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之前,有灵猴自石中生,生具神通、法力通天。
他与其他六位天妖,并称为七妖圣。
而后,天地之战打响。慑于那十万天将、百万天兵的威慑,其余六位妖圣纷纷临阵脱逃,不敢应战。唯有在七妖圣中排在末位的猴子,不退反进,在那场天翻地覆的大战中,一个筋斗直上云霄,一棒凿破了天门!
此战之后,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愿意称灵猴一声“大圣”。
天地之战落幕后,大圣并未像那场大战的多数参与者那样飞升天外,而是选择留下来。此后多年,他遨游九洲四海,探寻十方世界,以与各方强者比斗为乐。如遇到天赋出众但境界较低的后背,还会将自身境界压至与对方相同与对方比试。
只是以大圣的眼界、经验,即便是他压低自己的境界,千百年来也几无败绩。但与之交手者,无论伤势轻重,对大圣都是敬大于畏。
然而有一天,大圣的性情却骤然一变,从好斗变为了嗜杀。与之交手者,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更有甚者,有时只是对方的言语或做法令其不悦,大圣也会暴起伤人。
被大圣所伤者,既有人族,也不乏妖族。
有人仗义执言,换来的却是大圣的当头一棒。
就这样,大圣的凶性与日俱增。到后来,他竟打上天去,扬言要将那诸天神仙尽数打落凡尘!
最终,在祖龙大神的默许下,人族当世地位最尊崇的三位,在天地之战的千余年后,再次联手。
儒家至圣借助神器万象图之力,将大圣困住。
道祖祭出八卦炉,用神炉熔炼了他七七四十九天,试图炼去其杀意。但四十九天后,大圣的杀意暂去,却也失了神智,只凭本能行事,依旧是这世间的隐患。
最后出手的是佛陀,他用自己的半边金身凝为五行大山,将大圣镇压山下,再以佛家真言抹其杀性,唤其本真,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五百年。
在这五百年间,诸族平衡的维系者——祖龙大神破开层层天幕,去往诸天之外。
没了祖龙大神的制衡,各族间的平衡被打破,矛盾日益激化。
诸族中,人族的发展最为迅猛。虽说各位祖师在这五百年间陆续飞升,但凭借着生具灵智这一出众的天赋,人族的实力依旧迅速而全面地超越了诸族。
“妖族”这个称呼便是在此期间逐渐通行于世,用来泛指除人族外的诸族。
随着人族的发展,诸族感受到了威胁,生怕人族成为新的神族。于是他们或明或暗地联合起来,共同针对人族,制约其发展壮大。而人族,自然也对诸族渐生敌意。
而如今,再也没有谁能像祖龙大神那样,调节诸族的矛盾了。
于是,持续百年、遗祸千年的人妖之战,全面爆发。
此战之后,妖族大半撤出九洲四海,前往八荒洞天。留下的妖族则悄然隐匿,如人族一般生活。
又过了许多年,一众妖族叛出八荒洞天,与九洲四海中的一众妖族联合起来,占据了中土神洲与西南娑婆洲之间的十万里山河,阻断了两洲通行。
于是,便有了佛陀座下二弟子受命降世,助大圣脱困,而后又与另两位神灵转世者及一条天龙一道,自神洲出发,一路降妖伏魔,重新打通了神洲与娑婆洲间的道路。
凭此功德,大圣得证佛果。
但在此之后,他却销声匿迹,再无传闻。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传承多代的宗门、世家,从多年不问世事的老祖处接到了禁口令,禁止后辈们提及“大圣”这个名字,以及关于他的传说。
渐渐的,大圣连同他的传说,就这样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直到数千年前,淮水之主横空出世,人们才又一次想到了那个曾踏破云霄的身影。
因为有不少人怀疑,淮水之主就是大圣,只不过换了个名号而已。
但没等他们去验证猜测,妖神应龙便破空而来。他隔绝出一片天地,与淮水之主大战七个日夜,最终将其镇压于淮水之底。
这些往事,早已在时光长河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不清,能够清楚地知晓所有地这些过往者,万中无一。
但石忘忧恰好就是那个万中之一,他早已从家族传承中知晓了这一切。
而且,从那位法号善财的和尚对淮水之主的态度来看,他已经能够基本确定,淮水之主就是大圣!
因为在数千年前,曾与大圣并称为七妖圣,且按年岁排在首位的那尊天妖之子,皈依佛门,拜在了四大菩萨之首的门下。他的法号,正是善财!
正因为知晓了这些,石忘忧才会在走投无路之下,喊出了那个沉寂了数千年的称呼!
