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入了冬,几个月来萧长安勤勤恳恳,容县各处也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一进入十二月,京城便来了调令。
“圣谕到——念萧卿政务勤勉,治旱有功,容县四方清平,百姓安居,任爱卿萧长安为济州通判,年后上任,钦此。”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终于,在年根底下,萧长安喜提升职加薪。
与新来的知县交接好了各项事务,萧长安见左右无他事,便提前回了京城,准备去和赵怀瑾见上一面。
钟音馆内,狄杨柳和另一位姑娘正在后花园石亭中歇脚。
“桃枝,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馆中有些奇怪?”狄杨柳压低了声音向旁边的女子问道。
“哪里奇怪?”祝桃枝回答。
“最近常常有一些男子,不找姑娘伺候,也不找歌倌舞娘,连琴师都不要,就只要一个房间几壶茶,便能在里面坐上一天,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狄杨柳说道。
“你说那些人?我听闻,”祝桃枝也压低了声音,“那些是梅妈妈上面的人。”
“梅妈妈上面的人?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你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那位马家少爷前些日子过生辰,要我去府上唱曲,我出门之后发现忘了带松香,便从后院走近路回去,看见梅妈妈正在和一名男子交谈,我隐约听到那男子说‘日后少不得来馆内议事’,‘清出个安全的地方’之类的话。”
“他们没看到你吧?”狄杨柳听闻此言有些紧张。
“没有,我见他们说的定是些外人不得旁听的话,便赶紧离开了。”
狄杨柳闻言若有所思,正在发呆,突然见树枝之间有个人影闪过,但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人。
“桃枝,你刚刚看到旁边的影子了吗?”
“嗯?影子?什么影子?”
“唔……许是我看错了吧。”
一旁树荫中的的沈睿有些懊恼,忘了这丫头会武功,今日竟被她察觉了,忙匆匆离开了钟音馆。
萧长安回到了京城,年根下的京城正是一片繁华,许多人家也开始置办年货了。萧长安和小五两个人住在为入京述职的官员准备的住处,一眼望去冷冷清清,不知道此刻师父人在哪里,大家共聚过个年也好。
傍晚无事,萧长安找来了赵怀瑾,二人将近日的情况讨论了一下,赵怀瑾说道:
“钟音馆我已探查了个大概,寿王的人不时会在那里议事,那馆中的老板梅三娘常与寿王的手下互通,但她具体为寿王做些什么,我暂时还没有查明。”
萧长安点点头:“近日我都会在京城,我们一起去看看。”想了想又问道,“赵兄,你在京城做什么营生?”
“还是在京郊的锦绣书院教书,人不多,倒是清闲,那里的孩子都是周围村庄农户家的孩子,有时候会跟家里大人来城中做些小买卖。”
“从他们口中能否打探出什么来?”
“我倒也不是没有问过,”赵怀瑾摇摇头,“只是那些孩子并不很懂这些,只是说了城中有许多店铺都是大人物开的……”此言一出,赵怀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店铺……我怎么没想到!”
萧长安被赵怀瑾吓了一跳,忙问道:“什么店铺?”
“寿王若是想要敛财绝不会只依靠克扣各州的钱款,这样又慢又不保靠,他一定暗中开了许多生意店铺……但是当朝有令,皇家子弟不得擅自在民间开设商铺,想查起来恐怕要费些时间。
“况且我在逃出来后也暗中探查了我家械坊匠人的踪影,那些工匠在被他们抓走之后便音讯全无,若不是全数被杀了,便是寿王想要利用他们再建一间械坊!”赵怀瑾分析道。
“倒也不无可能,这几日我同你一起在城中转转,我们同行也安全些。”
萧长安话刚说完,就见到赵怀瑾尴尬地看着他,小五更是直接撇撇嘴:“得了吧,我家少爷的身手难不成还需要你来保护?带上你还要照顾你……”
萧长安心中立下誓言,过完年到了济州府,一定要好好健身!
第二日下午,二人来到了钟音馆,在门口遇到了狄杨柳,见到二人狄杨柳却主动走上来使了个眼色,又向楼上喊去:“妈妈,这二位公子要一个雅间。”
萧长安心知是有事与他讲,便随狄杨柳去了二楼,坐定后狄杨柳端了茶过来,先是做了一揖,便道:“萧先生,这件事本不该麻烦你,但我深居在这馆中,并无其他朋友,平日往来的恩客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无奈只好来求助先生。”
萧长安点点头:“姑娘请讲。”又看向旁边的赵怀瑾,道:“姑娘不必担心,这位是我的朋友,是可信赖之人。”
狄杨柳道了句万福,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总是觉得身边有人跟着我,但却并不出手伤我。”
萧长安道:“馆外也有众多守卫,此人能避开,武功应该是不错的,但却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伤人,看来也不是意图骚扰的无耻之徒。”
狄杨柳点点头说道:“确是没有其他动作,因此我才更为疑惑,那日我与姐妹桃枝在花园歇脚,这人竟然更为嚣张,直接躲在树影后跟踪我。”
一直沉默的赵怀瑾突然说道:“姑娘莫急,在下会会他,管他是人是鬼,先露面再说。”
狄杨柳点点头,几人便又开始闲聊起来,萧长安问道:“狄姑娘,我们想与你打听一件事。”
狄杨柳点点头:“请讲。”
“你可知梅妈妈的来头?”
