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重建天音司
自正式加入天女阁之后，天音祭司是没有闲着的。虽然阿修罗大陆上，音乐种类繁多，但是实际上中土用于祭祀场合的音乐并不多，而到了慕容雨这个时代，所有的祭祀音乐可以以数字简谱或者五线谱等各种形式记录下来，并不需要耗费人脑去强行记忆，因此对于祭祀音乐的记忆要求降低了很多。而中土的祭祀音乐，又暗合五行，按照宫商角徵羽成调，曲调又不是特别欢快，对弹奏的要求实际是不高。真正高的要求，是必须做到心音合一，弹奏的时候心无杂念，才可以达到上慰九天，下安九地。尤其在大型的亡灵祭祀场合，如果心有杂念，很容易在演奏时走火入魔，至于走火入魔的原因，按照阿修罗大陆各国科学家的研究，大体的意思是，特殊的曲调对人体产生了某种程度共鸣，如果意志力不坚定，很容易出现幻听。
早在前任天音祭司上东北前线之前，按照天问祭司的要求，天女阁就着手开始准备重建天音司，经过大祭司和天问祭司的选拔，初步从大祭司的近身12侍卫，以及天问祭司的近身12侍卫中选了4人，拨给天音祭司。根据中土的编制，大祭司和副祭司的近身侍卫，实际上都只有6位三级祭司，但是因为副祭司长期悬空，所以现任大祭司就顺势把这个编制归入自己名下。至于天问祭司，则是中土最高领袖西泽和大祭司联合特批，把护卫的三级祭司从6人扩展到12人。而且这12人还有要求，有大量的双胞胎和多胞胎。一般来说，6人在明，6人在暗。中土对天问祭司的保护实际上已经到了比较变态的地步，可见天问祭司在中土的地位与势力。慕容雨见天问祭司的当日，只看到了6位三级祭司，实际上还有6人潜伏在暗处。由于双胞胎之间有异于常人的心电感应，所以一旦在明处的6位三级祭司受到攻击，在暗处的6位三级祭司很容易利用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来感知敌人的情况，做出反击。
天音祭司是不关心这些细节的，天乐祭司也没讲，只是拨来的4个人，配合天音祭司进行了多次的演练，基本上在一个月内把重要的，常用的几首祭祀音乐熟练配合了一下。这样天音祭司就可以随时先顶上祭祀场合演奏的职责。虽然这个时代，有各种的录音设备，但是中土上下相信，祭祀场合必须真人演奏才显出诚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去放录音的。当然，天音祭司的职责不仅仅限于祭祀演奏。在慕容雨这个时代，天音司非常重要的职责，是研究如何通过声乐来驱动各种动物投入战争。这件事情实际上需要动物学家，以及动物饲养人员，兽医等多方面配合。经过长期磨合，目前为止最成功的战例，就是在北罗之战中利用军犬突击北罗的冲锋部队。不过由于训练普通的军犬本身就是高成本的事情，再用这么高成本的动物做一次性攻击，实在是过于浪费，而且在战后，中土国内一直有不满情绪，认为不应该把犬类投入到一次性攻击中，考虑到实际情况，天音祭司只是初步熟悉了一下如何驱使军犬，并没有深入。不过在天乐祭司的建议下，天音祭司开始研究驱使大型的鼠类，包括土拨鼠，海狸鼠等。在中土的南方，有食用海狸鼠的传统，而且任何动物只要和鼠字沾边，在整个阿修罗大陆基本都是令人厌恶的动物，因此驱使海狸鼠，基本上不会引起大面积的抗议。
就在慕容雨见过天问祭司，回到天音司别墅7号房间不久，天问祭司突然派人送来了一根展开后将近1人高的不锈钢伸缩晾衣杆，送杆的3级天女祭司传达了天问祭司的口信——危机时刻，把杠子展开。慕容雨是一脸的惊讶，没有多问，但是老老实实收下了。第二天晚上，太阳下山后大概3个小时，慕容雨正关灯准备睡觉。突然，厨房窗户的纱窗似乎被什么东西顶开了。一个像普通的猫咪一样大的动物，顺着楼梯蹿到二楼，眼睛闪着寒光盯着慕容雨。慕容雨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马上开了灯。“老鼠，大老鼠啊！快来人啊！”慕容雨开始疯狂的尖叫起来。因为是在晚上，比较困了，所以慕容雨脑袋有点短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海狸鼠，他只以为是某种变异的大号老鼠。慕容雨从小就怕老鼠，原因是某次上学，书包里发现了一只被猫咪吃掉了头的只剩身子的老鼠，从此慕容雨就落下严重的童年阴影，即使成年后，这个阴影也挥之不去。海狸鼠盯着慕容雨，但是显然被慕容雨高分贝的尖叫给吓到了，本来准备冲过去的，开始围着慕容雨的房间开始乱窜。慕容雨还好在军中锻炼了几年，很快就冷静下来，他一把从床头抄起那个晾衣杆，迅速展开到接近最大长度，锁紧，光着脚丫下了床，开始围着海狸鼠追打。海狸鼠几次想冲过去咬慕容雨，奈何慕容雨军人出身，练过棍法，一根晾衣杆被当成一根棍子对着海狸鼠左突右刺，并不让海狸鼠近身。不过在一人一鼠的乱斗过程中，慕容雨还是有点恐惧，时不时大吼，“滚！”。一人一鼠斗了差不多10分钟，一楼的门开了，天乐祭司谨慎地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然后把房门完全打开，后面还跟着几个女护卫。慕容雨听见了楼下有动静，不过没空去管了。斗了10分钟，虽然睡意全无，可是也有点累了，他就这么站着，双手持棍，指着不远处的大老鼠。突然，一阵异域情调的笛声响起，大老鼠开始顺着楼梯往下蹿，慕容雨紧随其后，之间大老鼠蹿入厨房，原路逃走了。当慕容雨从厨房出来，他才发现，天乐祭司和好几个女护卫站在一楼，掩着嘴巴在笑。慕容雨先是楞住了，脸刷地红了，自己现在衣冠不整，什么形象都没有，不过慕容雨很快就转移注意力了，他看到了天乐祭司手中一把古怪的笛子。
