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军也呲牙咧嘴笑,不顾我在一边生气,给母亲倒了杯水,双手敬上说:“妈,以后再用车尽管吱声,我和开车的是哥们,你刚才也看到了,给咱家打六折多呢?现在到哪找这好事去?”
母亲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但她不好说出来,自己亲闺女家用车,做为母亲能帮就帮吧!只要她俩回家不吵架安心过日子就好。
“思军,没事的,咱们不能拖欠人家的车钱,他们开车的也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的,你和小雨也别为这件事伤了感情,家和万事兴啊!”母亲最担心的就是我们。
思军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消失,今天的便宜让他赚大了:“妈,放心吧!哪能和小雨吵架呢?我比她大,就应该让着她。好了,我回家了,挺晚了,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思军说完用眼角瞟我,意思就是看我跟不跟他走。唉!我这一天啊!不跟他走能上哪去?这辈子真是欠他的,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再瞎眼找他了……。
从回忆中惊醒,我情不自禁地趴在母亲腿上,仿佛找到了依靠,在母亲的身边才有安全感,母爱是伟大的而神圣的,只有她才能无私的奉献。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眼里充满了泪水,爱怜地说:“小雨,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团圆的日子,你不好好的和婆家人过年,跑回来娘家是不对的,虽说咱们北大荒人没有老家人说道那么多?但是规矩还要有的,你就和妈说实话,是不是和思军闹别扭了?”
“妈?你咋没完了呢?我俩没真生气,现在都九十年代了,你那些老传统都不存在了,在谁家过年还不一样?要不然明天我把思军领回来你当面问问他?别操心了啊!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了。”我有意搪塞母亲,不想让她看穿我的鬼把戏。
“唉!没生气就好,虽说现在时代变了,可老祖宗的传统不能变啊!中国上下五千年的传统美德不能让后人给糟蹋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女人一辈子要遵从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道理你懂吧?”
“懂,懂,这些大道理不但你们经常说,学校的老师也教过,就别说了啊!睡觉吧!刚才看春晚的时候就困了,让你这么一折腾,都有点清醒了,人家说大年三十晚上做的梦最准了,我得做个美梦,这一年都会顺顺当当的,你别打扰我啊!”
“行,不啰嗦了,我也困了,岁数大了精力也不如以前了,你明早记得到思军家给他家人拜年,也图这一年都能开开心心的。”
面对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我只能满口答应,说句心里话,我不想去婆家,难道他家人就没有想到我不回去的原因吗?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思军的影子,自己都在纳闷?难道我和他真是上辈子的冤家?还是我命中注定就和男人过不到一起去?
隔壁人家有年三十彻夜亮灯的习惯,灯光顺着窗户玻璃照进来,我看到床对面挂的风筝,这是吴用哥哥送给我的,算算已经有二十年了,搬了几次家我都没舍得扔掉。
糊在风筝上的报纸已经泛黄,而且还有几处窟窿,风筝线是用麻绳牵扯的,年代久了已有断裂处,我仔细地把它们接在一起,就是希望哪天风筝还会像以前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
在记忆中我依然能够清晰的记得吴用哥哥的模样,在知识青年下乡的年代比喻就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许多女孩子都羡慕他的皮肤,是百晒不黑、气死太阳的那种白。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吴用哥哥教我放风筝时对我说的话:“风筝它飞的再高、再远,都会有一根线牵着它,你越想自由地飞翔,束缚就会更加牵扯着你,这就像人一样,做人做事一定要踏踏实实的,才能走好今后的每一步……。”
随着年龄慢慢的增长,我已经可以理解其中的含义了,我就是那只风筝,总想过自由自在、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思军就像风筝线一直在牵扯、束缚着我,使我无法自由呼吸……。
清晨,辞旧迎新的鞭炮声一家挨着一家,我到现在都没合眼,索性起来给家人下饺子吃,初一吃饺子是中国人的习俗,这个习俗也不知传承多少年了?
