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龙眼神凝重,他询问朱雀:“可确信徐远之已经大不如前?”
朱雀点头确认道:“我在九州巡查时曾远远看过一眼,如今的徐远之已经大不如前,境界不再是八境大宗师,他的伤势这么多年越来越严重了。”
“那就最好!”
青龙白虎玄武都微微点头,当年福地夺宝,徐远之八境巅峰战力无一合之敌,四大座主被他打的无还手之力。说来丢脸如今想起那段往事,四大座主仍然心有余悸,徐远之靠一人镇压一地,无数天骄被打的抬不起头。
朱雀继续道:“听闻手下来报,徐远之近日进京,咱们可在建安城捉拿于他!”
公孙龙摇头:“此事不妥,东西在他手中,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有没有参悟,如今徐言归出世,苏家,徐家都应该明白徐言归的身份。建安城不宜动手,待得徐远之来京之后在寻机会,既然已经发现行踪,让人盯紧些,一个病夫,已经不足为虑了。”
四位座主点头,公孙龙笑着又道:“待得擒拿住徐远之,逼问出那首诗的下落后,那么就只差徐家与天机楼那边了。一百多年的秘密终于浮出水面了!”
四位座主笑着点头,百年来皇族研究出凌霄密藏的下落在于五首诗中,其中皇族有两首,徐山之府中一首,大荒州天机楼内有一首,二十年前最后一首现世于福地内被徐远之夺走,最初公孙应道设立朱雀卫就是专门追查此事,如今一百二十多年过去,此事终于快要完结了!
公孙龙朝朱雀问道:“当年那位让徐远之重伤而逃的神秘强者可曾追查清楚?”
朱雀面色犹豫:“当年出手者是九境凝神境,这些年属下发现不止一个,但总是对不上号。”
“可有疑惑?”
朱雀点头:“当年那人使用的武技总觉得不像安国路数,后第八长老让属下调查,荡寇山主韩铁衣,酒剑仙温良子,震国公第二刀,天机楼主都曾有嫌疑,可这几位大多数以武技特色见长,成名许久路数容易辨认,最终排除嫌疑。”
公孙龙沉思:“应不是安国中人,那么那神秘强者究竟为何人?”
四位座主摇头,公孙龙又朝那观天监楚大人问道:“方才在席间观楚卿欲言又止,可是有事?”
这位楚大人名为楚河,可是与天下第一楼主齐名的人物,排于天武大陆六国国师之列。天机楼之所以称为天下第一楼是因为他是在整个天武大陆这个天下中列名打探消息第一。
历代天机子不参与朝政却在各国国主心中有很重的位置,冰国大巫师,沙国活佛,泽国水师,倭国神庙正,蛮国通灵使,这五国国师都以天机楼主为首,论测天机,天机楼为天下第一。
楚河为观天监监正,他掌天象之事,他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夜观天象,紫薇帝星中出数道流星黄光,刀兵将起,帝星处少卫星显,安国将星现世,赤光两道纠缠,群星暗淡,天下即将大乱。”
星象与国运相连,公孙龙道:“国师可曾看出什么?”
