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乔微微语气冷冷，并不想再和过去、再和薄云迟有什么牵扯。
“乔小姐。”薄老夫人突然出声喊住了她。
乔微微顿住脚步，却没有回身。
“我不知道，你现在又是为什么回来。当初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云迟，不要和你扯上关系，他一定会因此受伤的。
可是他不听，宁愿和薄家决裂也非要娶你。
他是个性子倔的孩子，从小到大，只要是认准了的就绝不放手。
我只是心疼啊，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先是差点丢了一条命，后来又丢了一双眼睛。”
“乔微微，云迟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他已经……用尽一切去弥补了。”
乔微微身体陡然一僵，然后转过身，不可置信地望着早已经泪流满面的薄老夫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丢了一条命，什么又叫丢了一双眼睛？！”
她的心剧烈的狂跳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薄老夫人抬手擦了擦眼泪，“原来你不知道啊，也是，得多狠心的人知道了这一切，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幸福活着。
当年，你和乔落烟同归于尽那次，医院里的医生最后下了死亡通知。
然后，那些医生把云迟赶了出去，说是你生前留了遗嘱，哪怕死了，都不允许他看你最后一眼。
活生生的一个人啊，身上没有一丝活气。
他把自己关在你的卧室里，不吃不喝，等我派人破门而入的时候，整整一瓶毒药他都已经喝下去了。”
乔微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间狠狠一攥，疼得她忍不住微微弓起了背。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她两年前去找薄云迟最后诀别的时候，他曾说已经偿还了她一条命，那时候，乔微微还以为是他为自己开脱所说的借口。
没想到他曾经真的因为追随她而去。
薄老夫人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
“后来你又像是凭空一样突然出现，我就知道，你是回来报仇的，你身上带着那么深的戾气，我不知道云迟为什么就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你被乔落烟绑架扔下悬崖，他毫不犹豫地跟着你跳下去，你摔坏了眼睛，他更是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给你。
活人捐献眼角膜，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任何东西了，意味着他彻底放弃了整个薄氏。”
乔微微的腿因为剧烈地情绪一时间发软，她后退两步扶住了身旁的桌子后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我不信，这不可能！”
乔微微红着眼眶不断地摇头，“这些都是你说来骗我的！你就是想让我内疚，想让我过不好，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儿子的身体健康开玩笑！信不信由你，他现在就在江城修养，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他吧。”
乔微微失魂落魄地走出宴会厅，回到酒店。
她坐在露台上吹了一个晚上的风。
那些以为早已经忘记的前尘往事。再一次从脑海中，像是幻灯片一样依次闪过。
宋暮景接到她的电话走出门时，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微微？怎么了？”
他眉头紧紧皱起，看着乔微微穿着单薄的衣衫失魂落魄的站在晚风中，心狠狠提了起来。
上一次见她这副模样，还是很多年前……
乔微微伸手拒绝了宋暮景递来的外套，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直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宋暮景，你告诉我实话，五年前，真的是薄云迟放我走的吗？”
晚风徐徐，掀动两人的衣角。
宋暮景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
这么多年，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不是。”宋暮景艰难地开口。
对乔微微，他从来都做不到能够若无其事地说谎。
“那年，你自杀后，我动用了在医院的关系，造成你已经死去的假象。
微微，只是我唯一能够帮你的方式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薄云迟当年自杀的原因，你也知道？”
“……”
乔微微抿唇：“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嗯。”
他也没有想到，从来对乔微微厌恶至极的薄云迟，居然会选择放弃一切，吞毒自杀。
但是那又如何呢？
微微的心已经死了，她好不容易能够脱离薄云迟的阴影，他怎么能够重新放她回去？
生平第一次，宋暮景选择了自私。
黑夜中，乔微微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晃。
“我的眼睛，也是薄云迟他主动捐献给我的？”
宋暮景点点头，仿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要回答她的准备。
“没错，你掉下悬崖，他为了救你也掉下去了，但是微微，你的眼睛本来可以不用瞎的，是薄云迟故意延迟了救援时间，那时候他就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这双眼睛是他欠你的，你不需要愧疚。”
故意延迟救援时间。
乔微微的鼻头一酸，眼眶控制不知地往下落。
她想起了在崖底的时候，薄云迟故意不说话装作陌生人细心照顾自己的情景。
宋暮景不知道，她却明白薄云迟为什么要故意延迟救援时间。
那个时候他想起了一切，知道自己对他的仇恨。
也明白自己被救出去以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所以他才故意，用一双眼睛，来换取和自己最后相处的那些时间。
宋暮景看着乔微微蹲下身子哭得抖成一团，同样的心酸到无法抑制。
明明乔微微此时就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触手可及。
但是宋暮景知道，她已经重新回到了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你要去找他了，对吗？”
宋暮景同样蹲下身，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乔微微抬起头，满脸是泪。
她的心乱成一团，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已经决定了这一辈子都彻底把他忘记，但是现在，怎么可能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