现在母亲搬到镇上,相对而言拜年的人就少了很多,不像在村里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要拜年,这样也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可以清静一下子。
吃了几个带有寓意的饺子,我的心情不好,就回到了自己家,没有想到的是,家里摆设一看就知道有人来过,思军的军大衣还在沙发上。
我明白了,他根本就没回舅舅家过年,而是在镇上和他妈、女儿一起过年,对他的不闻不问我更是生气。
大年初一惹了一肚子气,我尽量劝慰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想开点,人在世上哪有天天顺心顺意的?打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要走多少道坎,少走一道坎都不会是完整的人生。
打开电视才发现,电视机的后盖还带有温度,这说明思军刚走没多长时间?唉!不去想那些了,也不管他昨晚和谁在一起?我俩的感情已经到了悬崖的边缘上,一触即发。
一直到晚上我又回到母亲家,谎称中午去婆婆家吃饭了,其实我心里堵的慌,一直在家坐到现在才回来。
父亲今天很高兴,他没看出我的不愉快,拿来饭菜和啤酒,让我陪他喝几杯,只有看到父母我的心里才能敞亮些,他们是我生活上唯一的精神支柱。
酒过三巡,我有些不胜酒力,拿杯的手一直在晃动,但我心里明白,喝酒也分心情,如果开心了就能多喝点,否则会醉得一塌糊涂。
母亲的心细,早就从我躲闪的眼神中猜出了我的心思,她心疼地对我说:“小雨,不能喝就别喝了,喝多了伤身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呢?再说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妈,没事,今天过年,多喝点不会醉的,你看我爸多高兴,只要你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们做晚辈的就开心,对吧!爸,来,我敬你和我妈一杯,祝你们二老的身体永远都健健康康的。”
“嗯!喝,开心,开心,我这辈子能遇到你妈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可以说是工作、爱情双丰收啊!我工作了三十几年一直都是顺顺利利的,有一次‘大喇叭’和咱家闹矛盾,还好有你妈,要不然还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嗯?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没和我说过啊!妈,你说说呗!就当是咱们家过年的回忆录吧!我也特别好奇‘大喇叭’咋能气得着你们呢?”
母亲责怪地看了父亲一眼,叹口气说:“哎呀!你爸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过年的说这事干啥?本来挺高兴的,说这事心里不闹心啊!他爸,喝点酒你就作吧!”
“嘿嘿!说说,说说,我那时咋那么傻呢?能和‘大喇叭’较真生气?时间可是个好东西啊!能冲淡一切事情,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值得,有时还觉得好笑。”
母亲笑笑说:“现在你想开了?那时候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这么回事,你那年得肾病去省医院的时候,村里的人一直都在议论纷纷,说你这次病治不好了,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算治好也不能要孩子等等,‘大喇叭’听到消息,千方百计地挑拨你和张磊的关系,她怕张磊不同意,就想到了和咱家闹矛盾,张磊是个孝顺孩子,看两家老人都拢不到一块去?也就没有办法了。”
“妈,我和张磊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大喇叭’也太不讲理吧!不想和咱家做亲家也就算了,拿这些要挟你们?真是笑话,爸,妈,到底是咋回事啊?”
“唉!那年‘大喇叭’响应农场的号召,养起了奶牛,当时最时髦话讲就是:养鸡零花钱、养猪凑整钱、养牛挣大钱。她家把所有积蓄都投到这方面了,所以对那些奶牛特别上心,稍微有点不舒服也不管是白天、黑夜,就来找你爸看病,你爸不是兽医吗?对工作尽职尽责,是随叫随到,从来都没耽搁。”
我喝了口酒,愤愤地问到:“这么干‘大喇叭’还找什么茬?咋那么自私呢?全村人都为她服务也不满意?有几个像我爸的?工资也不多给一分钱?每天还起早更、爬半夜的?这世道上哪说理去?”
“小雨,话不能那么说,大多数人还是好的,咱们也要理解一下‘大喇叭’,那天她家的牛不知吃了啥东西?肚子涨的像个气球,当时‘大喇叭’和张老蒙还以为牛吃的太饱了呢?直到最后牛胀的实在受不了了,疼的满地打滚,才知道牛病了,赶快跑来找你爸。可事不凑巧,正好赶上你爸去镇上开两天会,张老蒙骑自行车到镇上把你爸接回去,把药配好还没倒进牛嘴里,牛已经咽了气。按理说这和你爸没什么关系,可‘大喇叭’借机说是你爸的手艺不行,致死奶牛死亡的。她做的最过分的是把死牛拉在咱家门口,一连几天都和村里人说是你爸给治死的。”
我很气愤,抱不平说:“你俩就没有和村里人解释一下?任由她的破嘴胡说八道?欺人太甚了吧?我那时不在家,要是在家非把她的破嘴撕烂不可,太气人了。”
“行了吧!万幸你不在家,你要是在家指不定会出什么摞乱呢?你爸当时也气坏了,想去找‘大喇叭’算账呢?幸亏我拦住了,才把事情压下来了。”
“是吗?妈,你这么厉害?连我爸都听你的了?快和我说说,咋劝的我爸?”我只所以让父母说说,就是不想让他们忘了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