楚河摇头:“臣本事低微,只看出安国即将战争满地,太平不在,隐隐看出此劫在于少卫星了劫。”
建安处不知大荒州天机楼正在讨论此事,天机子率本代三位弟子坐于顶楼道:“此劫为荧惑守心,紫薇星陨,同室操戈,天下大乱,灾荒满地,民不聊生,内有忧患,外有强敌,冥冥之中有一线生机,少卫星为辅帝星而出,此劫后为圆满,天下可一统。”
玄机,明朝,黄沙,三位弟子看着老师正在解读面色凝重,最后天机子摇头道:“时也命也,天机观天,终为坐井也,这是一盘大棋,可惜我等只能沦为天道棋子,而不可掌局。”
各国国师皆无眠,有人大笑,有人沉默,有人热切。众生百态不一而同。
“噼啪噼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今为三十,春风送暖,各家各户早早收拾好了年货礼品,小孩子们穿上了新衣服儿,蹦跳着在大街小巷打闹。
整个安国各地皆喜庆气息,一辆马车悠悠的在建安官道走着。一位身穿青色袄子的俊逸中年人拉开车帘看向外边,绿色的草儿在官道发芽,此时风吹,中年人咳嗽几声,脸色有些苍白转瞬红润,他嘴角含笑心中暗道:“许久未见儿子,甚想。”
天色未明的时候太朝寺就挤满了百姓,大年三十以烧头支香为荣,点了头支,一年之中都为头等。
庙门开启,众人争相恐后进入,进来之后脸色变得虔诚,手拿松香念念有词,恭恭敬敬磕上几个头,把香插入灰中,把带来的贡品放在案桌上,又放入功德箱中几枚油光锃亮的铜板儿。
祷告完成后走出庙门,苏夫人在家丁护卫下也来到了太朝寺,她身份尊贵,不用与百姓在一起拥挤,进了后殿,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太上道君塑像,她跪在蒲团上心中祷告:“这么多年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外甥如何过得,昨夜一见,有羽苓的影子,道君保佑,道君保佑。”
睁眼让护卫拿出白银百两放在这道君像下,转身出门,昨夜苏家人聚齐,商议了此事,今天早晨又得知他们那便宜女婿徐远之今日到京来苏家,自成亲之日已经二十多年过去,这还是徐远之第一次来苏家。
建安城家家户户包上了扁食,这扁食形似弯月,又似白耳,因扁包食,故名扁食而。医道大家曾说过吃扁食,不冻耳朵,过年吃扁食为传统。
徐言归一大早就被唐月皎叫起,两人关系日渐熟稔,有时候这唐月皎都在徐言归房门大声呼喊,这种不符合礼仪的事情让唐逸轩很是无奈。
徐言归跟着唐月皎去上香,回来一起吃饭,然后又在供桌上摆上贡品。
已时,文武街苏家迎来一辆马车,文武街上人声鼎沸许多官员马车交错,彼此招呼不绝于耳,各家族门房收录礼单忙碌不停,这些官员或拜会恩师,或顶头上司,文武街十户人家,都是名列朝堂最上等那一撮人。
苏家门房打开,俊逸中年人咳嗽两声笑着抱拳道:“劳烦通禀,灵州徐家徐远之前来探亲。”
门房有些纳闷,在灵州上任的苏不疑早就回府,二爷苏北的夫人娘家倒是在灵州,可他们姓钱,每年都是提前送礼没有来过此地,苏家也没听说过有姓徐的灵州亲戚,要不说在大户人家做门房需要眼力见,这门房常年迎来送往练就了一双眼睛,徐远之一身气质好似谪仙人,青衣在身欲乘风归去,气质非凡让这门房心惊,这等人物少见的紧,他忙道:“客人稍待,我这就去禀告老爷,不知客人来找哪位老爷?”
徐远之笑道:“劳烦门房去禀告苏太尉。”
“小的马上去找大老爷。”
门房进了门子,徐远之看着苏府门口两座大石狮子愣神,悠悠目光深邃,似回到当年那段岁月,年轻时独闯建安城败尽内族长老,拐跑陈国公当朝太尉苏且的掌上明珠,意气风发回到家族继承族长,妻子产下儿子,随他夺宝时妻子却为救他而亡。
意气风发,颓废消沉,二十年如一日的心魔在纠缠着他,两个儿子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如今大儿子在家族掌管东商行掌柜,与泽国交易大宗生意。二儿子在建安唐府护卫,最新听说做到了六品奉义中郎将位置,两个儿子都很好,那就好,自己心中也无挂念,这次他心中有感,在妻子坟前坐了一夜,便从家族出来先去玄州见了大儿子,到了建安城,他去文竹街拜访了家族两位长老,智狐通知木蛟几人随行,这建安城苏家,终于是来了,这一次,该了解的都该了解了。
苏家大门打开,一魁梧汉子快步前来,满脸怒容,门房噤若寒蝉跟在后边,他不知道为什么去大老爷处禀告直接让整个苏家都动了起来,苏且之子苏炎赫直接怒气冲冲而来。
苏炎赫四十左右年纪,常年统兵征战的他一身肃杀之气,面目严肃,怒容使他更加骇人,他走到大门处看到徐远之,昔日好友如今也有了霜华。
两人对视,风吹过了文武街,无言,良久,苏炎赫眼眶有些红了,他想说些什么,徐远之笑着看着他,沧桑布满了他的脸庞,忧郁的眸子,苏炎赫长出一口气终于开口:“来了,进来吧。”
徐远之点头行礼,智狐木蛟留在马车处,徐远之单独进府。
二十年时间,终于是来了。
苏家以武夺勋,世代武将,府中简洁有序若军营,家丁行走间整齐有度。
正房内,苏且,苏夫人,苏炎赫,正房门口徐远之进来,依稀熟悉,苏夫人还未开口已经红了眼眶泪珠儿掉落,徐远之整理衣衫长辑一礼道:“徐远之见过岳父岳母大人。”
苏且闭目睁眼,眼神复杂难明,看着这个当年狂妄少年,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他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免礼,坐吧。”
徐远之坐在座位,小厮上了茶水,他又说道:“一别多年,两位大人身体可好?”
