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若是害怕另一个人出事,那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刻不容缓的。
两天没日没夜的赶路,他终于到了华云寺。
他一路上遇到过很多白衣血盟的手下,他们也在导出打听徐欢欢的下落。所以他认定徐欢欢还没有落入他们的手里面,她还是安全的。
他栓上马,不等小僧开门通报,纵身一跳就冲进了寺院。
寺院大佛的正殿里面,主持正在给一个跪在佛前的女子剃度,而那个人,正是徐欢欢无疑。
看到徐欢欢平安无事,他突然松了一口气,脸上仿佛露出了微笑。
可是他刚刚还面带微笑,立马脸一沉,脸上愁眉紧锁。
她为什么要剃度?她为什么要出家,因为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生离死别,为什么她怎么突然酒撇下了自己?这其中她究竟有什么苦衷?
他觉得她一定要给他一个理由,否则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大步走了进去,站在主持大师身后。
主持大师已经把徐欢欢的头发剃了一大半,他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于是转过头,发现是叶川。
主持大师受过叶川恩惠,因此说话非常客气
“施主突然造访,老衲有什么可以帮你吗?”
叶川脸上非常难堪,他用无奈的表情,歇斯底里的说道“我要你把头发给这个女人接回去!”
这句话一出口,大殿里面的其他和尚都茫然无措,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这位施主怕是还没睡醒呢,正在梦游,哈哈.....”
主持大师听到他的话,一脸茫然。
“施主这是何意?”
叶川没有没有回答,他想要徐欢欢她自己解释,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要削发出家?
他站在门外,一直盯着徐欢欢的背影。他在等她自己开口,可是他发现徐欢欢并没有打算理他。
他也再也忍不住,挺身冲了进去。
他要亲自当着她的面问问她,她到底有什么苦衷?
主持在给俗人弟子剃度的时刻,是庄严神圣的,这期间绝对不会允许外人干涉,否则就是触犯了这里的佛法。这个习俗是很多寺庙里的规矩,华云寺也跟其他寺庙一样,一样不允许外人践踏。
“施主止步!”
几个俗家弟子抢到他的跟前来拦住他,七八个魁梧的佛门弟子,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挡在他的面前。
叶川的武功乃是江湖上数一数二,一般的和尚万万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在须臾间,叶川就已经将这几个拦住他的俗家弟子,通通打伤在地。
“住手!”
叶川伸手去抓徐欢欢的肩膀,主持突然一掌劈向他的胸口。
主持怒道。“放肆!佛门净地岂能容你这般亵渎!”
叶川只得向后退开一步,躲开了主持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叶川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头发,红着眼,大声质问:“我真的不相信你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我原本送你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让你躲避追杀,可没想你却当真!”
主持听了脸色由怒到惊,眼睛一亮,说道。
“施主,你怕是搞错了?你说的那个人是前几天送过来的那个女孩吧?”
“没错!她本不该呆在这里。”
“她不是那个人,你搞错了。”
主持吩咐那个女人转过身去,那个女人转过身来,跟叶川四目相对。
“我……”
叶川吃了一惊,这个人压根就不是徐欢欢。
她的脸面目丑陋,左脸一颗大肉痣,长了很多麻子,除了背影和身形相仿,绝不可能是徐欢欢。
他搞错了,顿时感到无地自容。他打伤那么多弟子,他赶到羞愧难当,脸色刷的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对不起各位,搞错了。”
他狼狈的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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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剩下一个地方没有去了。
金家庄,也许那个地方可以找到她。
他并不知道金家庄具体在什么位置,于是就去四处去打听金家庄的位置。在码头可客栈问过路过的江湖客和商人,才得知金老爷子是北方人。
金家庄不在江南,而在大兴安岭脚下的金家村。
他骑着那匹从石坪镇带出来的汗血宝马,爬山过河,经过了四五天路程,终于来到了大兴安岭山脉下的金家庄。
到的时候,那匹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快要倒下,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
这一路他发现了不少的白翼血盟的暗探,他还发现白翼血盟并没有徐欢欢的下落。这样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因为没有消息就说明她没有死,没有被白翼血盟杀害,这是个好消息。
