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温柔地摩挲着。江寒雪的掌心很粗糙,长满了因为练刀而长出的老茧,她带着他无摸过自己的额头、眉眼、鼻梁和嘴唇,然后安抚自己的脖子,从肩头一直往下,抚过锁骨。
她听见他结实坚硬的胸膛里如雷的心跳声。
“你知不知道在干什么!”江寒雪抽开掌心转而一把扣住她的肩,目光紧锁着眼前人。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女人么……”看着他诧异的面容,这些昏迷的日子,她虽口不能言,思绪却奇异的清醒,能听见他的话,甚至能能看见他的动作和表情。
“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倾身红唇贴在他的脸颊,暗哑呢喃:“我想你……”
她坐起身,样子有些害羞,掌心落在肩头上的轻轻一带。最上好的蚕丝如水一般细腻柔滑,顷刻落到臂间,露出宛如白玉雕琢的纤细的肩膀,大片雪白的肌肤,如生绢一般不染纤尘。
她含笑而视,精致的锁骨向两边展开,颀长优雅的颈上悬挂两条雪白的丝带,肚兜也是雪白的,精纺暗花纹绣,柔车欠纤薄的料子丝毫不能掩饰她的丰满。
江寒雪的呼吸紧蹙,低喘了一声,将她拽到身下,压在宽阔的大床上,封住她的唇狠狠掠夺。
疯狂的情事一触即发。
视线里白茫茫地一片,意识轻若风中漂浮的羽毛,感觉像是置身云端,被一团团白云包裹住。
这一生中从未这样紧地抱过一个人,也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终于找到了这个人,在他出现之前,她就在等待并且深深渴望的人。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他的脖子,他全身每一块骨头,他皮肤下每一块血肉,现在都是她的了,完完全全的,都属于她的了。
冷雨下了一夜,清晨时转为薄薄地小雪,柳絮一般飞扬而下,窗外三两枝红梅已经灼灼地开放在雪幕里,妖艳的花瓣拖着晶莹的雪花,细蕊轻颤,清新而倔强。
一双玉足伸出烟云色半透明的绡罗帐,落在榻边素白色的绣鞋里,红月披上衣衫莲步移到窗边,推开窗,雪花落在粉颊上,清寒中夹着迟来的春意。
她伸出手,折了一枝红梅,那鲜艳妖冶的颜色,宛如一簇火燃烧在她柔白绵软的掌心。
柳眉微微拧起,她觉得自己讨厌红色,像是血,又是盛开的生机,蓬勃的谷欠望。
忽然梅花的花瓣枯萎,几乎是一瞬间,花枝就被抽走了全部的生机,变成灰烬一样的颜色,她仿佛像是烫到了一般松开手,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许久许久,她站在窗前,雪已经停了,阳光透出云层,光线一丝丝展开,落在她的身上,发间已被雪花零星的沾湿,溅出点点银亮的水泽。晨风经窗而入,她微侧过脸,鬓间的长发滑过耳际,墨染的瞳中划过幽幽的光,而后踩着晨风跃出窗外。
经过一片梅园,泥土的芬芳混着丝丝冷香飘入鼻端,三两枝出挑的花枝后,站着一个颀长孤寂的影子,天空碧蓝如洗,白云悠远,一袭玄黑的外袍显得格格不入。
“从天亮你就站在这里了。”红月落在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整片梅园,花朵虽是稀疏,但花苞立满枝头,远远望去,也是层层叠叠,红艳艳地一片繁盛。
“再过两日,都要开了吧。”她说着,似是叹息,轩辕北侧头,见她的目光里有久违的平静。
“没有进宫之前,觉得皇宫是个牢笼,千般万般的不愿,在外面多好,自由自在,能看遍天下的风景。嫁进来之后,发现这里也是花团锦簇,无论什么季节都能找到应时的景色,凤栖宫有大片海棠林,日华殿后都是丁香,这里有梅花,御花园里也是牡丹芍药各色花草一样不落,还有许多稀奇珍贵的植被,那个时候,才觉得皇宫也不错。”
她笑了笑:“可惜我看的不通透,花是好花,却不是样样都喜欢,我喜欢的,也不过只有那么一种罢了。”
转过头来,目光交错,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他依旧深沉冷峻,只是更加沉稳,黑瞳里映出自己的影子却早已面目全非。一瞬间很多的往事在心头涌起,过去的画面一张张浮现在眼前,清晰的生生就是昨日的景象,她却又觉得遥不可及,心底出奇的平静。
“轩辕。”她唤了他一声,恰有一片花瓣落在头顶,轩辕北伸手为她摘取。她也没有动,只是这么淡淡地看着他。是那种疏离的、清淡的,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十分释然的目光,继而说道:“我已经不恨你了。”
“不恨了……”他喃喃地重复,突然就被刺痛,又有所觉悟,指尖微微一颤,花瓣自便溜走。
“不恨了。”
不恨了,也不会再爱了。
“为什么?”轩辕北怅然若失地问。
“因为太苦。无论是恨你,还是恨父亲、紫幽、映月,都很辛苦。看着你和他们受苦的样子,我也不会快乐。很长的时间我都在想,为什么恨的人是我,痛的人也是我。我不骗自己,我知道是因为我心里还爱着你们。”
爱不得,恨不能,所以彷徨纠结,这一次生死,好像灵魂剥离了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以旁观者的姿态俯瞰那些人那些事,所有的爱恨嗔痴都变得那么可笑而充满讽刺。
爱什么,恨什么,她已经明白了。
“我曾经以为对你的恨永远不会消失,原来我太愚蠢了,恨啊怨啊什么的,太费心力了。我永远不能太久地去恨一个人,就像我不能去爱那些伤害我的人。你也好、父亲也好,紫幽映月也好,我都不会再恨了,因为那些恨就像一把刀插在我的心里,只有拔出来,才不会痛。”她向后退了一步,望着他落寞的容颜,释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