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忽然在在他的视线里停下了,停在他面前不远处。
那辆马车的趟子手,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大汉,车夫一身白衣似雪,腰里面挂着银色的刀鞘,左手握着银鞭。
车夫鄙夷的撇了他一眼,转过头对着车厢里的人说道:“到了。”
车夫的跳下车,车厢里面的人轻轻应了一声,马车的帘子被突然拉开,一个他熟悉的脸从里面钻了出来。
叶川虽然神志已经快要不清,但是他还是凭着敏锐的判断力,看出车夫的武功不弱,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全神贯注戒备着眼前的陌生人。
车帘里钻出来的那个人,除了头发和笠帽是黑色以外,一身衣服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就像这茫茫的天地间的白雪,让人有一种寒意。
他渐渐看清楚了,那个从车帘里面走出来的那个人,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就像他昨天才见过的人一样,而那个人的面貌在他的记忆中是那么深刻,那种感觉就像一把刀刻在他的脑子里一样,永远不能忘却。
他心里不禁开始痛恨眼前这个人,咬紧了压根。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杜风,那个曾经骗过他的杜风。
他们都是白翼血盟的杀手。
杜风腰中轻轻握住他腰间银色的剑,踏着厚厚的白雪,缓缓走近他面前。他脸色突然变得沉重,伸出一只手臂,语气冰冷说道。
“请!”
叶川神态一愣,难道敌人不是要来杀他的?他怎么可能上敌人的车,尽管天气恶劣,身心非常疲惫,但他还是站直了身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全神贯注戒备着面前的敌人。
叶川道:“即使我现在又饿又困,可是你依然没有胜算能够赢我!”
因为天寒,杜风的嘴巴里叹出了一口白色的雾气,侧身拍落了肩膀上刚刚落下的积雪。他非但没有去拔鞘中的银剑,反而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找你拼命。”
他端详了杜风片刻,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意图,可是无论他怎么推算,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目的。
叶川垂下头,冷冷问道:“为什么?”
杜风道:“我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川问道:“什么地方?”
杜风道:“一个你非去不可的地方!”
叶川道:“腿在我身上,我有权利选择我的去路。何况你得问一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杜风道:“我的确不会强迫你,也不会杀你。因为并不是我要你去,而是有人想要你去!”
叶川冷色道:“是谁想要我去?”
杜风道:“南宫灵的后人!”
叶川突然眉头一拧,这个名称就好像一根针刺在他的神经上,让他瞬间对生命又有了期望,他很想知道这个南宫灵的后人,到底是什么人?
叶川道:“我知道他跟我有血海深仇,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报仇?”
杜风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话给你。”
叶川又道:“那你去叫他来,我可以在这里等。我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风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说道:“恐怕由不得你,他命令你必须要你亲自去找他,向他负荆请罪。”
叶川冷笑,说道:“他凭什么要我亲自去找他?自古以来的仇恨没有这个道理。”
杜风道:“不需要什么道理,因为他只要凭这个东西,就断定你一定会去。”
“什么东西?”
杜风不慌不忙,缓缓从腰带里面抽出一件兵器,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看这是什么?”
他定睛朝杜风手上的东西看过去,突然脸色一惊,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神经就像被一根针给刺了一下,全身的神经都崩了起来。
杜风此刻手里面拿着一件兵器,一条纯金打造的鞭子,而那条鞭子,正是徐欢欢随身佩带的。
他心想:看来她已经落在了南宫灵的后人手上,他们想利用她来威胁自己。他不知道敌人会用些什么奇怪的方法来找他报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既然对手利用她来威胁自己,那么对手的武功一定不如自己。因为敌人若是能够亲手杀了自己,何必还要大费周折去威胁其他人来迫使自己就范?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她的线索,所以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一脚踏进去。
他又想假如自己不去找她,那他自己如今跟行尸走肉的死人有什么关系?倘若不小心死了,起码能在死的时候,亲口跟她道个别,也是好的。
叶川沉吟片刻的思绪,说道:“既然他能拿得出这件兵器,就证明我要找的人已经被他控制。”
“你能想清楚这一点就好。”
“看来我不得不跟你走了。”
他不等杜风开口,就一下子爬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
车厢里面温度非常暖和,空间也非常宽敞。外面的严寒凄冷和里面相比,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车厢的地板上铺着珍贵毛毯,地板中央有一个小酒桌,酒桌下面还有一小盆红红的碳火。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酒和烧熟的羊肉,这里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天堂。
他弯下身盘腿坐在毛毯上,杜风就面对着他坐在对面。
突然外面“啪”一声清脆的鞭响,车身突然就动了起来。
马车掉过头,转向南方的方向疾驰而去,车轮在车身后面的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雪痕。
杜风拿出银制的酒壶和两个银酒杯,倒了两杯,缓缓说道:“我特地租了这么好的一辆马车,专程来接你,你也不知道感激一下。”
叶川道:“其实你本没有必要这么铺张浪费。与我而言,一匹上好的马足矣踏遍全国。”
“你又不是普通人,怎么能跟那些不入流的江湖小子比呢,所以该有的排场,也总还是要有的。”
“我是去赴死,又不会去上任,你们搞得这么隆重,可真是多此一举。”
“哈哈.....上次你在酒庄招待我喝了那么多好酒,如今也该轮到我招待你了。”
杜风冷笑一声,拿起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本以为叶川会去喝另一杯酒,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叶川几乎连睁眼看他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闭着双眼,几乎纹丝不动。
杜风叹了一口气,打量着手上那只银色的酒杯,说道:“我记得你的酒量非常好,你为什么不喝?”
