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齐,真的没有别的试验适合我了嘛?还是说……你—不—想—给—我!”
“哎呀,我说你这小子怎么没大没小,才几个小时不见,一醒来就来烦我这老头子,而且还没大没小的。”
吹胡子瞪眼的白发老者,满脸不愿的抱怨道,似乎对顾白南的挑衅一点都不在,不过嘴角莫名的笑意和眼中的喜悦,却怎么都遮掩不了,像是早就预判到她会醒来。
顾白南也并没有想要厉声呵斥老者,反而轻叹一口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但……但至少能给我留下完全句号也是不错的呀,哪怕是最简单的小白鼠实验都可以。”
“不行!不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就有三百六十天待在实验室里,完全比我们这群老头子还要拼命,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里,不闷得慌才怪,所以我看你这病就是这样来的。”
“哪有你说的这样。要是果真如此,那你们不久早就都病倒了嘛?”
“呸呸呸!臭小子,你说什么呢!真是一个目无尊长的小鬼头,怪不得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谈恋爱嘛?……完全没想过,或者说……我还是对做实验最感兴趣。要不这样吧,老齐,让我偷偷继续那个封存依旧的‘禁忌’吧。”
“禁忌?!”
“活体实验呀!”
虽然顾白南说得极为小声,可是错愕的老者反应还是相当震惊的,周围的学员也纷纷侧耳,想要倾听所谓的“禁忌”——活体实验。
不过齐教授并没有让他们如愿,怒视一圈,急吼吼的:“爱干嘛就干嘛去,没事做了是吧!”
碍于齐教授的怒火一般的威严,纷纷散去,各自忙碌。不过齐教授依旧不放心,生怕有心人偷听了去,自然不想让这种事到处流传在外,引来祸端。
拉着顾白南走进隔离室房间内休息区域,折叠式的沙发床不管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还没有锁门,顾白南已经倒了两杯热乎的咖啡,坐在沙发上等待。
齐教授随手将隔离板上的幕帘放下,似乎已经做出了一级防备,连视线都不被人看。接过咖啡并没有喝下去,而是有些语重心长的先是叹息,在对上一脸无所谓的顾白南。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突然嘛?其实不算突然吧,毕竟曾经我们不也实验过嘛,虽然后来我们出于愧疚,所以才暂停了,而且那名志愿者也并没有为此而感到遗憾,反而很自豪。
所以现在也是时候了,毕竟……毕竟现在不就有一个现成的活体,而且还是一个命不久矣的活体,不好好利用的话有点说不过去吧,况且我为科学献身,也是值得自豪的一件人生大事,至少很负责任的说,我的人生没有任何遗憾了!”
顾白南一脸决然,似乎那所谓的实验,只不过是自己得心用手的操作,并不会感到恐惧,或者说面对生死之间的淡然,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
“不行!你应该知道的,进入活体实验是很痛苦的,尤其……那些惨不忍睹的测试,你也是曾经的纪录人员,应该清楚作为试验品,那是件极为痛苦的,所以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尤其,你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更是不会同意的!”
一手夺过还打算悠闲喝上一小口咖啡的顾白南,气愤的对吼,不过颤抖的手不知道是预示内心的不平静,还是能够再度启动活体实验而感到兴奋。
毕竟作为科学家,能够为实验而活,自然会很疯狂;可是另一方面,作为顾白南的长辈,自然也要为了他的余生考虑,哪怕他的日子不多,起码至少能让他开心一天是一天。
重重的拍打厚重的金属桌,怒气滔天的气焰已经不在寻常有些和睦的老者,虽然见面时还有一丝顽皮的随和,可现在却只剩下一脸的严肃,还有语气中的不容置疑。
“不然我还能做点什么呢?我都已经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为国家,为科学做点贡献又能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这样的命,都为了科学实验做了近十年的时间,一下子叫我走,我又能去哪里?你告诉我!我能去哪里?”
顾白南的情绪也上来了,原本有些压抑而平淡的心,似乎失去了方向的支撑,完全迷茫而不解的发泄出内心早已被时间线所压迫的烦闷与怒火。
尽管炸裂的怒气被宣泄,可是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自从顾白南在十五岁那年失去了双亲,唯一的妹妹远在国外,一人独自留在学院,凭借自己的努力进入南开,来到生命学科系,正因为对父母的死亡而感到悲凉,所以想要探索生命路程。
这些年做的都是动物研究,甚至是稀有的高级物种的生命研究,可是依旧对人类生命探索产生渴望,所以才有了沦为禁忌的“人体试验”。
可这些试验品一般都是尸体、死尸,为国家自愿付出的躯体,所以能够实行研究的部分相当有限,而进展相当的慢,完全没有活性化的标本来的实在与便捷。
虽然曾经得到过一副濒临死亡的癌症患者躯体,可是那场主导实验的人,不仅仅让人感到可怕,还有对付出者的恐惧惊吓而感到痛苦,于心不忍,所以终止实验。
数据也因此封存,而“活体实验”才沦为禁忌之一。“人体试验”最多局限于尸体上,不过同样纳入禁忌的范围,只不过等级不算高。
“就算你要做贡献,也是死后的事情!‘活体实验’太过痛苦,我不能让你……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可是……活体实验才更具有价值……”
“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就好好的待着,想清楚然后给我,滚出去!”