仅仅几个房间之隔的齐真此时也没闲着,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长得很不起眼的男子,穿着打扮来看便是馆中的跑堂。
“见过齐先生,”那跑堂的脸上平日里常带着笑,这会请起安来竟然也有几分招呼客人的意思,“齐先生叫小的来可是有任务安排?”
齐真点头道:“上次你说在馆中见到了荣王的人?”
“回先生,正是常常跟在荣王身边的那个侍卫长沈睿,看样子似乎是临时起意进到馆中。”
“沈睿……他有什么异动吗?”
“并无异动,小的见他来了便去了后面,找了个方便位置观察,谁知他只点了一壶茶坐了一会便走了,若是不注意还以为他单是来喝茶的。”
“此人从不去烟花之地,不可能只是来喝茶。”齐真哼了一声,“继续盯着,有什么动静就给我传信。”
“是。”
一旁房间的两人听狄杨柳讲了梅妈妈的事情,又想到曾见过齐真和董陆明密谈,不由得开始怀疑钟音馆背后的势力便是寿王,既是如此,那这个钟音馆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正在思索之间,窗外的黑影再一次闪过,赵怀瑾用余光看到,身形便瞬间飞了出去,屋内剩下的二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狄杨柳带着萧长安也从二楼跳到了外面,却见赵怀瑾站在楼下,眉头紧锁。
“被他跑了,此人武功高强,想要抓到他不容易。”
萧长安道:“的确不像是什么无耻之徒的行径,反倒是想要偷听我们说话……狄姑娘,可信在下一次?”
几人听闻忙凑上来听,萧长安道:“这市井之中人来人往,他既然是偷听,必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能走入人群,他跑的方向……”赵怀瑾指了指那人跑的方向,萧长安看了看继续说:“他跑的方向只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通向京郊,赵兄你追这条,一条通向皇城,狄姑娘走这条,最后一条去向内城集市,我追这条,无论谁追到了,都尽量将他引到集市后的溪儿胡同,我们在那汇合。”
通往京郊的路都是些大道,若是有打斗,赵怀瑾追最为合适,通往集市的这条路上人流拥挤,街边又都只是一些露天小摊无处藏身,萧长安这种身手不好的可以胜任,最麻烦的便是通往皇城的那条,路边商铺众多,那人若是进去躲避,找到的几率便不大了。
狄杨柳想到这些,便有些担忧,但仍然仔细在人群中区分,往前走了一段路,她便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果然安安稳稳走在人群中,装作无事发生一样。
既然他已知道有人在追,想要用计引开怕是难,打量了这人一番,狄杨柳俯身一穿绕到了后面,攻其不备将他腰间的令牌扯了下来,接着便跑向了溪儿胡同。
萧长安第一个到了溪儿胡同,正看到跑来的狄杨柳,狄杨柳将令牌扔给他,回身便和那男子缠斗起来,狄杨柳的武功走的路子倒是十分巧妙,专攻不备,竟然让那男子没占到多少便宜,不过到底是深居馆中疏于练习,打了一会便体力不支,有些顶不住了。
此时赵怀瑾终于回来,见状连忙上去帮忙,几个人打斗了几番,萧长安在旁边哭笑不得,只得喊道:“这位壮士并非龌龊之辈,不如停手与我们好好谈谈?”
听见萧长安的声音,那男子动作一顿,差点被赵怀瑾一掌招呼上来,忙退后几步站定,对萧长安说道:“萧先生?怎么是你?”
萧长安一看这不是沈睿吗,忙说道“自己人自己人”,又把几人拉到一边,介绍道:“沈兄,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位是沈兄,李家少爷的护卫。”
见沈睿看狄杨柳的眼神仍然充满戒备,萧长安只道天色不早了,让狄姑娘先回馆中,明日大家再碰面,便把沈睿的腰牌还了回去。
几人各自回去后,萧长安将沈睿请到自己的住处,准备解释一下误会,沈睿喝了几口茶却率先说道:“萧先生,今日之事我不能告诉你缘由,但是那馆中的姑娘是万万不能再来往了,那个钟音馆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