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焰火燃烧鬼狱城，繁花似锦血似霜
天心剑发出夺魄的死光，迸射出无数利剑，万丈光芒夹杂着声声凄厉的哀号和绝望的惨叫。而后，是飞溅的鲜血伴着生命消失的迹象慢慢融地下。莫浪心杀红了眼，剑砍在最后一人的肩头，硬生生地将那人削成两截。练素素身上多处被天心剑的强烈剑气所伤，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她惶恐地看着莫浪心拖着冰冷带血的天心剑，张着发红的眼睛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练素素拖着受伤的身体战战兢兢往后挪，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
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杀气！
好浓的杀气！
千痕终于赶到，遍地的鲜血与尸体让她明白，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千痕不住地摇头，奋力大喊“阿心不要！”
剑在练素素头顶几毫米处停滞，莫浪心似乎还有几分清醒。她愕然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千痕，眼眸瞬间恢复原来如夜的颜色。天空出现了鱼肚白，美丽的朝霞带来清新的空气和灵魂深处的寂静。
千痕冲到莫浪心面前，轻轻握住莫浪心冰冷如雪的握剑之手，哭声哀求着“阿心，放手吧！”
一回头，练素素已主动将七星石交还到千痕手中，旦求一条生路。
莫浪心的眼眸死死地盯在千痕脸上，哀求的眼神终于唤醒了她的意识。莫浪心惊恐地望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死尸，简直不敢想像这都是自己下的狠手。她拼命搜索记忆，却查找不到任何片断。
“滚，若有下次，管叫你血溅当场。”千痕冷冷道。
练素素恨恨地看了莫浪心一眼，带着一身的伤悻悻离去。
天心剑狠狠地刺入泥土，莫浪心“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神情呆滞，一脸的麻木“我……那么多条性命就死在我的手上……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千痕心疼地拍着莫浪心的肩膀“不，你是为我才杀了他们的。”
“我真的不想杀人，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我体内的力量啊！”莫浪心激愤地瞪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她真的无法自控体内这可怕的强大力量！
“阿心，我们现在就去救叶子，然后立刻退出江湖。那样，我们就再也不会杀人了。”千痕紧紧抓着莫浪心颤抖的双手，满怀希望地注视着她绝世的容颜。
莫浪心猛然昂起头来，痛苦的表情瞬间被期待的欣喜掩盖“是啊，我还有叶子，我还有你！”
千痕一笑，搀扶起莫浪心，缓缓向客栈的方向走去。想来萧柳娘也该带着人马赶到了吧！
想着想着，莫浪心顾自笑了起来。殊不知，身边的千痕却时不时地回眸去看那些惨死在莫浪心剑下的冤魂。他们各自服饰代表来自江湖各大门派，而今死在莫浪心手里，不知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异动？
青龙、巨鲸、白沙、九宫以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木僚家族都加入了“无忧宫”，誓言对抗无恶不作的鬼狱，声言要向鬼狱左使莫浪心讨还血债。
无忧宫的主人便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水母阴姬”---断红烟。而断红烟的义女，也是她的嫡传弟子，正是艳名天下的武林盟小姐---练素素。
传闻断红烟已年过七旬，然其相貌却依旧停留在三十光景。凡是见过断红烟之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丰韵不减的少妇便是武功卓越的无忧宫主人。
柔媚无骨，肌肤胜雪，眼神迷离。美人半眯着眼眸，敛起娇媚的神采，软弱无力地卧在尊贵的宝座之上，犹如千年妖狐般狐媚。
“宫主回来了么？”女人养神闭目道，她便是大名鼎鼎的断红烟。
身边的侍女立时下跪“回主人，宫主在后山练武，未归。”
话音刚落，又一侍女跑进大殿“禀报主人，木僚少爷来了。”
“去，把木僚少爷带到后山去吧！”断红烟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又顾自不理事务。谁也无法想像这样柔弱的一副身躯，竟掩藏着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绝世神功。
“是！”侍女匆匆离开。
只要木僚家族与无忧宫结亲，那么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所以，现今木僚家的独子---木僚寒与练素素的婚事便是武林中最大的喜事。所有人都等待着，等着飓风之后的欢喜。
