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这些人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不能喝怎么能这么灌你?”
青年耳边传来小声的抱怨,他转头冲着打抱不平的女人笑了笑然后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事,高兴!大喜的日子,来、来、来把酒满上不醉不归!”
小院里摆着几张大桌摆满了各类酒食周围木椅上坐满了宾客,地方虽然简陋但却胜在氛围淳朴热情丝毫不减兴致,人们围着桌子大口喝着酒,更有人不胜酒力已经趴在桌子上昏睡不醒。
酒不知过了几轮,直到墙边堆放的酒坛都已成空。青年脚步踉跄高举着半碗酒“咚咚咚”干了下去,酒水顺着下巴流淌飞溅在他红色的新衣上,刚灌完最后一口,他手腕一软碗就砸在碎成几片。
他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又用力的拍了两下脸脚下一滑瘫软在桌边,耳边满是周围好友的哄笑声:“这就成了软脚虾?你不行我们替你!哈哈哈哈……”
青年一咧嘴:“滚蛋!”
他撑起身子爬起来朝着屋子走去,外面的喧闹声依旧在持续却又好似被这轻薄的木门隔绝在外,让青年再听不见。
窗上贴着剪成红色的鸳鸯,桌上摆着两只粗大的红烛两只小酒樽和一瓶佳酿,佳人床边而坐盖着红盖头早已等候多时。
听闻有人进来,她的双手不安的揉搓着衣角,声音若蚊:“哥,是你吗?”
“嗯。”
青年轻哼一声坐在床边直接掀开盖头,一双蓝色的眼眸清澈倒影出他的影子,看着那双眼睛他突然有些慌张心跳加速怔在那里久久不动。
好像哪里不对?
青年心里嘀咕一声将心中无由来的感觉归于酒水,而姑娘早已靠在他的胸膛,他闭上双眼轻抚她如丝般的秀发心中逐渐变得安静。
“哥,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吗?”
青年低头二人四目相对,本是简单的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挣扎着,却怎么都吐不出。
女子见他脸上犹豫之色心中委屈:“你以前答应过我的啊……”
听闻此言,青年立刻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越是沉默女子越是不安,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青年双肩轻颤隐闻哭泣之声,青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连忙抱紧女子:“我被灌的太多了,这些家伙!”
青年无奈的抱怨了一句,说着,他绕到女子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女子脸上已是梨花带泪,听闻这一句却又挂起满脸笑容,交杯酒入喉丝甜,红烛灭了,月隐云中羞涩不见……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青年从一名小商人一跃成为帮队首领,他在出行前总会抱着女人轻吻她的额头然后在耳边说:“等我回来。”
时光没有在佳人身上停留,她依旧明媚动人只是青涩尽去一举一动间透露出成熟的韵味。
青年笑起来眼角有了浅浅的皱纹,他的皮肤在风吹日晒中变得粗糙面色黝黑却棱角分明,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似有空中点点星辰,他的一张脸本是普通至极却因为这份生活赋予的阅历而变得越发不同。
青年看着女人笑了笑与她挥手告别,掩饰住心中那一丝愧疚。
不知道为什么,三年来他时常会想起那个夜晚像是忘不掉的梦魔。
也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那三个字依旧会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又过了两年,久旱成灾。
大批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商队解散了,有钱人携着家财逃向了军队驻守的大城,这座小城很快人去楼空再看不见路边饮酒的粗狂汉子和街边叫卖的瘦弱少年。
她不走说:“这里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如果老去,我希望可以埋在这里。”
青年不解但同样留了下来,他尽力帮助难民,可比起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终究只是杯水车薪,难民过去了带走了一切能吃的,绕过了他们居住的小院。
她只愿住在这小院中,有时候青年从她湛蓝的双眸中会看到挣扎,那种眼神让他心痛,每当这时总有一种不舍的感觉袭上心头。
女人病了。
已经病了很久。
小城里没有大夫可以治病,可她无论如何只待在小院里不愿意出去,也拒绝任何治疗。
她茫然挣扎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她会坐在院子中呆呆的望着天空一看便是一整天,她的样子让青年茫然。那湛蓝的眼眸中深藏的东西太多让他感觉陌生,他一直都没有问过一句,只要两人在一起怎样都好。
他看着日渐消瘦的女人,她脸色苍白时常咳嗦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