拂袖而去的齐教授,似乎不想再看见这个令人气愤的而又感慨的心疼少年,像是有些小愧疚,对于曾今还是叛逆期的他那么严苛,而感到一丝悔意。
其实曾经那场癌症患者的“活体实验”,顾白南是参与者之一,只不过当时的他只是负责记录数据的辅佐员。面临的实验依旧历历在目,刻苦铭心的哀嚎虽然早就忘却,可是那烙印在心里的害怕依旧残留,就算现在回忆起来,双腿都忍不住颤抖。
苦涩的笑容凝固在嘴边,顾白南发泄之后已经冷静下来,虽然很想自己尝试去探索了,可是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况且这项试验的风险比想象的要大,虽然自己并不在乎,可却知道还有像齐教授这样的人关心着自己。
他们并不想这样看着自己痛苦的死去,明白他们的苦心,而自己也只能感到一丝无奈。那么多年齐教授是看着自己的成长,而自己却没有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最后也就是偶尔陪陪他们,送点节日必备的科学试验小礼物。
虽然愉快的部分甚少,可是依旧回味着亲人一般的甜美,暖暖的滋润自己早就不知所云的心脏,本以为会突然枯萎而停止跳动,没想到只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不自觉的露出阳光般的微笑,内心的烦闷也减轻不少,似乎……是释怀了吧。
或许冥冥之中,这就告诉自己,这份经历同样是生命研究的一部分。
再次走出实验室楼层的大门,显然心境有了不一般的变化,阔达许多,而沿路经过的学弟学妹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待见自己,或者讽刺自己,或许是已经接受了他们那种异样的目光,不过也仅仅局限于实验室内的学员。
在室内并没有寻找到齐教授的身影,原本打算将现在仅有的想法告知对方,不过一切并如愿,自己已经离开实验楼时候才惊觉,逐渐日晒中干的太阳,正如同火球一般直逼头顶。
怀念的味道扑鼻而来,熟悉的饭菜香气如同小小蛔虫不断攀升到味蕾。此刻顾白南站在学院的食堂门口,张开双臂,像是缅怀着什么,拥抱着什么。
路过的学子好奇的视线往往会在他脸上停留一两秒,有些不认得便走进饭堂,有些认识顾白南的便低声细语的经过,可却没有一人上前来打招呼。
毕竟顾白南也算是南开大学里的风云人物之一,不过要加上曾经二字。
“好久都没在学校的饭堂里吃过饭了!”
纵使感慨万千,全都汇集在这一句话里。顾白南独自一人走进了饭堂,不由得再度感叹,就好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显得有些惊讶。
虽然还只是一楼,可是人群却格外的多,井然有序的等待着,不知道还以为这里正在举办活动呢,可是能来饭堂吃饭的人,多半都是学院内的学生,不过对于第一遇到这种情况的顾白南来说,显得有些头疼。
不过想想能有这样平凡的体验也不错,不过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依旧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与站在周围排队的学子成鲜明对比,格格不入。
顾白南并没有这样的自觉,反而不在意这些目光,似乎相比实验室内冷清的视线,这里的气氛让人暖暖的,很舒适。
“那是哪个院系的学长呀,感觉背影好帅,不知道正脸怎么样,而是还穿着白大褂,应该是某科学院的学长吧?”
“你就不能少一点花痴嘛。”
“哼哼,才不,世界那么大,帅哥那么多,我自然都要统统攒在手里,尤其还是那些未挖掘出来的超新星帅哥,都是值得培养的!”
“我看你就是玩游戏玩太多了,就快分不清楚游戏与现实。”
“怎么可能!咦?感觉很一般嘛,而且还有点瘦,脸部还有凹陷,不会是哪个山村过来读书的穷小子吧,不过能够实验室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说明这家伙很聪明,不知道到底是我们的学长还是学弟。”
茶色短发的少女闪着灵动的目光,不过在一般人眼中就是犯花痴的视线,目光扫视的落在顾白南的正脸上,一副感觉还行,不过眼中却兴趣乏乏。
站在她另一旁的栗色长发少女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好像看到他并不是很在意,不过依旧报以礼貌而歉意的微笑。
顾白南也只是听到她们的言论,随意一撇,所以并没有完全留意两名少女的举动,更别说他现在已经被美食所占据,虽然只是平常的家常菜,却让其沉迷。
“小七,你干嘛还对他笑呀,他压根就没看向我们而且并没有想象那般帅气。”
“在背后议论别人总是不好的。”
栗色长发少女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看向自己的闺蜜,似乎她很爱笑一般。就连茶色短发少女都被感染,看到后也不再暗自生闷气,不愿多想刚才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