“刚才的笛子是不是你吹的？大老鼠是不是你放进来的？”慕容雨涨红了脸，喘着气非常生气地质问天乐祭司。
“慕容将军不要生气嘛，这只是一场试验。天音祭司在训练控鼠之术。天女阁她就你这么个熟人，只好，派只海狸鼠过来你这里测试一下效果。哎呀，没想到堂堂的上都神将，怕老鼠哦，哈哈哈。”天乐祭司阴阳怪气地一阵回答，引得随行的几个女护卫放弃了矜持，跟着大笑。慕容雨一听，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一想到居然是天音祭司下的狠手，便垂头丧气把晾衣杆放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改天我请各位姐妹吃饭，今天的事情麻烦大家保密。”慕容雨低头发呆发了一会，抬头，看了进来的几个人，用近乎哀求的口吻，向所有人行贿。
“请客就不用了。下次我们会提前通知将军的。慕容将军的棍法不错哦。”天乐祭司一行人停住了笑声，天乐祭司很认真的婉拒了慕容雨的要求，不过慕容雨算是听出来了，今天天乐祭司的态度好了不少，开始尊称自己将军了，不像刚来的时候都直呼名字。一场闹剧就结束了，不过慕容雨又失眠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几乎天女阁所有人都知道了慕容雨被一只老鼠吓得用起了棍法，谣言传播的过程是会变形的，刚开始还有人说那是海狸鼠，到后面，大老鼠就变成了一只田鼠，小小的田鼠。前几天跑去搭讪的几个天女祭司，无不懊悔，怎么去搭讪这样的货色，太丢人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天音祭司依旧在训练海狸鼠，只是都会提前通知慕容雨做好准备，于是一人一鼠，甚至一人几鼠经常在7号房间打得不可开交，而天音祭司和天问祭司则悠然地站在门口演奏控鼠之乐。天音祭司天资聪慧，大概用一个月时间就掌握了基本的技术，慕容雨大概也打了一个月海狸鼠，期间还失守打死了一只，结果被天乐祭司从头骂到尾，骂了半天。而天音祭司则站在一旁不说话，看表情是支持天问祭司骂下去的，慕容雨是有苦叫不出。怕老鼠这个事情，他是没有说过的，至于欧阳雪是不是当初说漏了嘴，现在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怎么漏出去的，看来天音祭司自从来了天女阁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顾忌过自己的情面了。慕容雨在挨骂的时候，新来的4位三级天女祭司刚好也在场，每个人几乎都对慕容雨报以同情的目光。
除了驱使各种动物作战，占卜是每个二级祭司的必修课程。但是在阿修罗大陆上，一直有一个困扰全大陆的头痛哲学问题，就是占卜为什么准确？如果占卜可以准确，那么就意味着命运是注定的，如果命运是注定的，趋吉避凶不就成了胡说八道，那占卜的意义何在？知道明天要死，提前准备后事？又或者说，占卜行为本身也在命运/老天爷的计算之内，这里就牵涉了更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是我们是否有自由意志？也就是说，当走到一个岔路口，我们必须选择向左还是向右的时候，到底是命运替我们做了选择，还是我们自己做了选择。
整个阿修罗大陆的祭司，包括中土的天女祭司，一般规避这两个哲学问题。因为实在以阿修罗的智慧无法证明任何一种答案。
阿修罗纪元4124年，9月初，天问祭司见到了天音祭司。当天，天问祭司以考核占卜学习成果为由，把天音祭司叫到了天问司。当天音祭司见到天问祭司的第一眼，天问祭司和见慕容雨当天是一样的着装，上黑下红的齐腰襦裙，虽然衣着威严，不过天问祭司压倒性的身高才是让天音祭司感到了一点点的压力。两人简单寒暄后，天问祭司就开始切入正题。
“天音妹妹，我长你一岁，我和慕容将军也是中学老同学了，这样吧，我们今天拿慕容雨开刀，来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天问祭司露着招牌的两个大酒窝，唯一的区别是，今天上了淡淡的口红，而见慕容雨的时候，天问祭司倒是素颜了。
当听完天问祭司这句话，天音祭司大吃一惊。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恭敬地问道，“我们占卜慕容雨的什么呢？前程事业吗，还是其它什么？”就和那天慕容雨来的时候一样，天音祭司也坐在那天慕容雨坐的地方，桌上两杯上好的乌龙茶，来自东南第一道。
