜数尺,此前曾围攻他们的水果便再度扑来,疯狂地向他们发动攻势。
但这次,两人早有准备,对付起这些失去灵智的水鬼,便显得游刃有余。
而事到如今,两人也明白了,这些水鬼的作用,是守护淮水之主的躯体。
于是哪里水鬼多,两人便冲向哪里。不多时,两人的身后已遍布水鬼的残骸,他们的面前,则是水鬼最为密集的水底。
在水鬼的中央,尚未看到石像之类的事物,但那里的泥沙随着水波的搅动飞旋起伏,显出凹凸不平之态,似有下面埋藏着什么。
石忘忧指了指泥沙高低起伏之处,随后指向自己。接着他又指了指那围绕在四周的水鬼,最后将手指转向刘云骥的方向。
刘云骥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挥舞双锤砸向那些水鬼。
另一边,石忘忧趁着刘云骥吸引大批水鬼的时机,穿过水鬼的阻拦,来到了那泥沙凹凸不平之处。
这一次,银色的雪泥化作了铁锹,随着石忘忧手臂的挥动,掀起一片片的泥沙。不多时,一尊与上方两座石像模样相同的石像,便出现在了石忘忧的眼中。
二话不说,石忘忧立即将雪泥再度化为战锤,朝着那石像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打。
但与之前一样,那石像毫无反应。
于是石忘忧运转起象妖之力,在体外撑出一层气罩,隔绝了流水。随后他一边挥锤,一边高声喊道:“淮水之主!醒醒!醒醒啊!”
那石像的表面似有光华闪动,却毫无“醒来”的迹象。
这时,刘云骥几乎已清除了所有的水鬼,他摆动双腿,打算到石忘忧身旁与他一起出手。但这时,水面上方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上方砸入水中,抓向刘云骥。
那只手掌遍生毛发,是猴爪般的形状。但哪怕它最短的一根手指,也远远超过了一丈。它入水的瞬间,整片水域便被它搅得起伏不休。石忘忧站立不稳,也被水波掀起,远离了那沉默的石像。
而在他上方,刘云骥在翻腾的水流中时而向上、时而向下,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已做不到,更不用说逃走或是抵抗了。而那五根数丈长的手指已将他围在中央,它们只要向内一握,便能将刘云骥捏成碎片。
绝境之下,刘云骥向石忘忧望去,目光中似有求助,似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歉意。
“石大哥,对不住,是我太没用,没能帮上忙。”刘云骥并未开口,但石忘忧却似乎听到了这样的话语。
“怎么办?怎么办?”石忘忧双目赤红,目眦欲裂。
蓦然间,石忘忧灵光乍现,善财和尚的最后一句话跃上了他的心头:如果无法唤醒淮水之主,就多喊他的……
这一刻,一个在九洲四海中暗自传诵,却又多被视作禁忌的称呼,冲上了石忘忧的喉咙。
他再也顾不得其它,对着下方的石像用尽全力喊道:
“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