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化行军结束后,战士们都分到了几包香烟,但他们都没有烟瘾,只是在疲劳、苦闷或想家的时候抽一两支玩玩,所以至今都还保存着,因此有人建议香烟统一保管,用的时候在分给大家抽,今后无论是上级慰问的,还是家里寄来的,都要充公。这个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于是除了正在站岗的那两个战士外,其他的都把香烟掏了出来,一下子集中了三十多包,当然都变得皱皱巴巴的了。
黄金庵指定一个战士负责保管香烟,说等那两个人下岗后,他亲自对他们说明情况。
短裤头出现后的第二天上午,是王乔荣和王心安在那里站岗,黄金庵不放心,不久也过去了,他问王乔荣:“那个家伙又来过没有?”
“报告班长,没有。”王乔荣回答。
不知怎么黄金庵总觉得短裤头今天还会过来,于是就在那里边和二人聊天边等。大约半个小时后,王乔荣果然看到从对面走过来一个人,便说:“班长,真的又来人了,你快过来看看是不是昨天那个家伙。”
这时洞口已经扩大到能伸出去一个头了,黄金庵发现来人果然又是那个短裤头,连穿戴、做的每一个动作和站的地方都与昨天一样,他那两只沉陷的小眼珠仍然骨碌碌地看着洞口,也仍然面带讨好的微笑,于是黄金庵把脸凑近洞口说:“喂,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短裤头仍然没有回答,但这次却把右手伸向前方。
“班长,他手上有个东西,亮晶晶的,不会是什么先进武器吧?”王乔荣从一旁看到后说。黄金庵也看到了那个亮晶晶的东西,说:“他手上的东西还没有一支香烟粗,也没有一支香烟长,就是先进武器威力能有多大?没事。”
“不是先进武器那是什么玩意?班长,你和王心安先离开一下,让我仔细瞧瞧好吗?”王乔荣说。黄金庵和王心安把位置腾开,让王乔荣把头伸过去仔细瞧,他看了半天才把头缩回来说:“那玩意上面还带着一条绳子,但是仍然看不清楚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短裤头见王乔荣辨认他手上的东西,便捏住绳子拎了起来,并不停地晃动,还用一只手比划着表示:可以用这个东西换香烟抽,只要能换,多少都行。现在王乔荣终于认出那个东西是什么玩意了,他说:“班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家伙拿的应该是条项链。”
项链,高地上怎么会有这东西?于是黄金庵也把头伸出去仔细瞧,他正看时,短裤头突然做了一个投掷动作,把黄金庵吓了一跳,赶紧把头缩了回来。黄金庵把头缩回来后,见对方笑笑做了个鬼脸,便说了句:“他妈的,这小子还敢跟我开玩笑?就不怕老子一枪崩了他。”他的话刚一落音,就听到“当啷”一声,知道短裤头真的把项链投过来了。可是由于洞口小,他站的地方又比较远,没有投进来,掉到对面地上去了。
见项链掉到洞口下面,短裤头不敢走过来捡,于是黄金庵又把头伸出去查看,他看到地上果然躺着一条项链,便示意短裤头过来把它捡走。短裤头见黄金庵看着他指了指洞口下面,就像得到圣旨似的,立即小跑着过来把东西捡了起来。但他把项链捡起来后并没有拿走,而是放到洞口上才转身离开,回到原处后又做了个交换动作。
等短裤头回到原处,黄金庵才拿起项链查看,他见坠子呈鸡心状,是用弹壳打磨成的,正面还镶着一块有肌玻璃,中间夹了一张越南美女图像;绳子则由手榴弹后面的拉线合成。坠子被打磨和把玩得非常光滑,绳子的粗略也恰到好处,看来确实费了一番功夫,当然不一定是他亲手做的。
“班长,一看这玩意就知道是用掷弹筒上的弹壳做的。他们得用钢锯先把有底火的部分去掉,剩下的正好可以磨一个项坠,再配上手榴弹绳子,一条项链就算好了。要说这玩意还挺好看的,你说咱们和他换不换?”王乔荣说。
“换么事换,咋说这也是敌人的东西,再说咱们都还没有老婆,要这玩意有啥用?”黄金庵说罢“嗖”的一声把项链扔了回去,正好落到短裤头脚下。
短裤头又带着失望的表情把项链捡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死心,再次走过来把东西送上洞口,转身又回到原处等待,大有换不到香烟誓不罢休的样子。见短裤头一直露出恭顺和讨好的微笑,黄金庵有点不忍心了,说:“王心安,你回去拿一包香烟吧,什么牌子的都行,但中华的不行,对了,咱们没有中华牌香烟。”
王心安答应一声走了,并很快拿过来一包春城牌香烟,这在当时是比较好的,属中高档。
