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投资部部长拒绝了他们的提案，还给了他们诚恳的建议，“现在年轻创业者这么多，不缺你们几个。我看你们也挺有实力的，在一家公司朝九晚五地呆几年，未来升升部长，衣食无忧，晚年还有退休金，何乐而不为？”
蓝欢看着自己身后的人因为这几句话而慢慢出现的希冀，这世上偏有一种人，于温情包裹中击垮你的信仰。
“现在升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公司人才太多，我们初出茅庐，也不好混。”蓝欢低声陈述。
东州的投资部部长盯了她一眼，毕竟是在职场上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对情绪的掌握炉火纯青，“你们当中有想入我们东州的，我们随时欢迎。”
苏烈这几天抽烟抽得狠了。
蓝欢原要送一本计划书到他的办公室，刚想敲门，那里面的声音传来，是苏烈的女朋友，“我妈催我结婚了。”
“我现在是关键时候，放不下手里的事。”
“你们这件事已经黄了，苏烈，你认不清吗？所有人都认清了，就你和蓝欢认不清，没有人愿意投资的事实。”苏烈女朋友有点激动，后又逐渐平静地劝道，“阿烈，我们以前不是挺好的吗？我们不做这个app了，好不好？”
蓝欢没有再听，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那文件扔在桌子上，盯着桌角处那几朵红色的假玫瑰发呆。
手机铃声响了，蓝欢隔了几秒才接起，看了眼手机号码，十分陌生，她的声音透着点疲惫，“喂，你好。”
“请问是随达app项目的负责人吗？”
蓝欢听到这里大概知道是谁了，前些日子，她用高价买下了几个软件大佬的邮箱地址，把自己的创业计划书发了过去，不过此举有如大海捞针，毕竟现在有的人少用邮箱，或者看到陌生的号码直接删除不看。
蓝欢迅速地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灵巧地答道，“是的，你好。”
“我们老板对你们的项目有兴趣。”
那人报了地址，蓝欢一一记下，最后蓝欢问了个问题，“请问你们的老板是？”
“广晟集团，裴琛。”
蓝欢挂了电话，敲响了苏烈的门。
两人对视一眼，苏烈的眼神有点隐晦，他嘴唇微动。他的女朋友见他半天不说话，用手肘轻拱了下他的手臂。
苏烈刚想开口，蓝欢马上截断了他，笑着道，“刚才广晟那边给我打了电话，我下午去谈谈看。”
“真的吗？”苏烈的眼里重新燃烧起光，他按着蓝欢的肩膀，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他松开她的手臂，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谈判的地点在一家酒店包厢。
蓝欢把最好的行头都用上了，苏烈女朋友给她还弄了发型，最后一身咖啡色职业装，很显成熟。
蓝欢见过裴琛几次，这么多年的场合，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可是现在她在脑海里搜刮出每次碰到他的场景，他在做什么，他喜欢做什么。
裴琛一身深黑色西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好。”
蓝欢伸出手。
裴琛轻握了下她的手，随即松开，尽显绅士风度。
桌子上摆了两杯茶和几叠小菜，有花生米，蓝欢开门见山，“裴总，城如你所见，我们随达app的确冒着大风险，可是现在每个行业都冒着大风险。没有风险的话，广晟的do短视频app现在也不会这么成功。”
蓝欢觑了眼他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们团队的创业者都比较年轻，但是在各大公司都有明显的经验。”
“我投资你们，你能许诺我什么？”裴琛拿起茶杯，吹去上面的雾气，姿态闲适，好像不是在谈论某个事关几千万的生意，而只是一场随意的谈话。
但是，蓝欢知道，这个问题，是致命的。
一场投资，赚了就是赚了，赔了就是赔了，她能许诺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按部就班地回答，会不会显得轻浮不稳重，不做出承诺，会不会显得对项目不自信？
这几个问题在蓝欢脑海里过了一遍，始终得不出个答案。
散漫的笑意染上了裴琛的眉眼，他的五官轮廓原显得有点冷硬，这个笑容柔和了他的线条。
但是，蓝欢只感觉自己的心陡然一惊，她可能隐隐知道，如果让他开口了，这个项目再没有翻身之地了。
“裴总。”蓝欢笑意生动，“您投资进来，我们为自己卖命，也为您卖命。现在市场浮动快，这个项目明明有很大的空间。裴总，我在广晟呆过，我知道，广晟光只靠着一款短视频app还是不够的，这个项目如果成功，广晟会更上一层楼。”
裴琛淡淡地笑了，茶盏被轻轻搁在大理石桌面，发出轻轻地磕达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广晟还不够。”
蓝欢听不出这句话里的喜怒，在桌底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等待着最后宣判。
裴琛轻笑，“广晟失去你们这个项目后续会有跟你们类似的很多项目找上门，而你们失去广晟的这个机会，这个项目可能就要作废了。”
蓝欢愣了会儿，随即挂起一抹笑，柔和地叫了声，“裴总。”
“诚如您所说，我们这个项目的确有不足。”蓝欢见裴琛面前的茶盏水空了，她手扶住一旁的水盏，静谧的室内，水流进杯子里的声音响起，将茶盏放回原来的位置，蓝欢道，“我相信您能看出这个项目的潜力和价值。”
裴琛拿起蓝欢刚倒满的茶盏，看见蓝欢眸子里盛满期待和紧张地看着他，这种眼神他看过太多了。一贫二洗的创业者，眼里盛满期望野心，好像未来一片坦途。
“明天去广晟签约。”
满室清寂，蓝欢看着那逐渐冷却的杯盏，心里被填充地满满的。
终于，算是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