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不过一场彼此迁就的旅程,你要不得纷争,我要不得平静。各持一边尺度的线,愈泄则弛,愈强则崩。心心念念,公平公正,你走我走,你停我停。
到头来才明了,我们原本就败在了原点,却还迟迟踱步不前的不肯相信,这场一错到底的差池。
有时候,我自认为,我可以很好地把握我自己的生活,至少,对于自己至今为止度过的每分每秒,都还不曾对它产生什么过分的怀疑。然而这一切我自以为掌控由己的生活,却在某一天,以它怒不可遏的姿态向我反身一扑,报复般的宣告着它的主权,乐此不疲的丢给我一个接一个包袱,容不得我消化吸收,等不得我叫苦连天,在一旁笑看我的狼狈与不堪。
这才是生活。
“命”这一说法,孰真孰假我从来没有什么想法去考究它的真假,可以说自己向来对它是不屑的。
“这都是命啊!”
阿婆阿婶们每每在饭后闲聊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谈及到这个话题,何为命。诸如谁家姑娘风风光光嫁了个好人家,全凭她那母亲是个忠诚的佞佛之人,烧香求佛一日不少;又如谁家因那多年前死去的小妹与邻村谁家多年前死去的小哥结了阴亲,自此家门兴旺财源滚滚……
“你说你家衣一,天天也不跟小孩儿玩儿,就自己,看来是个独的命啊!”
坐在树荫里的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能是因为提到了我的名字,所以听的很清晰。但是自小我对于这些个牛鬼蛇神统统不屑一顾,只一味默默的走,默默的停,玩儿我手头的玩意儿,听树荫子里沙沙的风声。只是这次生气的是奶奶,只听见她气呼呼的骂回那人一句,扯着我回了家。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信,不愿信,或许只是觉得,我应该去相信一些更加值得我相信的存在。任谁百般怂动如此如此,哪般哪般神奇,我都不曾为之所动。以至于我被奶奶养大的那两年,天天无拘无束,穿梭于各个乡野麦田,去接触我一切好奇的,新鲜的事物,身体的各个地方也受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伤,再来就是被奶奶训斥,然后继续受伤。
直到奶奶的悄然离世,我的放养生活也就静悄悄的走了。
那一天真是少有的晴朗,按理说,是我外出探险最好的天气条件,可是那天早上我吃完饭散步回家以后,院子里突然之间多出了很多大人。我认得他们,邻家的王大娘,还有隔壁的大爷……看着他们一排排大树一样的长腿立在我面前,把我回屋的路全挡上了。我用力挤,想要挤开他们往前走,突然其中的两棵大树动了起来,接着我就被掐腰抱起,伴随着大步跨越的节奏,我被带出了院子。在被抱的高高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院子中间木板上躺着的奶奶,脸庞被今天灿烂的阳光打得红亮,神采奕奕,一如既往的精神。我在心里想,奶奶居然没有看到我又弄脏了衣服,或许是离我太远了吧。
扭过头,撞进我眼睛的是一张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的脸,后来我才知道,那还是我素未谋面的父亲的脸。
我那孤独的父亲,就在那一天带走了同样孤独的我,还带给我了同样孤独的他。
回首现身处境的往事种种,我不由得心中一悸。
独的命。
所谓身不由己,何谈不是命运作祟?要不然何以解释今时今日的我,是要有哪般魄力才能凭借自己那三分温凉的小性子,造出如今这么个步履维艰的境地,上辈子是要欠了这人世多少情义,才有了如今。不得不说,因果难得。
想到这里,不由趁着这解风情的异国东风,倚着阳台的围栏仰天感叹:“这就是命啊!”
瞬间心里就有一种独自莫凭栏的哀伤悄然泛滥,情绪酝酿的恰到好处。可还未等我酝酿出个玉珠泪千行来,屋里仝阳的大喊就打破了这一切氛围。
“再不进来,就不是‘你的命’的事儿了……!”
“什么?!”
隔着阳台的玻璃窗我扭着头回问着他。
“你快来看!!快点儿!!国内消息!!”
仝阳催促着我快点儿进屋,但是听了后几个字我就越发抬不动自己的脚。自从我来了瑞典留学,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令我兴奋地“国内消息”传来过了,心想无非又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明星花边新闻,某某男星婚外出轨,小三上位,名模潜规则……我干脆转身继续又趴在栏杆上,目之所及一片宁静,装聋作哑不做回应。没多久就听着他拖沓着拖鞋“咚咚咚”的往阳台上跑过来。
“你别在楼上跑这么大声好不好?上次我们善良的邻居已经来过一次了好不好?!”
我正要回身瞪他,巨大的电脑屏幕就贴了我的眼前,晃的我心烦。
“你自己看!!快看!不要推,要掉啦!”
打开着的淡紫色邮件页面上,闪动着一颗巨大的红色桃心儿,由小到大不断缩放,旁边还时不时有礼花飞溅,眼花缭乱。最后弹出的几个大字顿时让我傻了眼。
结婚请柬!
“王彤的结婚请柬?!开什么玩笑!!”
电脑后边的大脑袋一副蔑视我的样子嘚瑟的说:
“我就说了是‘国内消息’!而且还是特大消息!这下看你还怎么推脱?!老实跟我回国吧!哈哈!”
“我不回!不回不回!!……”
瑞典时间02:35,在马尔摩郊外小楼的二楼阳台上发出了响彻瑞士国土上空的凄厉哀嚎,隔日瑞典此小镇的的大街小巷便流传起了关于外国友人遭遇险情事件的悲伤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