那么就排除了,徐欢欢被白翼血盟的已被杀的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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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剑,一马。
他戴着黑色的笠帽,身披青色的衣服,踏着缓慢的步伐。
他和马行走在一片白色的天地间,就像两个黑点,一大一小缓慢移动着。
北方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是白雪皑皑,房屋也极不容易被发现。他听当地人讲,前面那座山下就是金家庄。他问了一路,才打听到金老爷的武院。
叶川踏着厚厚的白雪,走进了金家庄。
金家庄的金老爷武功深不可测,他以一条金柳鞭,打遍天下无敌手。据说那条金鞭是皇城中最出名的兵器匠,历时三年,耗费黄金无数,才打造而成。
所以他的府邸也是金碧辉煌,到处镶金铺玉,这里的房屋高低错落,雄伟宏大,比之叶家庄有过之而不及。
金老爷的弟子们,个个都是铁铮铮的男子汉。
因为他看见,每个弟子都脱了上衣光着半身,威风咧咧的在酷寒的操场上舞鞭。他们丝毫没有因为天气的寒冷而瑟瑟发抖,脸也没有冻红。
他知道并不是因为他们内力有多深厚,武功有多高。而是他们都拼命的操练着,拼命使自己的身体发热,以此来抵御酷寒的气温。倘若其中一个人要是偷懒,一定会被冻出场外。
他一进武场,就有人察觉了他,那个人走过来拦住了他。
“你若不想被挖了眼珠子,就趁早滚得远远儿的!”
说话的那个人是个矮个子的大肉脸,戴着貂皮帽,一双眼睛像刀一样恶狠狠盯着叶川。
那个人是金家庄的看家护院,外号叫老鬼鞭。
“我当然不想被挖眼珠子,但是也不想滚!”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跟周围的天气一样冰冷。
“年轻人,我看你是找死!”
老鬼鞭面对叶川的挑衅,手中的鞭子突然“啪”一声抽了出来,眼看这一鞭子就要打到叶川身上,突然有人叫道。
“住手!不得无礼!”
老鬼鞭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色貂皮的高个儿女人。
那个女人身形高大,可是相貌并不算美丽。她用一种熟悉的眼光看着叶川,脸上竟然有一丝恐惧。
“啪”
那个女人突然甩给他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到老鬼鞭的脸颊上,他感到火辣辣的疼。
那女人怒目呵斥道。
“王八犊子,还不快给叶公子赔礼?”
老鬼鞭一脸茫然,手足无措用手捂着被打肿的脸。他疑惑不解的抬起头看了看叶川,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一脸严肃的女人。
他最后才确认这个女人并没有开玩笑,于是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对不起,小人眼拙,没能远见叶公子到来,冒犯了您。我该死!”
叶川突然一愣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那个秃顶的老鬼鞭也不知情。
于是叶川问那个女人。
“你怎么认识我?你是谁?”
那个女人用锐利的眼光,瞟向叶川手里的佩剑。
叶川察觉了她的意图,问:“你好像认得我的剑?”
“没错,因为这把剑的主人曾经是我师父。”
叶川怔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这把剑是别人的。
叶川问道:“你师父是谁?”
那个女人道:“就是江湖人称金柳神鞭的金老爷子!”
叶川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她走近叶川,接着问道:“我问你你一个问题,这把剑是不是你父亲的?”
叶川道:“的确是家父的遗物。”
那女人道:“我师父金老爷子把这柄剑当成贺礼,送给你父亲叶剑秋。你父亲跟我师父金老爷子是结拜兄弟,江湖上很多人都不知道。”
叶川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他们对他这么敬畏,不过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可是他还是对那个女人说的话,半信半疑。
叶川冷笑一声,说道:“我这剑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你们若想得到,何必编这么多故事来欺骗我。”
那女人道:“你那把剑的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所以才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叶川当然不笨,此刻他就算知道这把剑的来历是真的,也没有兴趣再跟这个女人啰嗦,因为徐欢欢现在还生死不明。
他正准备开口问话,那个女人突然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该来这里的,赶紧离开这里,免得遭来杀身之祸。”
叶川听到这句话,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不过是怕南宫灵的后人牵累了他们金家庄。
叶川冷冷道:“我来这里只想打听一个人!”
