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如死灰的王炜半倚在墙壁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赐。
“胡子哥你到底怎么了!?”
“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就在这寻死觅活的?”
“你说话啊!”天赐一把揪住王炜的领口使劲地摇晃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是想让我这一天的努力全都白费吗!你回答我啊!”
“天河封冻了……”
“你说什么?”
“天河封冻了,咱们回不去了……”
王炜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但天赐听见了,所以他变得更加气愤。
“怎么就回不去了?就算没有水我也可以操纵风啊!你以为昨天我是怎么背着你逃到这里的?”
“天湖是妖狼最密集的地方,只有顺流而下才可能逃出生天,在冰面上滑行只可能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妖狼围攻,事到如今一切都没意义了……”
“你都不试试怎么知道就没有希望了?再苦再累那都是我在受着!又不要你走一步路杀一只妖狼!”眼看王炜颓废至此,天赐快要气炸了。
他抄起两条布绳,强忍着右臂的疼痛把王炜结结实实地绑在了自己身后,大步走出了洞穴。
灰暗的天空,白色的大地,呼啸的寒风,飞舞的雪花,一切与昨日并无不同。
考虑到胡子哥所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所以天赐没有直接唤出冰盾在冰面上滑行,而是选择先顺着河岸往下游走,等能够确保安全了再加快速度也不迟,毕竟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有了冰镜的辅助,在松软的雪地上行走不再是什么麻烦事,但随着河道变得越来越开阔,天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一向茂密的树林居然在这里开始变得稀疏,甚至凭空出现了不少天然的空地,这在漫山遍野都是树的天山可是极为少见的。
“估计前面没多远就是妖狼的聚集地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打从上路开始就一直不曾言语的王炜在这时开口了。
对于天赐的舍命相救他当然万分感激,但思前想后了一整夜都没能找到可以逃出生天的方法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也正是为了不给天赐再添加负担他才一时糊涂想到自我了结这种蠢事。
然而两人现在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没有理由看着天赐往火坑里跳。
“再往前走一点看看,如果狼群不多的话直接冲过去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这位后生晚辈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向前,王炜把到了嘴边的丧气话咽了回去:“现在雪太大了,一定要小心妖狼的埋伏。”
“我知道……”
呼啸的风声时时刻刻回响在两人的耳畔,然而可以提供遮蔽的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雪原。
远处,“天山之眼”终于显现出真身。
而在那巨大的湖泊周围,乌央乌央的全部都是成群结队的妖狼!
天赐见此情形心里直发毛,他赶忙定住脚步,闪身躲在了方圆十几米之内唯一的一棵松木后头。
事到如今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了,可当他转过身子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四头妖狼从厚厚的积雪里钻了出来。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埋伏在那里的,但从副龇牙咧嘴的样看来,想必它们是有些日子不曾开荤了。
“阿宝,身后还有!小心啊!”
“来得好啊!这架势看来是打算吃定我们了!”
身前四只虎视眈眈,背后四只咄咄逼人,十面埋伏亦不过如此。
天赐自忖要把这八只妖狼全部击杀于此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里离天湖实在算不得多远,若是动静搞得太大引来狼窝的注意那可就完蛋了,所以他必须把战场拉回到森林里才能放心大胆的施展拳脚。
风起为盾,护我周全!
满地的积雪随狂风一同起舞!
妖狼的视线被完全阻隔,没法再锁定两个人类的动向。天赐本打算趁此机会想森林靠近,可谁知那几只畜生不退反进,甚至大有包围之势,一副丝毫不畏惧这冰风暴的样子。
“既然你们不识相,那就怪不得我了!”
风尽为刃,送汝归天!
漫天的风刃将妖魔全部撕碎!
数百枚夹杂着冰雪的风刃射向四面八方,前一秒还跃跃欲试的妖狼应声而倒,残肢断臂就这样随意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一旦失去了树木的遮挡,它们又如何能仅凭一身血肉之躯来抵御狂风的威能?
眼前的这一切让王炜目瞪口呆,他使劲揉了揉睫毛挂满了霜花的眼睛,却依然不敢相信那个举手投足之间把八只妖狼屠杀殆尽的“魔鬼”就是自己随随便便从冒险者公会里“捡来”的新人。
而天赐可没工夫考虑这那的,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太对劲,但他更知道自己必须赶在狼窝里的妖狼闻到这里的血腥味之前离开。
短刀早已经被磨得不像个样子,不堪重负的刀刃上更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缺口,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费了好些功夫割下那八条妖狼的狼毫放进包包之后,天赐赶紧驮着王炜溜回昨晚过夜的那个洞穴。
冰凉的柴火堆上重新冒起了火光,而与之一同被点燃还有王炜的求生欲望,天赐强大的实力让陷入绝望深渊的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现在时间还早,只要速度够快的话沿着之前的路线回到营地也不是没有希望,阿宝你觉得呢?”
“嗯……”
“阿宝?你怎么了?”
天赐的情况很不妙,在体温急速攀升的同时他浑身都在不停地发抖,头脑也开始变得不再清醒。
那一身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棉衣连一丁点御寒保暖的功能都不复存在,右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一夜糟糕透顶的睡眠也根本没能补充上多少体力,连日来的逃亡与作战更是给他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能撑着最后一口气的回到洞穴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连一个孩子尚且能为了生存拼到这样的程度,王炜不禁为自己一度表现出的懦弱与逃避感到深深的耻辱。
他强忍着腿部的剧烈疼痛站了起来,扶着墙壁慢慢走到更靠近洞口的位置,破烂不堪的短刀更是被紧紧地握在手里。
眼前这个熟睡的少年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天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