潭水中的一切,在这一刻归于静止。
那从上方探下的巨爪,已将刘云骥裹在掌中,但五指却再难收拢分毫。
石忘忧又惊又喜,可身体却也同谭中的其它事物一般被定住,连眨眨眼都做不到。
而在他面前,在静止的水潭之底,那尊石像轻轻一颤。
随后,一道慵懒的声音自石像中传出:“谁叫俺?还能不能让俺好好睡一会儿了?”
言语间,那尊石像轻舒双臂,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伴着这一动作,石像由死转生,瞬间由顽石化为血肉之躯。而那血肉之躯的模样,却再非猿猴,而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
而他的脖颈与四肢之上,都锁着手臂粗的沉重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没入四周,瞧不见尽头。
望着眼前静止的一切,大圣先是皱起双眉思索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肯定是这么回事了!”
说罢,他随意摇了摇头、抬了抬手脚,那沉重的铁链便在瞬间碎裂,沉入潭底的淤泥。
没了铁链的束缚,大圣站起身,五指并拢在头顶轻轻一划,整片潭水便如两扇门,向外推开。
那猴妖高达百丈的法相出现在大圣的面前。
但大圣根本没去理会它。他对着上方脱离潭水、悬于半空的石忘忧和刘云骥轻轻一弹,两人便像石子般被高高弹起,落到了潭水旁的岸上。
落地的瞬间,两人身体的禁锢便自动解开。他们刚爬起身,大圣便翻着筋斗跃至半空。
潭水在他下面无声合拢。
猴妖的行动也已恢复如常,但还没等它有所行动,大圣已抬起一脚,用脚尖轻轻地踩在了那法相的头顶。
“砰”的一声,山岳般巍峨的法相在大圣的脚下碎成齑粉,化作纯粹的灵气消散一空。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粉碎的法相中跌了出来,惨叫着摔到水潭边。
那是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子,她的双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头颅,似是在阻止什么东西从中钻出。而她的眼、耳、口、鼻中,皆有鲜血涌出,显然伤势不轻。更可怕的是,她那露在衣裤外的手脚上,有棕色的毛发迅速生长,又迅速退去,时而为人,时而像猴。这是妖族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即将走火入魔的迹象!
大圣的身影缓缓落下,他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落在那猴妖的面前,双臂在胸前合抱,静静地等待着。
石忘忧见此情形,略一思忖,便向前凑了几步,向大圣说道:“大圣,这猴妖图谋不轨,还是早些除掉的好!”
大圣转过头,朝他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想从我这儿夺走淮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先问清楚,说不定听了之后,我直接把淮水送给她呢!”
石忘忧担心猴妖再生事端,但听大圣如此一说,便也没在坚持,而是默默地退了回去。毕竟猴妖已无力反抗,但若是惹怒了面前这位,他的命可是立刻就没了。
等他退回原处后,刘云骥便凑了过来,聚音成线道:“石大哥,这、这就是淮水之主吗?你怎么叫他大圣?”
石忘忧瞪了他一眼:“先闭嘴!有什么事等回去我再给你解释!”
刘云骥被他这一眼吓了一跳,连忙“嗯”了一声,伸手捂住了嘴。
大圣的前方,那猴妖已经渐渐停止了翻滚。她身上的猴毛也已经全部退去,显出白皙的皮肤。
她用双手撑起身子,用那双还在涌出鲜血的双眼看向大圣,笑着说:“晚辈陆皎,见过大圣!”
大圣“哼”了一声,下意识地举起虚握的右手,似是想将什么东西架在肩头。但当他察觉自己手中空无一物之后,又略显尴尬地甩了甩手腕,将手放到了身侧。
接着,他向那自称陆皎的猴妖问道:“姓陆?是六耳那家伙的后人?”
“是!”那猴妖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
“哦!那你找我报仇就不奇怪了!”大圣恍然大悟道,“那家伙当年确实是被我打杀的。”
“不不不,先祖与大圣为敌,是他自取灭亡,晚辈怎敢寻仇?”陆皎连连摇头,悲戚的神色加上满脸的鲜血,显得颇为凄惨。
“那你为何要窃取淮水呀?”大圣显出不解之色。
“晚辈是见大圣沉睡数千年,听闻应龙妖神是借淮水气运才封住大圣,因而晚辈想试试,如果将淮水与大圣剥离开来,是不是,就能助您脱困!”陆皎急切地道。
“哦!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大圣缓缓点头。
“没什么,您脱困就好!”陆皎满脸恳切地道。
但刚说完那个“好”字,陆皎眼中的景象便骤然一闪,变得模糊了起来。随后,她只觉脖子被五根铁棍般的手指紧紧钳住,身躯随之悬空而起。
而后,大圣冰冷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中:“编个谎话都编不好,看来你祖宗的本事,你是半点没学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