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他之所以没有迫切的问,是因为他不想过快知道结果,而害怕知道结果。
可是他又不能走。
“你来找谁?”
“徐欢欢!”
那个女人惊讶的打量了他片刻,笑着说道“看来你要失望了!”
“怎么?”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自从离开了金家庄,我们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她是金老爷子的养女,老爷子非常疼爱她。我们后来找过,可是音信全无,就没有再找。”
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没有半分编造的迹象,听到这样的结果,他的心突然变得冰凉,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仿佛已经绝望。他怔在原地,仿佛跟冰天雪地凝在了一起。
“你若是不想我们死,就赶紧离开这里。你是个危险的人物,江湖上很多人因为你,被南宫灵的后人杀死了。”
他叹息了一声,垂下了脑袋,两眼怔怔看着地上的堆积的白雪,轻轻吐出声音。“我只是想静静,绝不会去你们府上赖着不走。我一会儿就离开。”
那女人面露喜色,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抱拳礼,也叹了口气,说道:“那个要杀你报仇的人,武功非常厉害。连我们师傅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那个女人也垂下头,闭着双眼缓缓道:“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人清楚他长什么样!我只知道他行踪神出鬼没,没有人能够查到他的行踪。”
“那你师父呢?你师父跟他交过手,他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摇了摇头,她的眼眶已经红了。过了半晌,才缓缓道“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他突然怀疑,徐欢欢会不会被南宫灵的后人给抓走了。因为这一路上从白衣血盟的暗探的消息看来,并没有落入他们手中,所以不排除这种可能。
“怎么死的?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吗?”
“我们发现师傅的时候,师父已经死在书房一整天了。”
“伤口呢?能看出武功路数吗?”
“没有伤口,中了普通的软骨散,身中数十刀,都是普通刀剑所致,完全看不出什么路数。”
叶川震惊了,江湖上能杀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金老爷子,几乎很少,甚至没有。他很难想得到,那个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能够轻易给金老爷子下毒,然后乱刀捅死。
这个南宫灵的后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歹毒恐怖?
他真的不希望徐欢欢落到他们的手上,那样他可能真的就绝望了。
这里已经是徐欢欢最后一个可能来的地方,除了这里,还有哪里能找到她呢?难不成真被南宫灵的后人抓了起来?
难道我要去找那个南宫灵的后人?去问问他有没有杀死徐欢欢?
他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想到别人躲避仇家还来不及?他反而要去找那个找他报仇的人?
叶川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再也想不到可能找到徐欢欢的地方了。
他一脸沮丧的站在原地,两眼呆滞的望着远处的那坐白色的雪山,远处雪山的视线越来越朦胧,他的眼眶竟然湿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的内心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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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人牵着那匹马在雪山中漫无目的走着,已经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去干什么?
温度越来越低,天空竟然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那匹马终于因为忍受不住寒冷,倒在了冰天雪地里。
他只身一个人举步维艰的向前走着,呼出的白色气体立马在空气中结成了冰渣。没过一会儿,他的笠帽和青色的布衣上面都落满了白色的雪粒。
雪越来越大,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
白茫茫的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一个黑影在缓缓移动,他的手因为寒冷已经冻得铁青,脸也已经冻得铁青。
叶川就这样漫无目的在这大雪山中徒行,仿佛只有靠不断地行动,才能暂时忘记脑海中她的样子。两天的时间,他已经筋疲力竭,但是他还是没有停止脚步。
他仿佛已经听不到脚踩到雪地里的“沙沙”声,累得仿佛快倒了下去,他已经感觉到全身开始发热,开始出现幻觉。
他好像看到前方,在漫山遍野的白雪中,出现一辆套着金色车厢的马车。
那辆马车从他的眼前慢慢驶来,车身豪华尊贵,上面上面镶着金色的图案,挂着白色的布,车蓬顶部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他能想象得到在那样一个车厢里坐着,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情。他能想象得到车厢里面的人正烤着炭火和吃着美酒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