叶川没有打算理他,他依然自顾自的闭起了眼睛。他很清楚现在需要养精蓄锐,恢复体力。
杜风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着又道
“难道你怕这酒里有毒?”
叶川微闭着双目,发干而起皮的嘴唇,微微动道:“你莫要忘了你已经骗过我一次。”
杜风再也没有去看叶川,自顾自的又喝起酒来。他的确算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
“你当时那副被出卖的表情?我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杜风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那种笑声中,充满了挑衅和讥讽的意味,仿佛在勾引他出手。
叶川道:“你很清楚我最需要对付的是南宫灵的后人,所以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出手而浪费体力。所以在这期间你断定,无论怎么挑衅我,肆意侮辱我,我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哈哈,没错!可我并不想侮辱你,我只不过是想让你陪我喝喝酒,就像上次那个时候,我们在酒庄一样。”
“在没有见到南宫灵的后人之前,我一定要活着。所以在这之前的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有致命的风险。何况是一杯酒,我更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很谨慎,谨慎的要命,可见那个女人对你非常重要。”杜风又道:“我不会下毒害你,因为南宫灵的后人一定会杀了你。我又何必下毒杀你,冒这个风险。我曾经出卖过你,我才是最怕的那个人,因为你随时可能杀了我。”
接着杜风脸色一沉,凑近他面前,笑着说道:“可你却不能杀我,因为你一旦杀了我,你就永远也找不到南宫灵的后人,继而也就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个女人!”
他当然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已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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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偌大的墓地上长满了杂草,草从间长满了杂草,周围都是一片残檐断壁,还有烧焦的木头。
显然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庄园。
这是一个山谷,山谷的周围的山坡上开满了桃花。
微风吹过来的时候,花枝微颤,花瓣随着风飘散在山谷周围。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戴着雪白的斗篷,站在墓地的乱石上。
她脸上显然已经不耐烦,脸上露出忧郁的表情,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
“杜风这一去可真够久的,到如今都是音信全无。不知道能不能将叶川带到这里来。”
她正在沉思,这时有一个白衣汉子忽然走到了她身边。
她转过身一看,正是秦长林。
秦长林脸上仿佛带着微笑,欲言又止。因为他跑了十几公里的山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的好消息带给这个女人。
那个女人转过脸来,正是白衣貂蝉,她冷色说道:“瞧你这副怂样儿,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是杜风回来了?”
秦长林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胸口不断起伏说道:“对杜...杜风...带着叶川快到了。”
“他杜风好歹还是有点儿本事,上次失误没能杀掉叶川,还好我们留了一手,这次他只要敢再来,就别想活着离开。”
白衣貂蝉脸上在冷笑,自言自语说道:“叶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因为这里就是你的墓地。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不能从这里杀出去。”
墓地的周围已经安排了一百多名白衣血盟的杀手,潜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他们都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用刀好手,刀上都喂了剧毒,只要叶川踏入这个地方,就会被乱刀杀死。
白衣貂蝉检查了袖子里面藏好的白雨夺命针,对着秦长林说道:“上次因为我大意轻视了他,但这一次的暗器远比上次厉害,量他无论如何也别想躲开我的暗器。”
秦长林心里暗自说道:“这次也能给涂狼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