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是一座湖上小岛,上面住着一个人。
桃花庵,是几间小茅屋的总称,旁有几垄菜地,此时映着灿漫粉红的桃花,正有一儒生打扮的青年,左手酒杯,右手拉枝轻嗅,一脸熏红陶醉样。
“唐兄端的好雅兴,拥着一袭粉羽衣,手举一湖日月长,羡煞旁人!”逸影让张豹于湖边守着马,自己雇了一艘小船独自寻访。
“哦,是赵贤弟!一别数载,梦见几回矣,稀客,稀客!”儒生听闻来人声音,身形轻掠,分花拂柳穿树而过,手中杯子里的清酒不见荡出,亦是有一身好技艺。
“七年,七年又一个月,矣!想当年书生意气,我俩登山畅论天下,结伴出游四方。”逸影与唐风轻拥一下,互用手锤了一下对方胸膛欢笑道。
“走,陪为兄喝上个三日三夜,不醉不归。语儿,有贵客到,把我的陈年好酒拿出来,还有……”
“醉卧桃花坞”
“君且莫讥笑。”
“偷得日月短。”
“天荒是吾家!”
“你呀,你呀,说了多少次了,专做这碍佐事。来,罚你一杯,莫堕了我俩当年的声誉……。”
“好,谁怕谁,干。”逸影与唐风迎着春风柔意,半躺于脚下竹席,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嗅着桃花芬芳,脚下已空放了几只酒罐子。
“你看,你们两个,都奔三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样。”一声清脆如黄鹂的女子声音透过竹帘传来,还有一股茶香飘至。一个婀娜生姿年约双十的女子手端几样小菜,迈着细碎小步,轻巧而近。
“有劳嫂夫人,叨扰了。”逸影忙欲站起来,却被唐风一手按肩搭住,略有酒意微红的双眼,定定看着他,使之不好挣扎。
“无事,他这个人就好这调调,这几年,也苦了他!”女子面容清丽,性子温婉,将木托上的几样小菜,放在矮几上,又为两人倒了杯清酒,深情望了望唐风,便悄然告退。
“唐兄好福气,有解语花在旁。”
唐风闻之,笑了笑,浅呡了半杯酒,轻朗道:“她本名就叫解语,是前两年我于一人犯手中所救,随我于此饮风吃露,难为她了。”说完,又侧身凝望了一眼屋角隐去的丽影。
“是呀,我听说最近各地战乱,许多人腹不饱食,时闻卖儿女的事!”
“怎的不是,有些还给卖去大户人家当菜人了,这狗世道!”唐风似乎给引起伤心事,愤恨道。
“菜人?怎会有人做如此有违天和的牲畜事!”逸影惊问。
“说起来……”
……
“来,且勿再说那些烦心事,暂且陪为兄再干两杯忘忧水。”
“敢不从命?哈哈,男儿应醉卧沙场,痛饮敌血,作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逸影似醉意上头,猛然痛饮两杯,哈哈豪笑道,言似有所指。
春月渐上高空,好一番畅聊无边际。
“扑通。”两团水花溅起,在数百米外露出两具人影,正快速双手如轮划动着。平静的湖面划开两道白练,冲向远方。
“昨宿我想了一夜,如此浪迹下去,真不是个办法。”唐风与逸影光着上身,躺在扁舟上,双手抱头望天。
“我不求唐兄北上理政,你我本谙南方地理。此番前来,便是要暗地组建一支船队,平时作商船用,战时可上战场,以待揭竿日。”逸影与其相识同窗数载,岂不知其本是沿海一望族之后,深悉各种船只知识。
“三年,给我三年时间。”
“钱和人我会处理,选址很重要。”
“放心,我知道有些破旧船厂要出售,但如今沧浪洲与南楚州,后汉州军阀横行,对船只需求庞大,所以必须归顺某家名下,已图缓进。”
“兄做事,弟放心。对了,数日后,我将从海路回北方,不如你抽时间与我见见斐师与众旧友,图个熟络,以后也好办事。”
“嗯,斐师当年亦予我有恩,资助我求学费用,如今一别数载……当初荐我去泉州当事……唉!”唐风一听,眼睛一阵恍惚,颇多感概。
“岂关唐兄事,无非因你见那郡王不理政事,荒淫无道,疾书进谏,被其不喜而已。何罪之有?”逸影来前,自从丁山处觅知其避世缘由,不过自我放逐形骸而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唐风突然仰头大笑,眼角却渗出泪光,脑中深印的黎民惨象,只能借酒减弱,虚掩无力挽救之悲壮。
“大丈夫,处于乱世,又习得满腔济世文理,当行那勇者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望兄振作。”
“早明矣,昨夜语儿说我:公既有勇气避世,怎会惧那世间险恶,应行那荡浊升平之义务。”
“是呀,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明知荆棘密布,九死一生,但虽九死而犹不悔矣!”
……
“”近日,蒙好友赠茶,包装高雅,本不忍拆品,惜睹爱物,心魔狂长,终行!
想赵某一俗人,无器皿之讲究,掬不来南山水,以调之,以烹之,愧矣!但,有一静室探幽,解那绿袍之韵味,足矣!
水响数下,青柔浮沉,香溢陋室,引魂泌脾。轻啜慢品,舌过数味,唇齿生甘,喉舒肚温,原不知世上有此乐哉!
置几方不语物相伴,观那天工留痕,岁月荏苒。悠悠然,心荡荡,便得半日清心闲情矣!
觅一块自留地,抛开这些与哪般,简单活着,自有云烟流额间……”
秋山学院,儒家思想庭院:灯下斋。
逸影正于台上徐徐陈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自留地,亦可称为一份自学记事的人生观。于今战火四起之时,在座诸君皆是饱读圣贤书,明事达理之人,我希望每个人在自留地里耕耘出一份属于自己的真天地,不负韵华。”逸影站在一张乌木讲台上后,后挂一幅圣师图轴,正平和正气诉说着。
“赵师兄,听闻你在北边大梁州拥做一席之地。地域颇为广阔,可真有此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却是一打扮清纯的少女,正张着炯炯有神的双目望着其。
“还有,我听说唐风学院的周清轩和东屏学院的狄元两位师兄,皆在你冶下参与政事,可有此事?”又有另一年约双十的少年,站起来询问道。
“什么,那可都是儒家的四公子之一呀,难道是真的?”
……
“诸位师兄弟请肃静,本人承诺,必择才善用,绝不做那无妄轻才事,下面,有请唐风唐师兄上来,与诸位一叙。”逸影微笑着将唐风引进。
……
“生命的意义在于什么?读书的意义在于什么?还有这辈子如何活法?本人语拙,演讲完毕,”唐风缓缓半屈身体,向着旁边静坐的四大学院翘楚和众多闲人学者,微微一躬,便在台下数千位学子注视下,飘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