云来客栈。
萧柳娘与浪天涯带着各自的人马同时出现在客栈门口，两帮人马将云来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翘首期盼莫浪心与千痕的归来。
莫浪心与千痕远远地便见到了这阵势，知晓定然是鬼狱来人了。近前一看，见浪天涯抢先萧柳娘一步，直冲上来，伸手便把她拦进怀里。那一刻，莫浪心瞪大了眼睛，傻愣着却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
“你、你干什么？”莫浪心吞了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与过激，浪天涯慌忙松开莫浪心。他痛心地看着莫浪心像躲避瘟疫一般逃离，而后露出那惧怕的神色死死地注视着他。
不，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不该用这种眼神看他！不可以！
为什么她要忘记，她曾是他的女人！
最爱的女人！
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僵冷，在浪天涯的眼睛里，莫浪心看到了怅然与愤怒。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会有异样的东西在脑子里滋长。肩头的伤隐隐作痛，仿佛只为他的轻轻一拥。
莫浪心半低着头，从浪天涯身边擦肩而过，带着无声的淡漠。
浪天涯眼眶盈动，只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她还是原来的那个莫浪心，哪怕她是恨他的。即使她打他骂他，甚至于杀了他，都强过这冰冷的沉默。
所幸一路相安无事，莫浪心终于还是得到了“蓝冰之泪”。
令人费解的是，得知莫浪心回府，欧承业那边竟没有丝毫动静，更无人来催促“蓝冰之泪”的事。
手握美丽的“蓝冰之泪”，莫浪心的心中感慨万千。经历了多少风雨，没想到还有与叶子“重逢”的一天。千痕与萧柳娘下令严禁他人进入叶子的房间，而后顾自进房站在莫浪心身后。
她们该为莫浪心高兴，自叶子昏迷起，谁也没见她真正笑过。而今，莫浪心却漾着春一般的笑容。
“蓝冰之泪”慢慢滑入叶子的嘴里，蓝色的光焰瞬间没入她的身体，带着无尽的生机迅速在叶子体内游走，渐渐扩散开来。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扑鼻的莲香，仿佛亿万朵雪莲在眨眼间悉数绽放，释放出人间最美的光景。
叶子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醒转过来，莫浪心却已泣不成声。
嘶哑的嗓子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心姐。”
那一刻，莫浪心抱住叶子痛哭流涕，仿佛要将失去的岁月一起哭尽，要将所有的苦楚全部燃烧。
见到这样一幕，千痕与萧柳娘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彼此会意地看了一眼，悄然退出这重逢的喜宴。这样的场合与欢喜，应该属于莫浪心和叶子，永远都属于她们。
“叶子，这就是花园，喜欢吗？”莫浪心领着身子好转的叶子在得意宫四下走动，所有人都可以见到莫浪心最美、最纯净的笑容。
叶子目不暇接地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如此陌生，对叶子来说实在是太新鲜了。她简直不敢想像，当莫浪心告诉她这里是属于她们时，那诧异的表情。记忆中叶子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睡得她都以为自己死了，却不想一醒来便有这样的好事。
“心姐，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住下去么？”叶子还是不敢相信。
莫浪心轻柔地拾起叶子冰冷的手，解下自己的外衣为叶子披上，难掩关慰的神情“小心别着凉了。叶子，这里的一切都是心姐的，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也都是属于你的。听明白了吗？”
叶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忽见千痕与萧柳娘神色匆匆地朝这边走来，叶子扭头看莫浪心，发现莫浪心的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叶子，心姐有事要走开一下，你在家好好休息，知道么？”莫浪心撩了一下叶子的刘海，莞尔一笑。见叶子点头，莫浪心也顾不得叶子的迷惑，兀自迎向不远处站定的千痕与萧柳娘。
见莫浪心行至自己面前，千痕与萧柳娘这才开口“城里来人了。”
莫浪心神色一紧，当下想到，莫不是为“蓝冰之泪”而来？不觉脸色一沉“知道是什么事吗？”
语罢，莫浪心与千痕等便缓缓向花厅走去。
“无忧宫派人围攻鬼狱城。”千痕边走边道。
萧柳娘接过话茬继续补充“这次武林中好多门派都加入了，形势似乎挺严峻。少主特意召回左使和天门地宫玄宗之主、以及其分坛堂主，回城议事。”
