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2】:
奢侈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气息。却不是她想要的味道、天空不作美,乌云密布。
若非那摇曳的枝叶,还仿佛身在那座阴冷的小房间。
林医生走上前来,与她同步。“你还未曾来过,我带你。”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寸步不离的护士,有些忐忑,“那...那她们呢?我..我能不能不同她们一起玩耍。”这对于她来说、难以言述,但真的想那么自私一回。
他脚步渐缓,侧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忍,片刻又坚韧了起来,“不行。”
那天他阴着脸对她说不行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似是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两名护士上前,一个在眼前晃了晃,另外一名抓住她的两只手。仍然没见她反应过来。
没人知道,她的脑袋似泼了热水一般烫和疼。眼前一片黑,那是雪糕吗?很舒服很舒服。她终于缓了过来。
林医生放开盖住她双眼的手。等待着她些什么。
她甩开了护士的手,“我...我..我只是在想事情。”又怕她们如从前那些恶鬼一般,狠狠撕咬着她。“你们可以离我远..远一点吗?”我..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哪怕..他第二次对她说了不行,事不过三,不是吗?
看着袁思思反应过来,她们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毕竟出事了她们的责任可是首当第一位。但私心里也不想和她多交流。两人对视一眼,胖护士说道,“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我们会一直跟着你的。你有事也要及时和我们反映。”
得到她们的首肯、她稍抿着嘴巴、两眼汪汪的看着他。
不用开口,林医生都能从她的神情里得出她想说些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摸了摸她的头、“走吧走吧,我的小兔子。其实不用特别在意她们的。”怕她心里在意刚才那句话,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导开导。“这儿其实是个森林。”
她一脸疑惑、哪怕他生了病,但是不代表她的智商不行。
林医生尴尬的呵呵两声,“你看看我们现在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与森林有何不一样,都有花草木。而你是森林里的小兔子,我是一只大灰狼。而狼吃什么呢?自然是吃荤!你作为小兔子怎么可能逃得出狼嘴。对吧!这时候就很需要守护者来守护你,而两位护士自然是守护者无疑!”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好像真的含有那么一点儿的道理。她其实蛮想反驳他,他才不是大灰狼,在说了她又不是不会逃跑。
似乎走了挺久,不远处花坛石凳刚走了人,她轻扯了他的衣角,示意他,想要过去歇脚。
见袁思思安静的坐在石凳上,护士们多多少少松了下心。两人走到一旁的草地上边看着她边聊着天。
因阴着天,花坛里四处低飞着蜻蜓。有单只的,也有成双的。其他散落的石椅上,零零散散坐着人,有如她一般穿着病服的患者、也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有...那些穿着光鲜亮丽而让她极为不舒服的家属。
忘了是谁先开了头,林医生开始聊起了过往的自己。
如她所想的一般,幸福的生活。
家庭和睦,有着可爱的妹妹,凭着努力和家人的支持、成功考上了好的大学,学习了自己想学的医术。她自嘲,那真的很美好很美好。
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事情呀!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轻轻的问了句,“你呢?”
原本可以有一大段故事说出来的她,最后也只是对他笑了笑,“我独身一人呐、没有家人,也没有如愿读到自己想读的大学。”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能从那份笑里面看出些什么。
“遗憾吗?”他试探问道。
“我从未遗憾过,只是恨。”那一字之出,咬牙切齿。缓缓,才道,“可是现在,我好像不知道我恨什么。又该怎么去恨。”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她,他想让她放下一切,但到这种程度,他又不想劝她放下。
“恨也好,不恨也好。眼下还有很多我们不曾知道的美好、错过很可惜。”毕竟她这般的岁书还有大半青春年华。
铃声突然响起,她看向他,“你的电话?”
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他按了接听,对着她轻扣了下屏幕,示意她自己先去一旁接听。待她点头后便走到了不远处。
他不过是暂时走开,她便觉得兴味索然。
看着四周的人儿、她向来喜欢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
4个人,一对夫妇,一位女医师,一位..看起来比她小上几岁的姑娘。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被他们吸引过去。丈夫一只手插在口袋了,似乎不断在摩擦着一件方正物品,怕是烟瘾上来了,却又忌惮着这医院之地,免得因小失大,丢了面子。
妻子在和姑娘说话,她能看见那妻子说话间不时的撇嘴和白眼,似乎不屑着什么。说了几句,等待着姑娘回话。
从未见过姑娘除了摇头有其他的反应。而那名女医师并未坐在石椅上,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
或是许久未得到回应,妻子的忍耐值到达了顶,愤怒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指抵着她的太阳穴上方,嗓门大到她这儿都听到了,“我让你说话!你什么反应?嗯?!”
姑娘不再搭理她。这让那位妻子更加的气氛。
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石凳,走到了她们附近,她想,或许是因为似曾相识,她得听听,得看看。身后的两名护士因为讲到了浓处,也并没注意到她的离开。
女医师上前一步走到女孩的身边,喝止道,“这位家属,请注意你记得言行举止。”
“哎哟,这下牛了,还有的人护着呢!”妻子嘲讽道,转眼间骂了女医师一句,“关你屁事,这可是我的家务事,你插什么嘴!”
随后又把炮火击中在了姑娘的身上、一只手扭住她的耳朵,另外一只手拿着最近十分流行的的盒子手提包往她身上打,“你个赔钱货,叫你告诉我放哪里了,你快说。你以为你在这里就可以啥都不理会?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不用钱吗?那些钱在你手中,只会赔在这破医院里。”
姑娘听到这里,眼睛直瞪瞪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走!那是爷爷留给我的!”
“好你个臭丫头,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说罢,手提包放在了石凳上。使劲掐着女孩身上的肉。女医师连忙制止,但无奈一人之力无法制约,而丈夫甚至淡淡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身离开。
而妻子嘴里不断的辱骂,“你怎么不去死!就该和你那该死的爷爷一起死再那干旱里!......”
哪怕再懦弱,爷爷却是逆鳞。姑娘似控制不住般的上前和那妻子扭打在一起。女医师着急般的看着四周,欲呼喊着人前来制止。看到袁思思,让她前来帮忙。
袁思思她看着这一场闹剧,就如同她过往一般令人呕吐,她转头看了眼他,依旧还在打电话,她总有种错觉,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浮梦,而她只是过客。
女医师一时慌张,也没想着眼前的她是名病人,将她拉扯进来,求着她去制约着姑娘,而她去止住那名妻子。
意外总是连在一起的,谁也不能说清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原本要落在姑娘头上的手提包,却砸落在了袁思思的后脑勺。
血不断的流下,她看不到,也不敢摸,那一刻,她未觉一分疼痛,只有脖子处的湿儒,嘴唇的渐干。
四周轰杂的声音连成一片,眼前一片模糊,看着听到声音而跑过来的他,看着他脸上对她的焦急,她嘴角上扬。
她好像....真的....要失去了....他...
唯一关心过她....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