青年觉得自己的厨艺逐渐变得好极了,或许等她好了之后二人可以开一间酒家。只是,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微笑,人们见到他时总是皱着眉头。
最终,她离开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美事。
青年如往常一般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抚摸着干枯的长发,他已经不在适用青年二字来形容,刀刻似的皱纹已经爬满了整张脸不是老去只是愁苦。
他,叫作张三。
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醉人的酒,晃眼的烛,依偎在胸前的佳人。
他抱着女人只是再见不到那湛蓝眼眸,张三喃喃自语:“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未说出口的话,这句话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他不敢说,怕一开口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那是一种很虚幻但又真实的感觉,张三甚至确认那感觉百分百是真的。
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仰头望向天空:“告诉我,那感觉背后隐藏的是什么吧……”
胸口刺痛,金色光晕在身上一圈圈环绕,他的胸口多出一块锁型印记发出“咚咚”的响声。
再次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昏暗的深井,眼前佳人依旧沉睡,他怔怔的看着那张脸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一切是幻梦……
接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在心中油然而生。
他有些心虚的看着燕雨晴然后脸上挂着虚假的淡然:一个梦嘛,反正她也不知道,倒是有点好奇她做的什么梦,而且为什么还没有醒?
“喂。”
张三贴近燕雨晴身边看了看,女子依旧没有醒来的预兆,他扫了一眼女子……嗯,很像,很真实。
关于那小鱼张三心中已有了猜测。
传说,人有轮回前世往生,魂鱼生于尸气充盈之地穿梭于真实与虚幻之中,让人在轮回时刻保留前世的记忆。
张三很确定如今自己醒来周围一切并非虚幻,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魂鱼带给他的只是黄粱一梦。
“是魂鱼。”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又见了那双湛蓝的眼眸。
“嗯。”他轻轻点头侧过身去掩饰心虚。
“若我们遇上七彩魂鱼可能就直接走向往生了,其实,那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哦?”
“这条魂鱼还没有长大,传说中魂鱼只有吞食了彼岸花才会拥有瞒过天地轮回的力量,毕竟只是传说或许是有人以讹传讹。”
“说不准。”
张三笑了笑搬起脚边的龟壳,二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但不知为何龟壳随着二人依旧在身边。
这是片山丘,二人正处于其中一个洞窟之中,很难想象在水中还有这样的景象。
二人沉默无言走出石窟,却发现身边一黑石之中盘卧着一个人,张三被其中穿着黑色长袍的身影所吸引他向前探查,没有看见身后燕雨晴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复杂。
黑石中盘坐的女人脸色红润却无一丝呼吸,张三告罪了一声欲在女人身上搜索一番,半响,他在其腰间找到一把紫色匕首,张三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回头看向燕雨晴:“挺漂亮的,只是小了点不适合男人用。”
“该回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错过约定的时间。”燕雨晴声音平静中带着些冷漠。
“你确定那个人能从上面斩断细丝?”张三手中匕首微微旋转,他用手指轻抚刀刃却被划伤了手指。
“挺锋利的,不知道能不能切断肩上的细丝。”他回头看着燕雨晴随意的将匕首朝着左肩丝线挥去。
线,断了……
“……”
张三一愣,他刚想说些什么,右肩的丝线却死命的向他身体里钻去!
他来不及再用匕首切断另一根就跪倒在地上,燕雨晴眼疾手快从张三手中夺取匕首挥剑斩线,紫色匕首划过丝线应声而断。
只那一瞬,不知道有多少丝线钻入张三体内!
他弓着身体犹如被煮熟的大虾嘴里不断的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燕雨晴扶着张三让其平躺在黑色巨石上,她发现张三胸口处的锁型印记正在不断跳动,每跳动一下便有一个细微的金色光环遍布全身,钻入身体的丝线在皮肤下来回游走显得有些不安,最后聚成一股洪流注入张三心脏。
张三突然整个人如木偶被操控僵直的站立起来,半响,他缓缓睁开双眼,细看那双眼睛瞳孔多了一圈金白交缠的丝纹:“丝线已断,上面一定会察觉,我们走……”
燕雨晴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头巾的男人,只觉得他越发神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