“事业吧。总不能妹妹对他的姻缘还有兴趣吧?”天问祭司一阵似笑非笑的言语调侃，让天音祭司的脸红了一下，不过天音祭司很快开始占卜。“风火家人，第四爻。”
天音祭司先是面露喜色，可是马上又沉重了起来。“风火家人，以第四爻最为吉利。但是家人卦千好万好，唯独不利远行。”
“继续。”天问祭司点了点头。
“我们东南第一道的徐公，当年得到了同样的卦像，最后留下千古名句，*******，岂因祸福趋避之。最后，徐公没有活着回到家乡。”天音祭司的脸色开始越发严肃。
“破解之法？”天问祭司倒是很轻松，就像一个老师在考问学生一样。
“回老家。或者，可以把家搬到身边？”天音祭司回答的不是很自信。
“能知道到家人卦不利远行已经不错，知道回家也是对的。把家搬到身边，恐怕我是第一次听到，哈哈哈哈，有创意，不过，家吗他是搬不了家的。至于回家吗，也是不现实的，军人四海为家。而且与南罗的战争是迟早的事情，恐怕上都福将，将在南罗陨落吧。”当最后一句话说出的时候，天音祭司都惊呆了，但是天问祭司倒是很镇定的继续说，“万妖渡劫杀孽过重，如有此报，也是正常。天音祭司，你基本可以出师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剩下的，我们遇到具体问题，可以具体商量。过几天，你们去找大祭司吧，开始学习法阵。”天问祭司做了总结性的分析，基本上算是认可了天音祭司。实际上短短时间能到这个程度，作为二级祭司已经够了。
天音祭司听完天问祭司的总结，沉默了许久，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只见天问祭司突然拿出慕容雨赠送的那个音乐喇叭。那一瞬间，天音祭司崩溃了，没想到慕容雨说的是真的，他送了不止一个女人。天问祭司给喇叭通了电，严肃地看着天音祭司，郑重其事地说道，“天音妹妹，不管你现在怎么想，既然你和慕容雨是同事，希望你们共事的这段时间，可以精诚团结。慕容雨本来不适合做个军人，所谓慈不掌兵，但是命运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也由不得他。慕容雨今后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难以掌控，迟早会伤到他自己，命运安排了你做他的剑鞘，当然，也包括慕容夫人。我希望，未来的军旅之路，你可以好好做他的剑鞘！”
“剑鞘？我不大理解天问姐姐在说什么。”天音祭司听得云里雾里。
“中土有名言，善水者溺于水中，善建者死于剑下。过于仁厚的人到了战场容易走向极端，我希望你到时候关键时刻能拉慕容雨一把，不要让他限于疯狂。虽然慕容雨的疯狂对于国家大大有利，但是对于他个人和他的家族，没有什么好处。我不仅仅是天女阁的天问祭司。我希望你能替我拉他一把，就像剑鞘封印宝剑一样，不要让他过于锋芒毕露。本来慕容夫人是更好的剑鞘，只是她不能代替你上战场，封不住慕容雨。等慕容夫人封住慕容雨的时候，大错已经难以挽回。”天问祭司的一番长篇大论，还是让天音祭司似懂非懂。
“可以再说具体一点吧。天问祭司你不是号称可以看到过去未来吗？”天音祭司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哈哈哈。”天问祭司突然大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天音妹妹。天问祭司是中土唯一不能结婚生子的天女祭司。我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羡慕其她姐妹，包括你。能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慢慢体会。天机不可明示，说太多，我的亲人都要遭殃的。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慕容雨也是你的剑鞘，只是，你不希望如此。”显然，天问祭司用她的笑声来掩藏自己的悲伤，也掩藏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吧。
看到天问祭司不肯多说什么，天音祭司起身就告辞了，那晚，天音祭司也失眠了。剑鞘一说，18年前她就听过，是慕容雨自己说的，没想到今天在天问祭司口中又说了出来。到底什么才是剑鞘？自进入天女阁以来，除了必要的工作往来，她一向不喜欢与慕容雨废话，可能这18年来的恨意，如果说那是恨意的话，还没消，反而略微有点放大，比如当看到了天问祭司手上的那个音乐喇叭，又比如更早看到东方灵小鸟依人的时候。其实欧阳雪当年确实说漏过嘴，她是知道慕容雨怕老鼠的，拿慕容雨做控鼠试验也是自己出的主意，只是似乎慕容雨除了逆来顺受，并不多话。这样并不能让天音祭司心里感到舒服。她承认，自己的小心眼发作了，抓住一切机会公报私仇是自己的想法，但是慕容雨的宽容让自己显得非常的卑鄙。她该放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