莫浪心忽然停住脚步，眼眸一动，冷然道“千痕，你速去取我的剑来。柳娘，我们即刻进城。”
“是。”萧柳娘敛容迅速往他处行去。
千痕面色一冷，默不作声地紧随莫浪心而去。
虽然叶子听不到她们在商量什么，但见到千痕以及莫浪心的脸色，心中不由担忧起来。然她身子刚好转，要她帮忙无异于越帮越忙，还会给莫浪心添麻烦。想到这里，叶子的眼眸瞬间黯下来，只无声地坐着，眼看莫浪心的身影越走越远。
站在门口，千痕多么希望陪莫浪心进城的是自己，可是此次莫浪心却带萧柳娘走。千痕心里也明白，这样危急的时刻，莫浪心是不希望自己与叶子出事的，她把所有的希望还有叶子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千痕又是一声长叹，不觉喃喃道“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结束，可以过我们想过的日子。没有杀戮，更没有鲜血。”
语罢，千痕垂着头，心情沉重地离开。她要代替莫浪心照顾叶子，犹如莫浪心方才那般。
鬼狱已成了江湖中的众矢之的，故此现在戒备森严，各处岗口都加派了人手严密监视盘查。
鬼奴恭恭敬敬地引领莫浪心前往。
然令莫浪心生疑的是，萧柳娘却被守卫领向了不同的方向。
最终，莫浪心还是忍不住了“这不是去”赤烽殿的路？“
见到莫浪心疑惑不悦的神情，鬼奴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可莫浪心始终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见他如此辛苦，莫浪心只得作罢，缄口不语。
一抬头，只见上方赫然悬挂着一匾额，遒劲有力地写着“莫问阁”三个黑色的大字。莫浪心的心越发沉重，她实在摸不透欧承业将自己独留于此的用意。一想到欧承业那深邃如夜的眼睛，莫浪心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莫浪心举步进入“莫问阁”，身后的门突然关上，她的心仿佛瞬间坠入了无底深渊。莫不是少主知晓自己擅自将“蓝冰之泪”给叶子服用而大怒，故用此法将自己禁锢在这，再谋惩处？
想到这里，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我不喜欢光线，但如果你想开门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你。”欧承业缓缓从阴暗处走出，仍是一脸的庸懒之色。他淡淡地瞥了莫浪心一眼，径自在桌前坐下来，继续道“此乃我的书房，你大可不必紧张。”
莫浪心一惊，不知何时他竟已看出了她的窘迫与担忧。既然已经来了，莫浪心把心一横，便先开了口“不知少主传唤属下于所谓何事？”
欧承业咳嗽了一声，莫浪心这才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比她离开前要好了很多。听那轻微的咳嗽，莫浪心便知他的身子已无原先的虚弱。
“我只是想在开战前见你一面。”欧承业丝毫不提及“蓝冰之泪”的事情，仿佛本就不曾发生过。
虽然欧承业说时轻描带写，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然听在莫浪心的耳朵里，却是个惊天的轰雷。那一震，竟弄得莫浪心无言以对，只傻乎乎地干愣着，久久回不了神。
她不知道他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更无法理解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她却清楚地感觉到，那一刻，她的心微微为之一颤。
世界上有种感觉叫悸动。
房间里顿时寂静得可怕，莫浪心几乎能听到欧承业平缓的呼吸和微微加速的心跳声。莫浪心忽然明白，欧承业是寂寞，高处不胜寒！在他身边，交替着无数的优秀属下，他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消失，陌生的面孔出现，想必有时候也会觉得害怕吧！莫浪心想。
欧承业忽然低头痴痴地笑着“你就那么怕我么？”
“属下……”
不待莫浪心说完，欧承业已站了起来，径自走到她面前“没人的时候，我希望你叫我”子俊。“
莫浪心愣在了当场，欧承业的意思是……难道他……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看出她的羞窘，欧承业适时地解释。他明白她的心思，更清楚她此刻的想法“或许你现在正怀疑我的动机，不过以后你会明白的。只是，我希望等你明白的时候，我们还能这样安静的相处。”
黑暗之中，莫浪心第一次正视起这个一直躲在黑暗中的男人。
俊美的轮廓象征着他绝世的身份，孤傲在眉宇间轻轻浮动。孤独与寂寞纠缠着他，令他永远都无法真正开怀，甚至连笑的机会都不施舍给他。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夜，危险如狼，锐利如鹰，柔情如水。
莫浪心忽然将头垂下，那双眼睛犹如鬼魅，在那里，她看到了赤裸裸的自己。每时每刻，她都能感觉到被他看穿的羞涩与不甘。
“在还没有见到鲜血之前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