苏夫人说道:“我们身体没事,倒是你,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徐远之道:“回岳母大人,这些年事情太多,一言两语说不清。”
苏夫人也没有再问,转变话题道:“昨夜晚星殿见到言归儿。”话还未说完又泪眼模糊。
苏且心中一痛对着徐远之冷哼一声:“外甥到了建安为何不来我这里?难道在唐府做个护卫就有了身份?”
徐远之道:“岳父大人莫恼,唐府逸轩与我为生死之交,言归保护月皎是我的意思。我等见到言归时让他来此见过两位大人。”
苏且这才释然,徐远之咳嗽两声,手中白巾掩住口处,浑身气息不稳,眼眸更显憔悴。
苏炎赫在旁惊疑到了徐远之身边摸住他的脉搏查探:“怎么会这样?”
放开脉搏,苏炎赫这才发现徐远之浑身只有皮包骨头,身边异常瘦削,徐远之苦笑拿下手中白巾,猩红点点刺人眼目。
苏夫人惊讶,苏且站起来道:“你这是怎么了?”他看向苏炎赫,苏炎赫摇头道:“浑身经脉断裂,内脏伤重。”
徐远之说道:“当年小婿福地夺宝,后遇一神秘强者,以经脉断裂结尾,后遁逃之时羽苓为我挡住追杀而死!我身体自回到家族到如今,每况愈下。”
苏夫人听得女儿死因更是心痛,苏且道:“你可曾找医师?”
“医师治不好,唯九境驱体内元神,才可治愈,现已入膏肓,无药可治。”
苏且苏炎赫沉默,徐远之又道:“当年小婿年少无知,后羽苓去世,心甚悲痛,日日被心魔所累,今日来苏家有一事求托。”
苏炎赫道:“别说这么多没用的,我为你去寻太医前来!”
徐远之看着这个大舅哥,昔日的至交好友,他笑着摇头道:“莫要忙活了,我之身体自己清楚,我所来之为言归一事。”
三人看着他,徐远之继续道:“我家族在灵州,我死后言归会成为族长,言归还年轻,做事冲动,望在灵州的不疑先生多照拂,言归在朝为官,我让他来认家门,这个外甥远之就拜托岳父岳母大舅哥了。”
听着这像遗言的话语,苏母不能自持,泪珠儿无声滑落,苏且苏炎赫红了眼眶,昔日情仇在这一刻随风而去,苏且颤抖说道:“我家外甥我苏且护着!谁也不能动他,就算我死了!还有炎赫在呢!”
振振有词的话语让徐远之笑了,笑着笑着咳嗽起来,他眼中带泪,躬身行礼道:“小婿拜谢岳父岳母大人,拜谢大舅哥。”
“快快起身!莫要动弹了!”
苏炎赫忙扶住徐远之,徐远之告辞道:“我还要去唐府看看言归,远之不能久坐,望两位大人恕罪。”
苏夫人起身道:“你身子虚弱,怎么如此赶,直接让小厮去接言归儿过来,或者让他舅舅前去,咱们一大家子好不容易在一起,团聚一下。”
徐远之摇头:“岳母大人勿怪,我与言归交代一些家族事情,远之还有些事要办,所以时间很紧。望大人勿怪。”
苏夫人叹气也不再劝,苏且点头:“那我不再留你,炎赫,去把那支百年参与你妹夫装上,补补身体,别忘让言归来认门。”
“小婿告辞!”
徐远之又行礼,苏家正门大开,苏且苏炎赫苏夫人送于门口。徐远之坐车离去,只留车影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