黄金庵从王心安手中接过香烟,把项链缠在上面,一起扔了过去。短裤头这次见到地上的东西后犹豫了一下,接着再次捡了起来,并急不可待似的连忙拆开香烟抽出一支刁在嘴里,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打火机,迅速把香烟点上并猛地抽了起来,也是不见从嘴巴和鼻孔里冒出一点烟雾。短裤头站在那里一口气把那支香烟抽完,接着点上第二支又抽了起来,一连三支香烟抽完,他才露出一点满足的表情。
基本上过足烟瘾,短裤头才再次走向洞口,他把项链再次放到上面转身就走,下坡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并扬了扬手中的香烟,那应该是个再见动作。
见短裤头执意不拿回项链,黄金庵便不再扔回去了,他对两个战士说:“他既然不想白抽咱们的香烟,那咱们就把这个东西收下吧。不管咋说这玩意还挺好看,将来咱们班的人谁先结婚,就把这条有纪念意义的项链送给他算了。”
“班长,这就对了。你以为他是不想白抽咱们的香烟啊?他是想用这种办法和咱们达成默契,以便今后经常过来交换。”王乔荣说。
“对,他们有的是材料,也有的是时间,再说咱们支援了他们那么多东西,再不能白给他们了,不换白不换,换多了大家都留个纪念。”王心安说。
“你们两个人说得对,那就让他继续做,做好咱们继续换,最好我们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条留作纪念。王乔荣,这条项链你就先保管着吧,等凑够数了再分给大家。”黄金庵说。
“班长,还是让别人保管吧。”王乔荣说。
“要不你来保管?”黄金庵又对王心安说。
王心安听后也摇头,黄金庵便觉得奇怪了,说:“咋回事?平时有个啥事都争着抢着干,这次却没有积极性了。而且项链这么小,随便放个什么地方都行,可你们两个人就是不愿意保管。”
见黄金庵有点不高兴了,王乔荣才吭吭哧哧地说:“班长,不是我们不想完成这个任务,而是项坠上面有个女人头像,放在身边怕人家笑话啊!”
“项坠上有个女人头像怕啥?漂亮是漂亮,但不是活的,活的我还不敢让你们保管呢!怕你们站岗时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见两个部下都在笑,黄金庵又说:“干脆这样吧!从王乔荣开始,全班每个人轮流保管三天,这样谁都不会笑话谁了吧!”
“对,这样好,这样谁都沾上边了。”两个战士都说。
这时黄金庵突然想到了短裤头的打火机,说:“我一直盯着那家伙的双手,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个打火机点香烟?下次他再过来时还得小心点,要是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手榴弹塞过来就麻烦了。”
“班长,我也没有看到打火机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估计事先夹在耳朵上或头发里了。”王心安说。
“咱们三个人都没有看到,说明都不够细心,下次都得注意点。”黄金庵说。
仅仅过了一天时间,短裤头就再次出现在洞口了,看他的样子,八成是把那包香烟抽完了。这次他递过来一枚铜质戒指,也是打磨成的,样子有点像蝴蝶,同样是用炮弹壳做的,这次黄金庵给了他一包茶花牌香烟,档次略低一些。
七班战士无论谁负责保管项链和戒指,都放在枕头下面,这样无论谁都可以随时摸出来看了,有的是偷偷看;有的是公开瞧。一天晚上在马灯下,黄金庵拿着项坠问王乔荣:“你觉得上面这个越南小妞漂亮不漂亮?”
“还行吧,越南也是亚洲,长像和中国人差不多。”王乔荣回答说。
“项坠上这个女人可能是个电影名星,因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当然可能见过的不是真人。”王心安说。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对了,《琼姑娘的森林》,这是一部电影的名字,越南人拍的,内容是抗击美军入侵,里面装扮琼姑娘的演员应该就是她。”黄金庵说。
“对,是她。咱们囯家印邓丽君等女明星的照片,想不到越南人也这样做。”王乔荣说。
“他们本来就是从中国分出去的嘛!东南亚那些国家大部分都是从中国分出去的,习惯都一样,当然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黄金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