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扯掉身上大号的军装,一袭白衣胜雪,墨法迎风舒展。也不知从哪翻出一件黑色的斗篷,当头一罩,长风吹动帽沿,她伸手往下拽了拽,掩去了如瀑青丝与那张绝美的脸。
瀛都城内的平安医馆永远人满为患,韩大夫一介布衣,堂堂正正,全然不知怀中这个一岁孩童是当今太子。
他抱着孩子小心地喂过药,又全身检查了一遍,释然地拍了拍手:“好了,这位小哥可以放心,小公子已经不用再服药了。”
他的对面坐了一位衣着朴素的瘦弱少年,闻言连忙起身千恩万谢,接过孩子以后,又将一吊钱塞进韩大夫的手里。
韩大夫犹豫了一刻,看了看医馆内一群老弱病残,笑笑没有拒绝。
少年出了医馆,抱着孩子绕到巷子后,注意到深处一到骇人的黑影,先是怪叫了一声,随即蹦蹦哒哒地迎了过去。
“姐姐,我可想死你啦!”若非手中抱着孩子,愿打当真要过去给她一个拥抱,此刻只恨不得将怀里的玩意儿丢到天边去。
黑影从阴影里走出,将愿打上下看了几遍,问:“孩子还乖吗?”
“乖,乖得很呢。”愿打将睡着的轩辕明浩送红月怀里:“那个小大夫开的药,跟我给这小畜生吃的药想配合,让他睡得跟猪崽子一样。”
红月还是第一次见着轩辕北和宁秀儿孩子,抱在怀里颇为有趣地看着,不得不说这孩子长的挺俊,唇红齿白,大约是年纪小,眉目远没有轩辕北来的那么冷峻,更像宁秀儿。
“一点都不哭,真是个好孩子。”她拍了拍明浩的小脸,眉眼染上温和的笑意:“你叫明浩?浩儿,浩儿……很好听名字,是你父皇给你取的吧。”
“姐姐,我们快去找愿挨吧,他还在等着我们呢。”愿打催促着,目光一直落在红月的脸上……他从未见过她这样温柔的笑容。
红月捏了捏孩子小巧的鼻尖:“急什么,浩儿还没逛过瀛都城呢。以后回了宫,恐怕要等很久才能再出来,我们先带他出去走走溜溜。”
愿打一愣,随即点头:“那好那好,咱么顺便去回春堂接愿挨吧,反正离这里不远。姐姐不瞒你说,这小崽子放在身边,我日子过得心惊肉跳,师傅和江大侠还有姐姐都不在身边,也没个人拿主意。”
轩辕明浩是多么尊贵重要,谁能想到息红月没有将他交与阅历深厚的鬼毒,而让愿打愿挨这对不起眼的跟班照顾。而当鬼毒抱着另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孩童将云雨楼的暗卫引到天边时,愿打愿挨则抱着当朝太子,在轩辕北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晃悠。
“你是说愿挨在另一间医馆?”红月看着他,太阳穴阵阵的跳:“除了医馆,你们就不会换个地方藏,而且谁让你们分开行动的?”
“这……这不免得被人一网打尽么。”愿打无措地抓抓头,惹来女人一个白眼。
“自作聪明!”
“我们配的药很特殊,去药铺会引起暗卫的注意,因为量不多来医馆最好。”
“那也是多此一举!”
“这是江大哥的主意。”
“……”红月瞪了他一眼,抱着轩辕明浩走出巷子。
虽非闹市,一身黑斗仍让惹人注目,红月旁若无人,一路摆弄着怀中的孩子,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愿打看的发毛,想要接手却被拒绝。片刻的功夫两人已到了回春堂,愿挨也不知怎么在那打上了短工,见着红月丢下手里的活计就扑了上来,挂在她身上一阵磨蹭。
“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亲热之后,愿挨拿出一包药粉,冲水喂进轩辕明浩的小嘴里。
红月捏着帕子将孩子嘴边残留的药汁轻轻拭去,目光温柔的要滴出水来,边道:“我们去一个地方。”
“兵器铺?”愿打仰脖望着牌匾上金灿灿的大字,还全然摸不着头脑,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就落进怀里。
“你们两个好好抱着他,跟在后面,要是磕了碰了,我卸了你们的胳膊。”红月剜了愿打愿挨二人一眼,提起裙角走入店内。
店里的伙计本在昏昏欲睡,朦胧间一道黑影翩然而至,先是发愣,随即一个激灵,迎了上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姑娘可来了,我们老板在后屋。”
红月颔首,招呼愿打愿挨紧跟,随着伙计穿过店面后的院子来到铸剑室。随着沉重的木门慢慢打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陈老板满脸热汗地站在里面。
红月缓步而来:“怎么样了?”
陈老板嘿嘿一笑,听着风箱来回拉动的呼哧声,灼热的炉火照的原本肥油的脸庞红彤彤的发亮,双眼中的光芒也是炽热兴奋。
愿打怀中熟睡的孩子,全然不知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红月一步一步挪至陈老板的身边,看着熔炉眉眼染上笑意:“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老板嘿嘿一笑,目光飘向愿打:“以千年赤铁为料给姑娘打造的刀已经完成了,只还差一些,如果姑娘同意,我们今天就可以完成。”说完他的目光瞟向愿打,后者不由缩了一下。
红月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尾音袅袅不绝,炉火将她的眸子烧的通红,朱唇清晰,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急。”
愿打愿挨抱着轩辕明浩凑了上来:“姐姐你这是要铸刀?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再不走的话……”
“我们一会再走。”她斩钉截铁地道。
愿挨一愣:“可是姐姐你刚才那么招摇,想必有人肯快就要来了。”